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年 8 月 4 日，“人人網” 誕生了。13年前，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校內網”。
85 後、90 後們一定記得每天上人人網的那幾年。
那時候，你和一個人關聯的證明，除了“我有他的 QQ”，還有就是“我有他的人人。”
2010 年，人人網宣佈的註冊用戶達到 8000 萬，它記錄的是 8000 萬人校園時代的青春。
但這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90 後同事 Cassie 今天登陸人人網後說：
“感覺自己的青春好像被 ‘強姦’ 了。”
以前的首頁是這樣的：
如今首頁上的 “新鮮事” 已經不見了。能看到的是彩票和網紅直播，一個互聯網產品讓人嘆息的“求生欲”。
你只能馬上點“我的首頁”才能看到以前熟悉的頁面。
在 App Store 搜人人網，能找到的只有這個。
評分 2.2，評論裡全在訴說懷念：
我想起 2015 年人人網宣佈下線站內信功能時，大家以為網站要關停，都在哀悼自己的青春，CEO 陳一舟發聲明說：
“我們在這裡莊重承諾，只要您的青春持續閃光，我們的奮鬥就不會停止。”
然而現在用手機瀏覽器登陸，你會發現它已經永遠停在了 3g 時代。
二
重新翻閱自己發過的人人動態，會覺得那真是表達欲最旺盛的幾年。
最新的自拍都要先發在人人，每天都會轉發各種“新鮮事”，每天都發動態、寫日誌。
連掐架都掐得文采飛揚，熱火朝天。同事上大學時，系裡有個老師在社團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她連寫三篇文章去批判這事兒，整個學院的學生都在轉。集體感特別強。
人人網就像一間下了課的教室，所有人都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卻不覺得吵。
——選修課開始搶課啦，大家趕緊！
——化工院的籃球比賽得第一了✌️
——今天 9 點到 11 點全校停電，沒網了~T_T
普及程度和使用的頻繁，甚至已經趕上了 QQ。私聊用人人。
找東西也用人人。
Cassie 說她有天中午把 7000 塊的單反相機落在食堂了，下午才想起來，當時第一時間就是在人人上髮狀態找包。晚上就找到了。
如今我們刷微博，大都是圍觀別人的生活，刷朋友圈則是被迫圍觀別人的生活。
但那時候不一樣，人人網首頁上的新鮮事，經常都跟自己有關。
它是你大學生活的延伸。
三
人人網應該是當時最大規模的實名校園社交網絡了。
它開啟的，是喜歡一個姑娘只需要一個名字的時代。
想了解一個人，在人人搜 Ta 的名字和學校就能找到。進入 Ta 的主頁就能瞭解他的過去，在哪些城市呆過，在哪裡上過學，有哪些朋友。
就算完全不知道姓名班級，還能去廣場尋人：“尋找今天中午一點左右在二食堂門口穿紅裙子的長髮女孩兒！”
也是人人網成功讓 “六度空間理論” 火起來：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的聯繫，都不超過六個人。
人人首頁會不停給你推薦你可能認識的人，一批又一批：您與某人有 xxx 位共同好友、誰看過了你、誰看過了 Ta。
一個在復旦讀書的讀者說，如果不是實名制的人人網讓他聯繫上兩個毫無交集的學長諮詢專業問題，她可能不會嚮往上海，也不來在復旦。
那時候，你有很多機會去認識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朋友。
而現在的朋友圈更封閉，你再難突破圈層了。
四
人人網還有“特別好友”功能。
每個人最多能設置 6 個特別好友，被設置後好友會收到通知，他們頭像和名字會顯示在你的主頁上，大家都能看到。
女孩會用這種方式來證明真真假假的閨蜜情。異性之間，會用它來宣告戀情。
有個朋友說，跟一個男生設置特別好友還沒 5 分鐘，就收到一群朋友的信息：戀愛了？
後來取消了，又有一堆人來噓寒問暖：分手了！
Cassie 今天很開心，因為她重登人人網時發現，4 個特別好友裡有 3 個現在還常聯繫。
也有點驚訝，因為另外一個“特別好友”是她已經分手多年的初戀。
你早已經忘記的青春往事，人人網還幫你儲藏著。
五
上人人網那幾年，是一段很少感到孤獨日子。
無聊了，你可以去玩兒，農場偷菜，餐廳做飯，這些是當時最受歡迎的小遊戲。
你寫的生活小事再瑣碎也會有人評論，會有很多陌生人跟你打招呼。
說一句我不開心，就有 19 個人來跟你聊天。
需要幫助時，可以在人人上吼一聲。
要考試了，也有人跟你一起緊張，一起祈禱。
甚至還有人工智能小黃雞，跟它聊天能聊 105 條，回信息比男朋友還快。
那時候它就已經很智能了，什麼都懂。
總是，那時候，一定會有人理你。
很遺憾，今天又測試了一下，現在你不管跟它說什麼，它都不會回應了。
六
2011年 5 月 4 日，人人網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這是它的輝煌時代。
但從這之後，因為管理、決策等各種問題，2013 年人人網的市值已經暴跌 3/4。
2015 年，站內信功能下線，隨後轉型直播。
直到現在，最早那批在上面唇槍舌戰、天天簽到的年輕人，最久的已經畢業 10 多年。很少有人再回去看人人網了。
最近一次大規模登陸也許是今年年初，朋友圈裡掀起一波曬 “18 歲的自己” 的熱潮。
於是我們登陸人人，在相冊找到自己 18 歲的照片。
右鍵保存照片，然後退出。
七
你最後一次登陸人人網是什麼時候？
我請一些同事和讀者重新登陸了一次，跳過網紅直播頁面後，把他們的最後一條動態發給了我。
2013 年 9 月 14 日。畢業了，封面還是扔學士帽的畢業照。
2013 年 4 月 6 日，說不想去上學，第二天還是照舊去了，只是再也沒有登陸過人人網。
還有一個男孩在 2015 年很傷感地問，還有用人人的嗎，有的話給他點個贊。
但旁邊的好友列表裡，已經有好幾個人變成了灰頭像。
點進去，是“此用戶已註銷”。
彷彿最後一條狀態的時間，就是青春截止的時間。
又想起陳一舟那句“只要您的青春持續閃光，我們的奮鬥就不會停止”，其實當時他還說過一段話：
“人人網是中國年輕人釋放青春活力，展示個人魅力的舞臺。
再過 30 年，當我們的用戶老了，我們希望，您還能在人人網上找到自己青春的記憶。”
看到現在面目全非的人人網，雖然會覺得青春被 “糟蹋” 掉了，但就是討厭不起來。
畢竟，一場青春，都在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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