星斗其神,赤子其人

我有一個名叫“正浩”的大哥,乍聽起來像我親哥——浩瀚。而後來又相繼問世的三弟四弟和剛出生不久的小妹,都無緣這連字成詞的待遇,只以“正濟、正源”之類,湊個三點水旁。這無形間便拉近了我和大哥的情感距離。

星斗其神,赤子其人

大哥是個大胖子,不僅胖,而且很白,是個大白胖子。尤其是夏天,他穿了白夏布的背心,露出胸脯和肚子,渾身的肉一走一哆嗦,就顯得更白、更胖。

大哥之所以變成了大胖子,是因為他管不住嘴。更確切地說,他從來沒想過要管住嘴。他最喜歡和我聊的,就是大學旁的白吉饃裡五花肉有多麼肥美,家門口早點鋪上的豆腐花是多麼香。“是豆腐西施賣的麼?”我打斷他。大哥撓著頭想了半晌,搖搖腦袋,甕聲甕氣地說:“忘了店主是姑娘還是漢子了。” 從小我就跟著大哥混,十年前的市府東路嘈雜巷子裡的聽雜糧煎餅攤的吆喝聲,五年前吃遍楚街荷花池旁的烤魷魚炸香蕉,而近來轉戰金鷹下的DQ、寶龍里的川蘇匯。我們見證了每一隅小店的興衰更替,吃盡了這座小城十年來的酸甜苦辣。大哥也許是真正享受美食的“吃貨”,而我只是眷戀那種感覺,那種闊步邁進涼皮店,拉長聲帶叫喊:“老闆,兩大碗涼皮,多放辣!”的快意。霎時間,頓感自己搖身一變為馳騁疆場的將軍,英雄主義色彩的萌芽也在小小的內心裡滋長。我想,這種歸屬感,只有跟著大哥,只有擁有不羈的心,只有在年少懵懂時才會產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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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孩子,似乎是每一個胖子的天性,大哥也不例外。每每見到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孩兒,大哥總忍不住上去逗弄幾番。只見他把自己碩大的身體藏在路旁車的後邊(其實完全藏不住),然後突然蹦出來,對他們做了個鬼臉,還發出“嗚啦——”的恐嚇聲。然而,就像看見了《怪獸大學》裡的大眼仔一般,孩子們面無懼色,反而爆發出陣陣鬨笑,。大哥也被自己滑稽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有點不好意思的望了望我,裝作懨懨的樣子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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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比我長七歲,也算是終未趕上80後的末班車,擠到了我們90後的世界裡來。而短短的七年裡,大哥卷著褲腳,趟過了一個我們都不曾經歷的,代表著青春、熱血的WoW(暴雪旗下一款風靡全球的網遊)時代。大哥說,他上大學時,與三個室友在網吧坐上三天都是常事。我問,幹嘛?“刷副本啊,為了部落!”引用了遊戲裡經典的臺詞,大哥頓時提高了聲調,眼神中投射出難以言表的熱情,彷彿當年的激情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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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大哥早已蛻變成努力搬磚的員工。在伯父的家裡,大哥有一個獨自的臥室,整潔的房間,牆角是一個書櫃,業務書籍上插滿了標籤,書桌上有工作日誌,日誌上記滿了從早到晚的行程、一張張的電路圖、一排排莫名的數據。也許隨著這些標籤和日誌的不斷增加,一個優秀的工程師很快就成長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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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是家中的長子長孫,自然,找對象成了爺爺奶奶天天掛在嘴頭的“當務之急”。直爽的大哥曾與我毫不忌諱地談起自己的羅曼史。說到傷心處,他便咬牙切齒;說到浪漫的初戀,大哥就喜形於色,似乎深深地陶醉在往日的幸福裡不能自拔,直到我一語讓他醍醐灌頂:“快給我找嫂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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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了嫂子,我就要和大哥分道揚鑣了。他會去建設他的家庭,而我將去追尋我的夢想。

但是,無論天之涯、海之角,若干年以後再相見時,我會對我的孩子說:喊大伯,這是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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