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論」旅行的意義

齊白石“論”旅行的意義

石門二十四景 齊白石 1910年 34×45.5cm 冊頁 紙本設色 遼寧省博物館藏

齊白石“論”旅行的意義

中國藝術報記者 張亞萌

“齊白石70歲時曾說要‘息肩’,如今他158歲了,還在忙。”讓北京畫院副院長吳洪亮如此感慨的,是今年的“齊白石年”——“清平福來——齊白石藝術特展”正在故宮博物院展得如火如荼,同時他的作品也亮相列支敦士登國家博物館,10月至明年1月初,他還將“登陸”東京國立博物館和京都國立博物館——如果沒有時間去國外或者故宮與遊客擠作一團,不如去北京畫院美術館看看“胸中山水奇天下——齊白石筆下的山水意境之二”展覽,此次展覽聯合了故宮博物院、中國美術館、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首都博物館、天津博物館、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遼寧省博物館、湖南省博物館共同主辦,共展出齊白石山水畫作逾160件(套),直至9月23日,觀眾都能在展館中“遊山玩水”。

“餘畫山水,時流誹之”

“你看過了許多美景”,說的也許就是齊老爺子——齊白石生活的年代交通不甚便利,出遊主要走水路。在這車馬慢的舊日子裡,卻正好可以慢下心來,欣賞沿途的景色,觀察市井日常。現代社會里,科技拉近了人與人、地與地的距離,齊白石歷時7年的“五出五歸”或許幾日之間就能完成,然而這樣的快節奏卻使我們錯失了路上的風景。雖然我們無法重走他走過的路,但通過展覽中各階段的山水畫作品,我們卻可以一路欣賞齊白石曾經看過的風景。

縱觀齊白石一生的藝術創作,大寫意花鳥畫佔據著主要地位且傳頌度高。相較之下,他的山水畫卻一度不被時人理解甚至還遭受不少非議。齊白石曾自題“餘畫山水,時流誹之,使餘幾絕筆”。世人與市場的不認可,使得齊白石的山水多為真正理解自己藝術變革的知己、友人所作,這也是導致今天齊白石的山水畫體量較少的最主要原因。但恰恰是這些山水畫最能顯現齊白石藝術的獨創性與超時代的革新性,其中更是不乏藝術巨構。北京畫院研究員呂曉介紹,展覽匯聚齊白石一生中最重要的山水作品,如遼寧省博物館收藏的齊白石早年遠遊之初精心為友人繪製的《石門二十四景》,齊白石“五出五歸”後,將寫生實景轉化而成的《借山圖冊》(現存二十二開),更值得一提的是,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收藏的齊白石晚年山水鉅製——《山水十二條屏》也首次離開山城重慶赴京展出,由於該套作品的稀缺性與珍貴性,同時出於文物保護的目的,這套作品只在展覽中亮相一個月。這些作品將分為“湘上青山好景光——家園”“看山曾作天涯客——遠遊”“卅年刪盡雷同法——變法”和“嶽雨湘煙夢往還——思鄉”四大板塊,系統梳理齊白石山水的發展變革。

“所借之山非一處也”

齊白石27歲時正式拜鄉賢胡沁園為師學畫花鳥,並隨譚溥學習山水畫,自此踏上了山水畫創作的旅程。1902年至1909年的“五出五歸”成為了齊白石人生中的重要階段,更為其山水畫帶來了巨大的影響。“五出五歸”期間,齊白石先後遊歷了陝西、湖北、河南、河北、北京、天津、上海、江蘇、江西、廣西、廣東、香港等地,沿途真實、鮮活的山光水色是刻板的程式規範遠不能比擬的。

行萬里路的齊白石飽覽了大半個中國的山河美景,遠遊途中積攢了大量的山水寫生畫稿。遠遊歸來後,他根據寫生畫稿所創作的山水畫構圖新穎、立意獨特,畫面中的真山實水大大提高了其山水畫的生命力,展現出不同於早期山水畫的全新面貌。《石門二十四景》和《借山圖冊》便是基於遠遊寫生的代表之作。

1910年,齊白石住在石門的好友胡廉石把石門附近的景色請齊白石另一位好友王仲言擬成了二十四個題目,請齊白石為自己畫《石門二十四景圖》。這並不是一個輕鬆的任務,所繪即要符合實際景色,又要富有詩意。齊白石精心構思,煞費苦心,中間又修改多次,用了三個多月的時間,終於畫成。這套圖景讓觀眾能夠看到齊白石早年的山水面貌,並感受到當時他的生活狀態——在湖南湘潭的家鄉,詩與畫成為他日常的表達方式,他與友人悠遊于田園山水之間,過著古代文人的生活,或小亭觀落霞,或蕉屋讀書,或觀花吹笛……儘管風格還未能完全脫離《芥子園畫譜》與前人規模,但相較之前的作品已更增添了靈動性。

齊白石歸鄉以後,基於遠遊期間的直觀感受與寫生畫稿,精心整理繪製了《借山圖冊》,此冊將遠遊所見的真山實水進行大膽剪裁,因而,遠遊是齊白石人生中的重要階段,更是其山水畫創作發生轉變的重要階段。在《借山圖冊》中,洞庭落日、灞橋風雪、十里桃花、雁塔坡、滕王閣……景色躍然紙上,“看似尋常實奇崛”的畫面,構圖新穎、剪裁大膽,給人以獨特的視覺感受,完全不同於前期作品或同期畫家的山水畫。“凡天下之名山大川,目之所見者,或耳之所聞者,吾皆欲借之。所借之山非一處也。”齊白石曾自言。

“省卻人間煩惱事”

齊白石沒有“品嚐過夜的巴黎”,卻踏過下雪的北京——1917年,齊白石為避家鄉兵匪之亂出走北京,並於1919年正式定居,開始了“北漂”的生活。然而來京後的生活並不如想象中順利,齊白石的木匠出身和近“八大”的冷逸畫風使他在當時的北京畫壇備受冷遇。其立意獨特的山水畫更不為時人所接受,甚至被人攻擊稱是“野狐禪”。即使是在陳師曾、徐悲鴻兩位摯友的大力推介之下,也未能改變其山水畫受冷遇的現狀。遇此情況,陳師曾鼓勵齊白石不必隨波逐流,齊白石便自此開始了十年的“衰年變法”,最終創立了屬於自己的獨特風格,自成一派。雖然“衰年變法”對齊白石的花鳥畫影響最甚,但其山水畫也在變法中逐漸走向成熟。

定居北京後的齊白石逐步遠離自己學習多年的“八大”畫風,開始轉向徐青藤、大滌子等前人畫家,並吸收海派吳昌碩雄健浪漫的風格熔為一爐。用十二條屏方式作畫,是齊白石作畫且與人交往的一種隆重方式。1932年,齊白石要向長期買他的印章和繪畫且有較深友情的知己、後來的四川省主席王纘緒表達深切的感激之情時,送給王纘緒的也是一套十二條屏——《山水十二條屏》。作為齊白石晚年山水畫的扛鼎之作,《山水十二條屏》直接來自《借山圖冊》,畫中景色雖是常見的山間、鄉野風光,卻在齊白石大寫意的筆下別具趣味,平淡又不乏意韻。而齊白石由此“獲得”山水畫代表作之餘,也收穫了最實在的“逛吃逛吃”——1936年,齊白石應王纘緒之約,前往四川玩了數月之久。

“旅行”,對齊白石而言能夠“省卻人間煩惱事”,在《山水十二條屏》之“荷亭清暑”及《小橋孤舟》《江上千帆》等作品中,齊白石不僅記錄了自己的旅行,畫面也都非常“現代”。對此,吳洪亮表示,“白石山水雖生髮於中國傳統,但冥冥中卻超越了東西方藝術的某些藩籬,於20世紀初與後期印象派、野獸派等同步,成為人類藝術發展可供呼應的兩端。這一點是意味深長的,為我們留下了許多有待研究的地方。”——齊老爺子旅行的當下意義也許因此呼之欲出。


“胸中山水奇天下——齊白石筆下的山水意境之二”部分作品欣賞

齊白石“論”旅行的意義

自臨借山圖冊之竹霞洞 齊白石 1927年 25.5×20cm 冊頁 紙本設色 中國藝術研究院

齊白石“論”旅行的意義

萬竹山居 齊白石 無年款 102.5×49.5cm 軸紙本設色 北京畫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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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四季屏之秋 齊白石 1919年 132×32cm 軸 紙本設色 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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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絳山水軸 齊白石 1902年170×90.5cm 軸 紙本設色 天津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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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桂林造稿 齊白石 1905年 33.5×40.5cm 託片 紙本墨筆 北京畫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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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山圖之四洞庭君山 齊白石 1910年 30×48cm 紙本設色 北京畫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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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子園畫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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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青山 齊白石 1922年 132.2×33.5cm 軸紙本水墨 中國美術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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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風箏 齊白石1905年 81.5×39.5cm 軸 紙本設色 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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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覽樓禊集圖卷 齊白石 無年款36.1×132.4cm 手卷 紙本設色 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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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書屋 齊白石 無年款133.5×66cm 軸 紙本設色 首都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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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四季山水十二條屏 齊白石 1932年 138×62cm 軸 紙本設色 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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