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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周裡希
紀胖說：近年來，中國企業海外投資與收購持續增加，雖然投資目的與手段不盡相同，但隨著理性的迴歸，有些錢恐怕再也難以迴流，有些人註定只是時代的註腳。
7月21日，AC米蘭對外發布聲明：“球隊在上週完成所有權變更並由埃利奧特集團接管，AC米蘭俱樂部在今天的股東大會上，選舉產生了新的董事會成員，這象徵著俱樂部新時代的到來。”
AC米蘭的聲明標誌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啟，也意味著李勇鴻的出局，至此AC米蘭中資掌權的時代大幕落下。這不禁令人想起此前豪擲7.4億歐元收購AC米蘭99.93%股權時的李勇鴻，昔日何其威風，如今卻被掃地出門，短短一年時間形成的巨大反差令人唏噓不已，也讓人看到了在利益面前人性的坦露無疑和資本的嗜血。李勇鴻離開AC米蘭，他之前的所有投入都註定打了水漂。李勇鴻與AC米蘭的恩怨糾葛也讓中國商人明白了我們的差距和不足。
隨著中國經濟的崛起，中國企業近年來一直尋求“走出去”，在這一戰略驅使下，越來越多的中國資本走出國門，去海外尋覓投資標的。全球化智庫統計的數據顯示，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金額連續10年增長，至2016年達到了1701.1億美元。2016年中國境內投資者共對全球164個國家和地區的7961家境外企業進行了非金融類直接投資。中國內地連續兩年超過日本，成為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對外投資國。
文化、體育、娛樂業的投資佔比達到了5%，從電影公司到足球俱樂部，中國資本在全球各地似乎都在“買買買”。但在這一筆筆交易中，有些錢註定流失在了海外，李勇鴻並不是個例。
損失慘重
李勇鴻離開AC米蘭的導火索在今年6月27日被點燃。當天，歐足聯宣佈由於AC米蘭違反了財政公平法案，經過雙方多次會面後，球隊被禁止參加接下來兩個賽季的歐足聯賽事。這一決定令AC米蘭徹底墜入深淵。因為自李勇鴻入主米蘭以來，雖然球隊在引援方面花費了2.28億歐元巨資為球隊打造了全新陣容，無奈雄厚的資本沒有讓球隊戰績有質的改變。上賽季，AC米蘭排名意甲聯賽第六位，失去了參賽歐冠的資格。失去歐冠獎金與轉播權分成後的AC米蘭也少了一大筆收入，在內憂外患中，球隊總負債一度激增至1.28億歐元。因此，基於財政公平法案球隊被歐足聯進行審查。
財政公平法案是歐足聯頒佈的針對其旗下賽事參賽球隊的法案，於2013/14賽季生效。所有歐足聯旗下賽事的參賽球隊必須提供當年以及之前兩年的財政報表，由歐足聯審核，以此獲取參加上述賽事的參賽資格。
法案規定球隊在2013-2015年間最大虧損不超過4500萬歐元，在2015至2018年間最大虧損不超過3000萬歐元。早年間，曼城與大巴黎都因違反法案被罰款6000萬歐元。
負債累累的AC米蘭難以逃脫歐足聯處罰，只不過相比之前對其他球隊的處罰，兩年內禁止參加歐戰賽事，懲罰如此嚴厲前所未有。危機還不止於此，AC米蘭的老闆李勇鴻同樣深陷困境，由於李勇鴻未能償還向埃利奧特基金所借的3200萬歐元貸款，他失去了對球隊的掌控權。
7月11日，埃利奧特對沖基金創始人保羅·辛格發表聲明稱：“擁有AC米蘭大部分股份的控股公司所有權和控股權已轉移到了由埃利奧特管理的基金之下，此次股權轉移是由於AC米蘭前任擁有者違反了其在埃利奧特執行擔保之後的某些義務導致的。”
也許李勇鴻現在非常後悔與埃利奧特對沖基金發生聯繫，因為這是一家極其嗜血的投資機構，阿根廷女總統克里斯蒂娜稱其為“禿鷲”，因為就是這家基金曾經無情地拒絕了阿根廷政府的債務重組方案，並告上了法庭，要求阿根廷政府償還25億美元。2017年6月16日，美國最高法院判決阿根廷政府敗訴。最終，埃利奧特對沖基金拿到了22.8億美元鉅額回報。相比於當初6.17億美元成本價，溢價接近3.7倍！
不幸的是，李勇鴻沒有意識到他與之打交道的機構不僅無情冷酷而且金融手段極其高明嫻熟。埃利奧特對沖基金創始人保羅·辛格爾，是華爾街最精明且最強硬的對沖基金經理。他有一句名言：危險之中包含著機遇，一些最有利可圖的交易常常出現在這種市場混亂時期。所以混亂是保羅·辛格爾發財的機會。正是看到了阿根廷政府在嚴重的經濟和社會危機打擊下，面臨主權債務違約風險，埃利奧特對沖基金和保羅·辛格爾才將“魔爪”伸向了阿根廷。
現在輪到了李勇鴻。當初為了向埃利奧特對沖基金貸款，李勇鴻抵押了AC米蘭，如果哪一天李勇鴻未能償還債務，埃利奧特對沖基金有權沒收球隊資產。令人未曾想到的是短短15個月後，李勇鴻就敗走麥城。
交出AC米蘭所有權後，保羅·辛格承諾，公司接手AC米蘭的第一舉措就是向俱樂部增資5000萬歐元，穩定俱樂部財政狀況，此外隨著時間的推移為幫助AC米蘭成長會繼續進行增資。因此，AC米蘭在21日順利地通過了歐足聯審核，體育仲裁法庭當天做出了取消之前禁止球隊參與下賽季歐聯盃賽事的決定。
此時，許多米蘭球迷沉浸在球隊歐聯杯參賽資格失而復得的喜悅中，卻不會想起球隊的前一任主人已經離開，新賽季米蘭又有了新主人。埃利奧特對沖基金此次以花費4.15億歐元的代價得到了估值超過6億歐元的AC米蘭俱樂部，而李勇鴻不僅此前的巨資投入打了水漂，現在還要獨自承擔米蘭財政公平法案事件的所有結果。
分手
李勇鴻與AC米蘭被迫分手，但作為“前任”，他仍然對球隊念念不忘，對米蘭“新歡”埃利奧特對沖基金極其不滿。李勇鴻在公開信中對這家對沖基金大加鞭撻，認為“埃利奧特不是我想象的那個夥伴，它更像一名單純的放貸者，對於俱樂部的管理也並沒有興趣。這是埃利奧特一貫的風格，大膽、充滿掠食性，也就是一家‘禿鷲基金’的本色”。
用“禿鷲基金”一詞形容埃利奧特非常恰當，當初李勇鴻收購球隊時現金不足。英國《泰晤士報》報道，李勇鴻原本打算在一年前的8月收購AC米蘭，但是由於中國國內政策變動產生了資金問題，使他錯過了支付期限，最終只能從埃利奧特管理公司緊急籌得3.03億歐元貸款才完成交易。這筆貸款的年利率高達9.5%，僅利息每年就要償還3000萬歐元（約合2.76億元人民幣）。
如此高的債務給李勇鴻及其管理團隊帶來了許多困難，他本人曾聲明，“要我和同事去實現對俱樂部的發展計劃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埃利奧特在其中設下了太多障礙和限制，尤其是在融資計劃上。”
債臺高築下，今年1月份，意大利媒體曝出李勇鴻不得不“拆東牆補西牆”，用新債應對埃利奧特的貸款。
如今再無能力償還欠款的李勇鴻終於結束了他的米蘭生涯。而事實上自李勇鴻上任這15個月以來，不管是其資金來源還是實際資產，甚至連他個人身份都還是一個謎，即使如今他遠離米蘭，疑雲仍未散去。當初李勇鴻為了收購AC米蘭專門成立了羅森內裡體育投資管理長興有限公司，從公司起名上看十分隨意，要知道在意大利文中，羅森內裡就是紅黑軍團AC米蘭擁躉的稱呼。
《紐約時報》對李勇鴻本人做過深入調查，發現李勇鴻並非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名下擁有“礦業帝國”。《紐約時報》實地調查發現，李勇鴻所說的這家礦業公司，“辦公室裡沒人，門上有房東留言，未付房租”。也有意大利媒體到中歐體育公司註冊地調查，同樣發現公司除了門牌什麼都沒有。
隨著李勇鴻離開AC米蘭，這些問題恐怕再也難以得到答案：李勇鴻資產從哪兒來？他真正代表著誰？從前無人瞭解，今後也許無人知曉。
千億資產出國
李勇鴻只是中國成千上萬的海外投資者之一，他從未宣傳過自己的品牌或者企業，甚至沒有公開過他總計花費超過8.8億歐元收購AC米蘭的目的，這與其他投資者之間有明顯區別。在CCG發佈的《2016-2017年中國企業對外投資十大趨勢》報告中顯示，提升品牌是中國企業“走出去”的主要驅動力。
與李勇鴻收購AC米蘭相比，蘇寧體育收購國際米蘭的目的很明確，因此交易更為成功。2016年6月6日蘇寧宣佈以2.7億歐元的價格購買國際米蘭俱樂部約70%股份，當時被業內人士普遍看好，因為與李勇鴻收購AC米蘭不同，蘇寧體育不僅有資本，更有品牌。在收購國米前，蘇寧集團董事長曾表示，希望公司能夠與歐洲俱樂部建立聯繫，並由此將品牌打入歐洲市場。目前來看蘇寧的目的達到了。
而且蘇寧體育不僅“走出去”，同時也把國際米蘭優秀的青訓體系“引進來”。蘇寧已在北京、上海等地成立了六家國米青訓學院，旨在為中國足球培養年輕球員以及更多優秀青訓教練，蘇寧也憑藉優質的教學資源搶佔了中國足球培訓市場。
在最近幾年，關於中國資本狩獵海外足球俱樂部的新聞頻繁見諸媒體報端。去年，在央視晚間新聞頻道《新聞1+1欄目》國家發改委發言人在節目中稱，有關部門已關注到體育俱樂部非理性對外投資風險，建議有關企業審慎行事，並指出少數企業有拿著國內的錢在境外揮霍且有洗錢嫌疑。外媒也多次對中國企業在海外大舉併購重組的目的提出質疑。目前，政府有關部門已對政策進行修改，加強了對人民幣離岸管制，中國資本出海潮暫且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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