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涉黑第一案――宋留根團伙覆滅記

宋留根,40歲,高中文化程度,曾用名陳亞軍,曾因包庇罪被判刑入獄一年。由其掌控的“恆業運輸有限公司”是鄭州最大的託運公司,並在5年間為他攫取了超過2億元的財富,後成為河南建國以來最大涉黑犯罪組織頭目。因涉嫌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被鄭州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8月被逮捕。

2005年4月25日上午8時30分,河南省許昌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開庭,向宋留根、馬獻洲、張廣明、劉慈恩、毛海軍、劉文賢、陳華、王明軍、劉強等9人宣佈宋留根一案的終審判決書及執行死刑的命令。當日8時50分許,宋留根等被帶出法庭,押赴刑場,執行槍決。

河南許昌市中級人民法院於2005年1月21日對“中原涉黑第一案”——宋留根、馬獻洲、郝洪山特大涉黑團伙案進行一審宣判。宋留根、馬獻洲、張廣明、劉慈恩、毛海軍、劉文賢、陳華、王明軍、劉強等9人被判死刑,其中主犯宋留根以組織領導黑社會罪、故意殺人罪等八項罪名被宣判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同時,被告單位鄭州恆業運輸有限公司以偷稅罪和非法金融罪被分別判處罰金100萬元人民幣,共計200萬元人民幣。據悉,宋留根團伙被處罰金共5700餘萬元。

現年四十歲的宋留根,曾用名陳亞軍,原系河南省鄭州恆業運輸有限公司股東。以宋留根為首的涉黑犯罪團伙是河南五十年來最大的犯罪集團,他們以暴力威脅等手段壟斷鄭州紡織品大世界、鄭州二環支路果品批發市場等經銷市場,獲取非法經濟利益。2003年7月,宋留根團伙100餘人陸續落網。

2004年7月13日,許昌市人民檢察院以涉嫌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殺人罪等十九項罪名,對宋留根、馬獻洲等62名涉案人員提起公訴。

中國法院網消息,今天上午,河南省許昌市中級人民法院遵照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簽發的執行死刑命令,在許昌市魏都區對罪犯宋留根、馬獻州、張廣明、劉慈恩、王海軍、劉文賢、劉強、陳華、王明軍執行死刑。

自1993年以來,罪犯宋留根、馬獻州夥同郝洪山(已判刑)糾集兩勞釋放、解教及社會閒散人員,組成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組織,以暴力威脅為手段,進行故意殺人、故意傷害、搶劫、綁架、敲詐勒索等違法犯罪活動。

許昌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判處宋留根等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終審判決、裁定,駁回上述死刑罪犯的上訴,維持原判,並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授權,核准上述罪犯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宋留根的“發跡”

依照鄭州警方提供的資料,宋留根的“發跡”始於1993年。

這一年夏天,宋留根夥同馬獻洲、郝洪山等人,利用威脅、恐嚇手段,在鄭州友愛路布料批發市場,靠壟斷經營銷量較好的“麻紗”,每人獲利達2萬多元,攫取了黑道生意上第一桶金。

當時宋29歲,剛剛刑滿釋放。而此前,宋也只是鄭州西郊地區的一個經常打架生事的混混。刑滿釋放後,他整日混跡在友愛路布料批發市場,搞一些小偷小摸的勾當。在做“扒手”的日子裡,他發現搞布料批發,生意興隆、利潤豐厚,便謀劃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牟取暴利。

宋留根的文化程度不高,也缺乏經營經驗,惟一的“資本”是其多年靠打打殺殺形成的強大的威懾力。這一“資本”很快為宋所利用,併成為宋氏團伙制訂“遊戲規則”的基礎。

“只要是我宋留根賣的,其他人誰都不能賣。”——這就是宋留根的“遊戲規則”——以武力脅迫或驅逐其他商戶,形成壟斷市場,獲取暴利。

1993年初嘗甜頭之後,宋等人開始不滿足於布匹經營小打小鬧的利潤。他隨後將目光盯上貨物託運這塊“肥肉”。宋想插足布匹託運市場,不可避免要與原有託運商馮雙亭(綽號“小丑”,1965年4月生,鄭州人)等人發生直接利益衝突。

面對強烈的抵制,宋留根的方式簡單直接:殺一儆百。

1993年8月23日晚,蓄謀已久的宋留根帶領陳華、王強等黑道打手,持槍早早來到西站路五廠家屬院,埋伏在馮雙亭回家的必經之地。當晚9時許,當馮雙亭夫婦外出歸來時,宋留根等人從黑暗處竄出,不由分說,掏槍頂住馮雙亭頭部就是一槍,馮當場被打死,馮妻也身中數槍,被打成重傷。

宋留根的這步“狠棋”果然見效,此後不久,懾於宋的淫威,其他託運商先後被迫退出友愛路市場。

1995年4月,友愛路布料批發市場拆遷至西站路附近的紡織大世界,宋留根、馬獻洲、郝洪山等人隨即將生意轉移過去。紡織大世界是河南省最大的布匹、紡織品批發市場,也是全國十大布匹批發市場之一,在鼎盛時期的1995年,擁有商戶2500多戶,年交易額40億元,戶均月納稅350萬元,年納稅總額達1000萬元。紡織大世界的貨源地主要集中在全國最大的紡織品集散地——浙江省紹興縣柯橋鎮“中國輕紡城”及常熟、廣州等地。

宋留根等人首先要控制的是貨物託運市場。在鄭州他要“搞掉”所有競爭對手,在貨源地浙江柯橋,能合作的則合作,不能合作的則想法除之而後快。於是,一場場血腥、殘烈的拼殺開始上演。

1995年,浙江柯橋駐鄭某託運部三人被砍;1996年春,新鄉託運部被人搗毀;1996年5月,洛陽託運部數人被暴打。

而在紡織大世界內部貨運市場的爭奪上,宋採用了“黑吃黑”的做法。

1997年冬一個晚上,宋留根、王慶國率領李小東、劉文賢、張春意、張擁軍、徐均意等30多名打手,頭戴清一色黃色工程防護帽、身著清一色黑色皮衣,內藏短柄獵槍、自制手槍、大砍刀、鋼管等兇器,殺氣騰騰直撲“胖建”(鄭建平)設在市場內的託運部。在獲得消息後,胖建倉惶翻牆逃走。幾天後的一個深夜,雙方各糾集了大量黑道打手在國棉五廠家屬院對面的工人路發生激烈的火拼。

濃濃夜幕中,兇器的撞擊聲、喊殺聲、叫罵聲、慘叫聲、亂槍聲剎那間將寧靜的午夜街面變成了械鬥拼殺的“戰場”。“快到、快戰、快撤”是黑勢力械鬥火拼、侵凌商戶的規律,整個過程持續了僅數分鐘時間。現場慘不忍睹,流淌的血水、拽落的頭髮、撕碎的衣服、丟棄的長刀、鋼管、奄奄一息的重傷者……空氣裡充溢著血腥味。此次火拼,胖建慘敗,不得不將自己的託運部拱手相讓,宋留根團伙大獲全勝。

在宋氏團伙後期的發展中,為霸佔新的市場,“黑吃黑”的一幕經常上演。

“這也是為什麼宋的勢力會越來越大,別的黑幫不得不俯首稱臣的原因。”鄭州當地媒體的一位記者如此分析,“最為典型的是宋入侵河南省最大的水果批發市場——鄭州二環道果品批發市場。”

1998年秋,宋想把將二環道果品批發市場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交涉中,遭到盤踞該市場多年的胡英傑、胡現傑兄弟果霸團伙(已於2002年被鄭州警方摧毀)的強烈抵制。同年底,宋留根親自帶領王慶國、吳晨光等多名打手持獵槍徑直闖入胡英傑辦公室將其綁架。後經馬獻洲說和,胡現傑拿出4萬元贖金後,宋才將胡英傑釋放。此後,胡氏兄弟被迫向宋留根團伙俯首稱臣,每年繳納保護費80萬元,並讓出雜果生意由宋留根、馬獻洲經營。

宋氏涉黑團伙之黑骨幹--“打手總管”馬獻洲

說起“大哥”,馬獻洲說——他領著大家打打殺殺,大家都聽他的

8月17日下午,在鄭州市第二看守所,隨著漆黑的鐵門“哐當”一聲悶響,宋氏涉黑團伙案二號人物馬獻洲(綽號叫馬小辮)在兩名民警的押解下,從監所中走出來。

身材稍矮的馬獻洲一坐下,情緒激動地張口就說:“起訴書、公訴書我都看了。要說弄死杜三(杜文生)這攤兒事我認,別的我不認。”一聽說記者想跟他嘮嘮家常,馬獻洲痛快地說:“人都在這兒了,算我倒黴,我過這幾十年就沒有順過。你們有啥問吧,啥意思,說!”

記者:聽你剛才說的這幾十年就沒有順過是咋回事?

馬獻洲(以下簡稱馬):從小家裡是真難,苦的時候都讓我趕上了。上學時趕上“文化大革命”,畢業了又趕上最後一批上山下鄉,接班在公共汽車上當售票員,每月就拿二十來塊錢。幹了一年辭職不幹改做生意,本來做生意好點兒了吧,中間引出了這麼多事,最後又給弄進這裡面了,你說我活這四十多年叫順?

記:這中間還因為掏包讓拘留過?

馬:那是因為在汽車上掏包,也是沒辦法,幹工作嫌錢少,弄這來錢快。不想,後來還是在這上頭翻船了。

記:這之後是不是跟你大哥(宋留根)開始幹了?你倆啥時候認識的?

馬:沒有,大哥比我還小兩歲。要說俺倆認識,那從小就認識。不過,我出道比他早,我1986年就開始做生意。我在外地開了一個電子遊戲廳,一年掙個二三十萬沒問題。中間回來跟大哥接觸了,1992年他召集俺幾個對錢在友愛路做布匹生意時才真正熟悉的。他人講義氣,對我也不賴,慢慢地開始叫他大哥。再後來,生意做大了,1995年開始在紡織大世界開了貨運部,大家徹底捆在一起。

記:你到外地做生意是不是因為打死杜三的事?

馬:這事出在1993年9月份的一天晚上,我和曲寶成、吳晨光在鄭州群藝宮門前吃地攤,吃完又要了一瓶酒,這時出事了,跟我有矛盾的李平見我就指著罵,又想打我,被曲寶成、吳晨光擋住,跟李平一起的杜三也罵我,我越想越氣,看見旁邊有一根鐵棍,就順手抓在手裡,照杜三頭上就是一棍,把他打倒後,我又朝他頭、背、胸亂打了幾棍。出了杜三的事後,我就沒咋露面,雖然也有違法犯罪的地方,但大哥他們的很多事跟我沒有關係,我也沒有直接參與。

說著這些,馬獻洲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口中髒話不斷,反覆表白,說自己有違法犯罪的地方但罪不至死。

記:如果現在讓你評價你大哥,你覺得該咋評價他?

馬:咋說呢?要說他對弟兄們那是很講義氣的。這麼多年他領著大家拼拼打打,大傢伙也都聽他的,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子。咋說他呢?當初要是大哥清醒一點說句話,很多事情也不會發生,弟兄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唉!

提及這點,馬獻洲不由得一陣長嘆,目光盯著一個地方久久未移動。說起宋留根,王鄭光面露怒色——他賺錢讓我賠,你說黑不黑!

在宋氏團伙案中,王鄭光是經公安部門勘查認證在許多案件中充當策劃的智囊兼執行人,因其長相消瘦,且行事詭計多端、下手毒辣不留餘地,被圈內人送外號“瘦子”。後因分配不均與宋分開單幹。8月18日,記者在鄭州市第一看守所與王鄭光面對面談宋留根。

記者:你跟宋認識多長時間了?

王鄭光(以下簡稱王):從小就認識,都是五廠的。我比他大差不多10歲,那時候他還小。我上班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正在上學的小毛孩兒,但他人不安生,這當時在五廠是出了名的。

記:你們真正什麼時候開始生意上的接觸?

王:1992年開始在生意上接觸的。那時候我在友愛路經營布匹,宋留根和一幫子人經常到友愛路找事,生意都做不成,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著大家都認識,就與他接觸、熟悉了。後來我與他和另外的人一起合夥做布匹生意,賺了20來萬元,他只分給我1萬元,我覺得他太黑,就不願跟他來往,自己單獨幹了。

記:宋留根的貨運部和你有啥關係?

王:他的貨運部跟我沒有關係,因為1993年他的貨運部已經很掙錢了,我想入股,他們不讓,我就到鞋城自己乾貨運部。平時大家來往也不多,有時宋留根需要我幫忙了打個招呼我就去了,像那一次宋留根為了溫州的貨運市場要將另一個人擠走,打電話叫我幫忙,我設計將那個人的一車貨全燒了。我的鞋城貨運部有事情也找他幫忙,大家一幫完忙就各不相欠,誰也不給誰幫忙費。

記:你在湖北殺死4個人跟宋留根有沒有關係?你們5個用的啥辦法,將一車貨搶走的?

王:這事跟宋留根沒有關係。1995年,我看到宋留根在紡織大世界開貨運部發了財,也想多掙一點,就跟黃魚(範強綽號)、沈建中、李金華、王新春他們商量弄點錢。我們在鄭州買了麵包車、手銬、警服、停車檢查示意牌等,聽說廣東流沙有個很大的布匹市場,就決定在那兒蹲點,跟蹤一輛貨車。從廣東一路跟到湖北境內,我們換上警服將車攔住,叫車司機和貨主三人到我們的麵包車上,將他們都弄死了,後發現還有一個人在車上睡覺,就把他也弄死了,屍體分別扔到了湖北和湖南的水塘裡。弄那一車貨回鄭州賣了七八十萬,我分了不到20萬。

談及殺死這4名受害人的過程,王鄭光始終面帶笑容,語氣平緩,沒有驚恐,沒有愧疚,如果不是聽講,絲毫讓人看不出這是王鄭光在講殺人的過程。

記:你跟宋留根接觸這麼長時間,你覺得他這個人咋樣?

王:要我說,他是一個混生不混熟的人,越是熟人他越坑,下手也越黑。我和他來往最密切的時候是1992年和1993年,那時候幾個人對錢做生意,賺了那麼多錢,就分給我一點兒,連我的本錢都不夠,不管咋說大家都是在一個廠裡混熟的,坑別人也不能坑我,不看別的就看這一層關係和我跟他出生入死,他就不應該這樣幹。賺錢還讓我賠錢,你說他黑不黑,毒不毒!

說到這些事,王鄭光的臉上露出怒色,戴手銬的雙手揮舞起來。

記:殺死這麼多人,分了這麼多錢,你在鄭州買房子沒有?你給家裡人錢了沒有?

王:咋敢買房子,不能買房子,要買房出了事一抓一個準,我可不像宋留根他們,又是買房又是賭。我是四處租房子,三天兩頭換房,誰也不知道我住在哪。這些年我到處跑,一半時間都在外地。弄那些錢也不敢讓家裡人知道,也不敢給他們,主要還是怕出事了把家裡人牽連進去,到時弄個窩藏罪跟著受連累。說實話,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最對不起的就是老婆、孩子和父母,我父母都七十多歲了,我一點孝心都沒有盡,我對不起他們。唉!不說了,現在說啥都晚了。

提及家人,王鄭光低頭不語。誰是你最親近的人?宋留根:“沒有好人,都是黑社會。”

宋氏涉黑團伙之黑骨幹--少言寡語的“瘦子”王鄭光

在宋氏團伙案中,王鄭光是經公安部門勘查認證在許多案件中充當策劃的智囊兼執行人,因其長相消瘦,且行事詭計多端、下手毒辣不留餘地,被圈內人送外號“瘦子”。後因分配不均與宋分開單幹。8月18日,記者在鄭州市第一看守所與王鄭光面對面談宋留根。

記者:你跟宋認識多長時間了?

王鄭光(以下簡稱王):從小就認識,都是五廠的。我比他大差不多10歲,那時候他還小。我上班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正在上學的小毛孩兒,但他人不安生,這當時在五廠是出了名的。

記:你們真正什麼時候開始生意上的接觸?

王:1992年開始在生意上接觸的。那時候我在友愛路經營布匹,宋留根和一幫子人經常到友愛路找事,生意都做不成,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著大家都認識,就與他接觸、熟悉了。後來我與他和另外的人一起合夥做布匹生意,賺了20來萬元,他只分給我1萬元,我覺得他太黑,就不願跟他來往,自己單獨幹了。

記:宋留根的貨運部和你有啥關係?

王:他的貨運部跟我沒有關係,因為1993年他的貨運部已經很掙錢了,我想入股,他們不讓,我就到鞋城自己乾貨運部。平時大家來往也不多,有時宋留根需要我幫忙了打個招呼我就去了,像那一次宋留根為了溫州的貨運市場要將另一個人擠走,打電話叫我幫忙,我設計將那個人的一車貨全燒了。我的鞋城貨運部有事情也找他幫忙,大家一幫完忙就各不相欠,誰也不給誰幫忙費。

記:你在湖北殺死4個人跟宋留根有沒有關係?你們5個用的啥辦法,將一車貨搶走的?

王:這事跟宋留根沒有關係。1995年,我看到宋留根在紡織大世界開貨運部發了財,也想多掙一點,就跟黃魚(範強綽號)、沈建中、李金華、王新春他們商量弄點錢。我們在鄭州買了麵包車、手銬、警服、停車檢查示意牌等,聽說廣東流沙有個很大的布匹市場,就決定在那兒蹲點,跟蹤一輛貨車。從廣東一路跟到湖北境內,我們換上警服將車攔住,叫車司機和貨主三人到我們的麵包車上,將他們都弄死了,後發現還有一個人在車上睡覺,就把他也弄死了,屍體分別扔到了湖北和湖南的水塘裡。弄那一車貨回鄭州賣了七八十萬,我分了不到20萬。

談及殺死這4名受害人的過程,王鄭光始終面帶笑容,語氣平緩,沒有驚恐,沒有愧疚,如果不是聽講,絲毫讓人看不出這是王鄭光在講殺人的過程。

記:你跟宋留根接觸這麼長時間,你覺得他這個人咋樣?

王:要我說,他是一個混生不混熟的人,越是熟人他越坑,下手也越黑。我和他來往最密切的時候是1992年和1993年,那時候幾個人對錢做生意,賺了那麼多錢,就分給我一點兒,連我的本錢都不夠,不管咋說大家都是在一個廠裡混熟的,坑別人也不能坑我,不看別的就看這一層關係和我跟他出生入死,他就不應該這樣幹。賺錢還讓我賠錢,你說他黑不黑,毒不毒!

說到這些事,王鄭光的臉上露出怒色,戴手銬的雙手揮舞起來。

記:殺死這麼多人,分了這麼多錢,你在鄭州買房子沒有?你給家裡人錢了沒有?

王:咋敢買房子,不能買房子,要買房出了事一抓一個準,我可不像宋留根他們,又是買房又是賭。我是四處租房子,三天兩頭換房,誰也不知道我住在哪。這些年我到處跑,一半時間都在外地。弄那些錢也不敢讓家裡人知道,也不敢給他們,主要還是怕出事了把家裡人牽連進去,到時弄個窩藏罪跟著受連累。說實話,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最對不起的就是老婆、孩子和父母,我父母都七十多歲了,我一點孝心都沒有盡,我對不起他們。唉!不說了,現在說啥都晚了。

提及家人,王鄭光低頭不語。誰是你最親近的人?宋留根:“沒有好人,都是黑社會。”

宋留根團伙之黑色檔案

1994年 為小事刀捅鄰居

1994年4月28日晚9時許,王慶國的妹妹王冬梅(在逃)開著出租車回前進路50號院的孃家,看完父母后出門時,同院鄰居劉建朝、劉建中因為喝了酒沒給她讓路,雙方發生口角。“我哥是跟著宋留根混的紅人,你們竟敢欺負我?”王冬梅跑回孃家搬救兵。王慶國一聽,光著膀子拎著兩把刀跑過來:“媽的個X,也不打聽打聽,誰敢欺負我妹妹!”

劉建中和王慶國很熟,一看王慶國衝過來,趕緊上前:“慶國哥,我們不知道是你妹,對不住了!”這邊正說著,那邊王慶國的弟弟王明軍(因天生少一根肋骨,走路一歪一歪,故得綽號“老歪”)、王慶國的司機金勳掂著藏刀衝向劉建朝。王明軍面對自己的鄰居毫不手軟,連刺數刀。就因為沒讓路,劉建朝被當場刺死。

1995年 搶劫殺人沉屍

1995年5月15日,王鄭光、王新春、李金華、沈建中四人找到範強,商量做趟“大買賣”:購買麵包車、手銬、警服、停車示意牌等,密謀在國道上搶劫。5人開車按商定計劃,竄至中國最大的進口布匹集散地廣東普寧的白沙鎮,瞄上車號為豫K—00150、滿載布匹的日產五十鈴9噸集裝箱貨車。

5月18日晚,當該貨車沿107國道行至湖北蒲圻市(今赤壁市)境內時,5人換上警服,按事先預謀,冒充警察攔車,先後將貨車上的兩名司機、一名貨主和一名押貨員騙至麵包車上,用做好的活繩釦兒把四人全部勒死。王鄭光讓沈建中、李金華開著大貨車調頭往南走,開到湖南嶽陽境內時,把四名受害人的衣服扒光,每人身上綁個輪胎鐵錮,先在岳陽湖中沉入兩具屍體。然後再折向北開,在蒲圻路邊的水塘中沉入另兩具屍體。四人的衣服、證件裝到編織袋裡,燒成灰兒拋到路邊。

王鄭光一夥兒把這車價值180多萬元的布匹,拉到鄭州紡織大世界銷贓,賣了100多萬元,然後讓沈建中、李金華開著那輛五十鈴到濮陽,沿106國道一溜兒向北,出山海關到遼寧綏中縣境內,把車門上的字用漆噴住,將駕駛裡的指紋痕跡全部擦掉,然後偽造車禍假象,把車撞到溝裡。

一個多月後,岳陽市區的岳陽湖上漂起兩具泡發了的屍體,蒲圻的路邊也浮起兩具類似的死屍。180萬元的貨、80多萬元的進口車,業主是北京人、司機是許昌人、押貨者是浙江人、貨車拋到了遼寧,當時的這起驚天大案由公安部組織9省精力進行偵破。但由於屍體泡發了,脖子上的勒痕根本看不出來,9省的公安機關破了幾年,連四人的死因、案發地都沒找著,這起公安部督辦的案件成了懸案。

1996年 磚頭砸死同夥

1996年9月24日,張廣明在一酒宴上,以劉宏傑不喝其敬酒為由,將劉叫出飯店,到旁邊一偏僻工地上,用磚頭將其活活砸死。後郝洪山給張廣明2萬元讓其逃跑,並拿30萬元到劉宏傑家將此事擺平。而警方在宋案上的突破,就是因為“劉宏傑案”。

打砸臉譜之後,參與者韓志軍、杜建華被公安抓住後曾供出幕後指使者是宋留根。宋留根從“八科”出來後領著人來到關押二人的看守所,送上1000塊錢,撂下一句話:“這是我第一回來看你們,也是最後一回。”相反張廣明等人口風甚緊,宋、馬、郝不但隔三差五跑去看他,還把他的工資由每月3000元漲到5000萬元。

1997年 打砸“臉譜”

1997年5月的一天,宋留根、馬獻洲到當時最高檔的中州賓館臉譜歌舞廳消遣,結賬時與服務員發生矛盾。“他們竟然連我的面子都不給!”宋留根很不爽。第二天,宋留根讓馬獻洲分別給郝洪山、王鄭光、吳晨光、杜建國、劉慈恩等人打電話,“晚上帶手下的人到臉譜鬧事!”

晚上8點,鄭州黑道上30多名打手齊聚臉譜歌舞廳。11點一過,這些人同時出擊,摔酒瓶、掀桌子、打老外……當時河南唯一的五星級飯店的歌舞廳,被這些人砸了個“稀巴爛”,造成損失14萬餘元。

臉譜這一砸讓宋留根名聲大振:“連臉譜都敢砸,宋留根他們真牛X!”儘管省市領導聞訊批示嚴懲兇手,宋留根、郝洪山等人也被抓到“八科”關了幾個月,但宋留根的老大地位得到進一步鞏固。

 1998年 一槍撂倒自己人

1998年10月21日,宋留根從“八科”放出來的第7天,他帶著自己的司機兼貼身保鏢張廣明和左膀右臂劉文賢、劉慈恩,到柯橋找馬清波(馬、宋兩團伙各自開辦託運部,因爭貨源發生矛盾)算賬。當天中午,張廣明和二劉帶領10餘人,手持刀槍衝進馬清波的鐵路託運部,見人就砍。馬清波也不甘示弱,立即叫來30多名打手阻截報復。

當天中午12點,雙方在當地公安局門口展開血戰。五六個人掂刀圍住張廣明,張光明雖是1米82的大個子,可兩隻手、一把刀對付不了這麼多人。他轉身抓住路邊一棵鵝蛋般粗的樹,一發力拔起來,掄起樹幹跟對方拼。那幾人一看“這貨神力”,扭頭便跑。

看對方的人越來越多,劉文賢、劉慈恩各持一支散彈獵槍斷後,讓自己人先撤。幾十個人打群架,一會就分不清誰是哪邊的了。一人拿刀朝劉慈恩奔來,劉慈恩以為是來砍自己,“嘭”一槍把對方撂倒了,連頭皮蓋都揭了。

劉慈恩回家一清點才知道,打死的竟然是自己人,名叫硃紅兵,是宋留根在當地找來的幫手,是跑過來向撤退的。

張廣明、劉慈恩號稱宋留根手下的兩個“大力士”。但張廣明只是猛,劉慈恩卻“猛中有謀”。殺死硃紅兵後,劉慈恩給自己的鐵桿、同去參加柯橋血拼的穆忠說:“我誤殺了硃紅兵,將來警察一定會來找事。你到柯橋散佈,就說是劉文賢開的槍。反正就我們兩個人掂槍,咬定他他也沒法兒!”果然,柯橋警方不久趕到鄭州抓捕劉文賢,嚇得他跑到西安躲了好一陣子。

1999年 “仗義”黑老大

1999年12月24日平安夜,宋留根的手下謝富紅(綽號“老四”)在伏牛路一賓館唱歌時與趙偉發生矛盾,謝富紅給宋留根打電話求救。謝儘管在團伙裡只算個小角色,但一向仗義的宋留根立即帶領大批人馬趕來。趙偉預感到勢頭不對,就躲到桐柏路南頭的亞龍灣歌城唱歌。謝富紅領著宋留根、馬獻洲、劉文賢、李曉東等十幾個人隨後殺到。此時趙偉已找來西郊另一幫新興黑勢力“疙瘩五”、“禿子林”的20多個人來幫忙打架,雙方持槍在亞龍灣展開血腥槍戰。

大批巡警聞訊趕來,雙方的人趕緊撤。宋留根、馬獻洲一起往外跑,嗜酒的宋留根當晚喝高了,跑不動。眼看巡警快追上了,馬獻洲撇下宋留根:“留根,我可不等你,先跑了!”馬獻洲往前跑了幾步扭頭一看,身後沒人了。原來宋留根一腳踏空,摔倒樓下,被警察逮個正著。

宋留根在派出所關了一天一夜,被保了出來。宋立即指示李曉東、謝富紅把趙偉綁架後,一頓棍棒後,把其扔到桐柏路北頭的水上樂園。

據鄭州警方調查,柯橋“中國輕紡城”至國內各主要城市布匹託運的費用,根據運輸距離基本維持在每公斤0.2元-0.3元,單車運費(每車載重60噸)在一萬-兩萬元。但宋留根犯罪團伙控制的柯橋至鄭州1330公里線路中,每公斤費用卻為0.6元,單車運費高達3.6萬元。 高額的卸貨費用也是商戶不得不承擔的又一項負擔。柯橋、廣州等地進鄭州的卸貨費用為單車600元,單件2元,但宋留根獨家壟斷的卸貨站,卸貨費竟比正常情況下高出2.5倍。市場內的三輪車運貨都由郝洪山控制,控制前一包貨僅0.5元,控制後每包竟高達7元。1998年10月,恰逢鐵路部門實行行包專列個體承包經營。抓住這一機會,宋留根、馬獻洲、郝洪山聯手創建“創業貨運公司”。1999年,3人又勾結王鑑出任公司股東,進行承包經營。公司當時已經在鄭州、廣州兩地建立30多個運輸網點,遍及兩地各大批發市場。

爭奪貨源大打出手

1993年7月23日晚,宋留根等人為爭奪友愛路布匹批發市場的生意,預謀殺害了馮雙亭(綽號小丑),名聲大振。在鄭州市友愛路“布料批發市場”壟斷經營“麻紗”布料3個月,每人獲利兩萬餘元。

1995年起,宋留根等人開始控制“紡織品大世界”。柯橋“中國輕紡城”是最大的布匹批發市場,宋留根等人與當地龔正陽、隨後進入的馬獻洲聯手,通過暴力毆打、威脅、恐嚇、掀攤等手段控制了“中國輕紡城”進貨的源頭和貨運站。。

1998年10月21日中午12時許,柯橋至鄭州公路託運部(宋留根方)與紹興縣柯橋鐵路快慢件託運部(馬清波方)為爭奪貨源,雙方在柯橋老公安局旁鐵路快慢件託運部發生持刀、持槍暴力案件,在雙方毆鬥中,一人中槍死亡,一人中槍受傷,馬清波被刺20餘刀。

最後讓我們聽聽宋留根的話,或許反思的也應該包括我們,因為他說這個社會:“沒有好人,都是黑社會。”…… 宋留根:“沒有好人,都是黑社會。” 8月25日,記者在鄭州市第一看守所見到宋留根,這是在宋氏涉黑團伙大案開庭之前,本報記者與宋留根等人的最後一次會面。

見到記者,宋的情緒十分激動。他一坐下就扯著嗓子喊道:起訴書把許多我根本不知道的東西都安在了我頭上,說我作案100多起,殺了18個人,我成了一個殺人惡魔,我是嗎,啊?說我手下有100多個弟兄涉黑,有的我連認識都不認識,怎麼都是我的弟兄?馬小辮年齡比我大,平時比我惡,他現在喊我為大哥,他會嗎?他都是有事用著我了,才喊我大哥的。我無非就是做個生意,現在怎麼就成黑社會了?

等宋留根情緒穩定下來,記者開始與他對話。

記:宋留根,小時候你可能也是個積極向上的人,包括開始做生意時,都是遵紀守法的,那麼你是如何走上違法道路的呢?

宋:這些東西我都記不住。

記:最開始你是做什麼生意的?

宋:我啥都幹過。做過臨時工,搬磚、和泥,這些都幹過。

記:你剛才說你曾經搬過磚,和過泥,是個吃過苦的人,你能將真實的你講給大家嗎?

宋:說實在的,我有違法犯罪的情況,有打打殺殺的情況,我不是一個好人,但不像現在起訴書上說的這樣嚴重。我從小家裡就窮。父母都是棉紡五廠的工人,上面有兩個哥,下面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我是老三,家裡共七口人。那時俺爹俺娘倆人的工資加到一塊兒才100多塊錢,養活我們兄妹五個,想想那生活能不艱苦嗎?看到父母那樣勞累,所以從那時起,我就下決心自己掙錢,多掙錢來孝敬父母。上中學的時候,我利用暑假到建築工地打工,當時打一個月的工才掙十幾塊錢。高中畢業後,我接母親的班到五廠當工人。上班後想拼命地幹活,拼命地掙錢,孝敬父母。後來廠裡效益不好,我就出來找了幾個朋友,湊了幾萬塊錢,幾個人合夥辦了個小吃店。

記:當時生意怎麼樣?

宋:還可以,十幾張桌子都坐滿了。

記:既然經營得不錯,後來怎麼不做了呢?

宋:後來不讓在路邊擺攤了,就不幹了,然後開始賣布。

記:從起訴書認定的事實看,你從賣布時才開始涉嫌違法犯罪,你是如何走上違法犯罪道路的?

一涉及案情,宋留根就說:涉及案情的問題,我不想說。等到法庭上,我會說的。

記:你生意一開始做得還比較順,為什麼會出現打砸、殺人的情況呢?

宋:確實有打打殺殺的情況,這我不迴避。他們有人搗亂,影響我做生意,影響我掙錢。

記:你沒做歌廳的生意,為什麼在臉譜(一個歌廳的名字)打砸、殺人?

宋:這事是考慮不周,我交朋友太多太濫。有人找我幫忙,我不考慮就上了,我從小就是這樣。

記:你感覺你最親近的朋友是誰?

宋:沒有好人,都是黑社會。我現在確實想不通,他們為啥都往我身上推,真的想不通。

記:起訴書上認定的事實,你如何看待?

宋:既然已到這一步了,是我自己的事我一點都不迴避。

記:你能不能舉例說一下,哪個是你的事?

宋:現在我不想說。

記:你這時候想對家裡人說些什麼?

宋:我只能說對不起父母,他們不該生我這個孩子,是我連累了他們。

宋留根說到這裡兩眼溼潤,擦了擦淚後,兩手抱頭,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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