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芒果臺的《少年說》，心都會被紮成篩子。
不小心看到一版剪過的合輯，更是痛到無法呼吸。
一個又一個的孩子，站在高處，對著下面絕望地喊出，
“我的心願是，爸爸媽媽可以陪我過一次生日。雖然爺爺奶奶對我很好，我看到別的小朋友爸爸媽媽陪伴他們的時候，我很難過。”
“爸爸媽媽，你們會回來嗎？你們不會回來吧。”
她的父母並沒有出現在現場，好讓人失望。
“我媽媽工作很忙，即使回了家，也總有電話要接，早上接，中午接，晚上也接。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有那麼多時間和別人講話，卻沒時間和我講話。”
“有一次我給打了個電話，一開始是忙音，好不容易接通了，你卻很冷漠地問我，有什麼事。”
“沒有時間交流，我們都變得有些陌生了。”
忙著賺錢的媽媽，怕是沒想到，女兒形容自己，竟用了“陌生” 這個詞。
“你們自從開了超市之後，一門心思就全在工作上。成績不好，你們就只會嘮叨我。這次家長會，別的同學爸爸媽媽都來了，你們要去工作，又沒有來。”
“你們能不能多關心我，賺錢真的那麼重要嗎？”
是啊，賺錢真的那麼重要嗎？比你們的孩子都重要嗎？
那條視頻，揭開了無數人內心的傷疤。
許多童年時陪伴缺失的孩子，都留言表達自己的感同身受。
最扎我心的一條是，
看到第一個小女孩，彷彿看見曾經的自己，算了反正我也快長大了。
算了反正我也快長大了……
父母的缺席，最終都化成孩子心中深深的無奈。
可仍然有數不清的父母，還在為了錢奔忙，把自己忙成隱形父母。
留給孩子的，除了每次出差帶回來的禮物，就是敷衍的陪伴。
要麼，一邊陪孩子一邊看手機，忙著點領導朋友圈的贊，忙著回覆客戶的信息。
要麼，在孩子要求陪伴時，頭也不抬地說，“你去自己玩，爸爸要忙一下。”
甚至，連孩子在旁邊自己玩，都覺得惱火，影響了自己工作。
……
前些天去選衣櫃。
週末本來就人多，加上商場又在搞週年活動，業務員忙得閉不上嘴、停不下腿。
接待我們的導購是位媽媽，一邊在幫我們下定金，一邊還有另外一撥顧客等著她講解。她六歲的女兒也在店裡，百無聊賴地打發時光，每隔一會兒跑到她身邊，都會被她推開，“沒看媽媽在忙著？”
每次被推開，小女孩的眼睛裡，都滿是落寞和挫敗。剛想說什麼，媽媽已經匆忙走開了。
過了幾天我去確認訂單時，和那位導購聊了聊。為了不給我降低折扣，她訴了很多苦，說要努力賺錢養兩個女兒。兩個女兒都在河北，她自己在北京上班，週末來看她的，是小女兒。
想到那個一直被推開的週末，居然是小女孩和媽媽七天甚至半個月才一次的相聚，心裡很不是滋味。
想說什麼，可媽媽也沒錯。她對兩個女兒的教育問題憂心忡忡，畢竟，奶奶教育能力的天花板，是很低的。可她得賺錢，為兩個女兒賺錢。
賺錢賺錢賺錢。
在這個時代，賺錢已經成為了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天然正義。畢竟“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有了孩子之後，對錢的追逐，更是兇狠。畢竟，“我月薪3萬，也撐不起孩子的暑假”，畢竟，“好的教育就是拼爹”。
於是，白天拼工作，晚上忙應酬。上班賺工資，下班接私活。
生活？家庭？孩子？不存在的，人生唯一的意義就是賺錢。
可是所有人都發現了，生活像一場角逐，越忙，錢越不夠花。
起初吃的是國產奶粉，後來換了進口的；原本是進了1000元一月的公立幼兒園，可後來還是咬咬牙，把孩子送入5000一月的私立園。
原本以為上小學就可以享受義務教育，可以省點錢了。可是和家長們聊天時，發現很多孩子，將來是要進15萬一年的私立小學的。
當然，還有數不清的興趣班，以後還要存錢送孩子出國留學呢……
父母嘴裡說的，心裡想的，都是為了孩子。
可是孩子需要的，到底是什麼？忘記去關心了。
《少年說》裡的孩子們，已經呼喊得很用力了，“我們需要陪伴！”
我有個好友，職場女強人那種，她女兒比蘋果小几個月。
產假期間，我們每天交流養娃心得。剛培養起新媽媽間的塑料友情，她就結束產假重歸職場了，而且經常出差。
女兒一歲時，一提起媽媽，就會指向IPAD。
後來女兒長大了，身後跟著的總是保姆。有時別人問起，“媽媽呢？”小女孩就會憂鬱地說，“我媽媽賺錢去了，買麵包。”
這個麵包，真的很貴，都不知道交換了娘倆多少眼淚。
她每次要出差，女兒就拉著行李箱嚎哭，她也轉過身子抹淚。再多眼淚，再多擁抱、親吻，最後還不是得狠心搶過箱子，跑著出門。
媽媽也焦慮，也難過。辭職的想法，就像月經一樣，每月發薪日準時來訪，可過了幾天，就又不辭而別了。她常說羨慕我，羨慕蘋果，可到了自己身上，又說舍不下那份收入，想給女兒買鋼琴、換學校，開銷太大了。
要麼去賺一份豐厚的收入，要麼給孩子充足的陪伴。魚和熊掌，只能選一樣。
我認識的成功人士，都會真誠地告訴我，“所謂工作和家庭之間的完美平衡，不存在的，做出一個決定，一定意味著要放棄另一個選擇。”
只是，輕和重，太難權衡。
許多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我真佩服你的勇氣，敢辭職回家做全職主婦。我也羨慕你的智慧，沒把自己侷限在小家，陷入生活的泥潭。”
以前聽到這些話，我都苦笑。
生活真的是如人飲水。而主婦生活的冷暖，更是沒法對人言說的。
我生活還算不錯，先生會把所有的錢給我，進家時也會先和我說“老婆辛苦了”，週末也會偶爾自己帶孩子出去，給我機會放鬆。
可，就是不滿足。
一個成年人沒有自己的收入，內心總覺得如臨深淵。先生偶爾提到錢字，內心都會纏起一堆疙瘩。
直到最近，我才真正確認，當初選擇做全職主婦，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是因為蘋果去了姥姥家。
5年來，他離開我的日子，只有3天。決定送他去姥姥家時，所有人都在擔心，怕他不肯。
誰知道，他歡天喜地就上了動車。而且，在姥姥家越住越開心，都有些樂不思蜀了。
前幾天，我媽說他發燒了。可是，最難受的時候，他也沒有像大家擔心的那樣，哭著喊著要媽媽，只是告訴姥姥他很難受。
他沒那麼想我，我有些傷感。可更多的，是欣慰。
從小到大，每一次大大小小的分別，他都沒哭過。我出門辦事也好，我出去旅遊三天也好，他入園也好，都能笑著說再見，然後自己適應得很好。
所有的快樂告別，都是因為他內心的篤定。從懂事起，他就知道，只要需要，媽媽就在。所以，所謂的分離焦慮，他不懂。
也因為，我給了他足夠的獨立教育，所以他隱隱知道，自己的人生，終究還是要自己過。所以，不管在哪裡，都在積極探索，享受生活。
這真的很好。這是他的灑脫，也是我的價值。
送蘋果去動車站那天，50斤的小男孩非要我抱著他進站。然後，他嫩嫩的臉蛋一直摩挲著我的臉，大概是有些不捨吧。
他在姥姥家這些天，我忙碌之餘，偶爾會想起那短暫的親密。把五年的時光給了這麼好的一個小男孩，真是慶幸啊。
然後我也篤定了起來：比起他給我的親密，這幾年少賺的錢，真的不值一提。
韓劇《請回答1988》有這樣一句話，“媽媽這個詞，只是叫一叫，也覺得喉間哽咽。”
可為人父母，聽到孩子叫一聲爸爸媽媽時，又是否能答應得心安理得？
我雖說給了蘋果足夠的陪伴，可有時敷衍了他，他叫我一聲媽媽，我也會覺得臉紅。
不是所有父母之愛缺席了的孩子，都有機會站到天台上吶喊出來，“爸爸媽媽，請你們別光賺錢了，也騰出時間陪陪我吧！”
可是，所有沒被愛夠的孩子，內心都會有一個大大的窟窿。他們無時不刻不在發出信號，用忐忑的請求，用低落的情緒，用出格的舉動，只等著收到父母的回饋。
請千萬，別讓孩子一直失望。
我從不倡導任何人辭職去做家庭主婦或者家庭主夫，畢竟，大家情況不同。
只是，盼望所有的家長，都別以“為了孩子”為由，忽略了孩子。
孩子多冤哪。
沒得到想要的愛和陪伴，還得為父母的辛苦背鍋。
我知道你想說父母也冤，明明在為孩子打拼，得不到理解不說，還要被孩子抱怨。可是，成年人的字典裡從沒有容易二字，那就儘量讓孩子的人生變容易些吧。
再忙再累，也請把孩子帶在自己身邊。因為，孩子總是不經意間就長大了，而父母的陪伴，才是最珍貴的愛和教育。
再苦再難，也請經常停下來、靜下來，去傾聽孩子內心的聲音，然後回應。
如果一定要在賺錢和陪伴孩子之間做出選擇，請一定偏向孩子。
畢竟，少賺一點錢你只會遺憾一陣子。
而缺席了孩子的成長，你會後悔一輩子。
馮塵，自媒體人。她是家庭主婦，身體困囿於家庭和愛。她也是當紅寫手，靈魂暢遊於四海。她用暖心的文字，寫理智的觀點。公眾號：馮塵（feng-chen66）。新書《願你和孩子把日子過成詩》正在熱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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