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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縣交匯處，一村兩吵子——安新縣北邊吳村大鼓隊考察手記
文 ／ 齊易
自從榮英濤和張月提出要以一副“對子”作為每個考察項目的視頻直播鏈接文字以來，每到一個新的村落考察的頭天晚上，筆者都要絞盡腦汁地想出一副對子來。有時這副對子來的容易，腦子裡火花一閃就出來了；而有時則是想上幾個時辰想出了幾個方案，又都覺得不合適不貼切，真有點江郎才盡的感覺。
據說在1932年清華大學的新生入學考試，國文系主任劉文典委託陳寅恪代擬夏季入學考試國文題目，陳寅恪所出題目裡就有“對對子”小題若干。陳寅恪還曾講過：“對子能表現中國語文特性之多方面，可以測驗應試者之國文程度與思想條理。”認為作對聯能“分別虛實字及其應用”，“分別平仄聲”，“測驗讀書之多少及語藏之貧富”，……。[①]作對聯的講究太多了，講平仄、講對仗、講用典，還要文實相彰、表述貼切……。即便是僅做到大致對仗、文達事意，也非常不容易。
11月27日晚上，筆者又在為明天的對子而頭疼。明天要考察一個村子的兩個大鼓（吵子）會，這個村子位於安新、高陽、清苑三縣交界處，於是筆者頭腦裡就有了“三縣……，一村兩吵子”的詞。正在琢磨該怎麼填上上句的幾個字的時候，常江濤老師說該村附近就有保滄高速公路，從這裡去保定、滄州、石家莊、北京都方便，上句“三縣四通衢”怎麼樣？筆者說好，就“三縣四通衢，一村兩吵子”吧，上句的三四對下句的一二，挺對仗的。定了雖然定了，韓衛華老師也將明天的視頻直播預告發出去了，可當時沒有意識到光顧了對仗，平仄卻有問題——對聯上句應該為仄聲下句為平聲，而這個上句的“衢”字卻是平聲（下句的“子”在這裡念一聲，是平聲沒有問題）。
郭瑾老師一到考察現場就趕緊向樂師們瞭解情況（李冉攝）
常江濤在向群英大鼓隊的隊長張穎超瞭解情況（李冉攝）
群英大鼓隊的車到了，大家忙著卸車佈置場面（齊易攝）
劉詩洋在錄入樂師信息（齊易攝）
李冉在測量這面大鼓的尺寸（齊易攝）
28日早上，因路途較遠而考察工作量又大，考察團隊一行四輛車早早啟程奔赴安新縣西南端約27公里遠的蘆莊鄉北邊吳村。因帶路的王迦龍老師對這一帶不是很熟悉，路又非常難走，手機導航到了偏僻的農村不太好使，考察團隊的車常常被導航引到難以行走的窄路上，需要不時停下車來問路。一路上尋尋覓覓蜿蜒前行甚為艱難。人們紛紛自嘲道：“還什麼四通衢呢，現在連路也找不到了。”
北邊吳村很早就有吵子會（亦稱大鼓會）的存在，逢年過節，村裡有喜慶的事情，吵子會都要擊鼓慶賀，增加熱鬧氣氛。經過“文革”的動盪，到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初期的時候，村裡只有孟臭、禹鳳圖等幾位八十多歲的老人還能夠演奏，很多年輕人都在那時跟隨老人學起了吵子演奏。1992年禹鳳圖的孫子禹豔江等人組織半職業表演大鼓隊，2008年張穎超等人也成立了和禹豔江一樣的大鼓隊。變成盈利表演性質的組織以後，大鼓隊逐漸在表演方式上做出了一些迎合當地群眾審美觀念和市場要求的變化。相對於傳統的音樂會社組織，收費表演的大鼓隊目前沒有生存和傳承危機的問題。
目前北邊吳村的兩個大鼓隊，每隊各有15人左右。通常一次演出只有半天，時間不長，每個樂手能有100塊錢左右的收入。大鼓隊主要為周邊縣市紅白喜事、開業慶典、周邊廟會做助興表演，偶爾也為本村義務演出。大鼓吵子演奏同時也是村民的一種娛樂方式，每到傍晚，常有人自發地聚攏到一起奏樂自娛，直到出一身熱汗方覺痛快。
考察團隊在北邊吳村的工作，因為有兩個樂社需要在同一天考察完畢，時間上較為緊張。其實這兩個樂社在演奏曲目上大同小異，如果僅僅是為了攝錄演奏曲目，有一個樂社也就夠了。但是這樣可能會因為我們一碗水沒有端平而造成兩個組織之間的矛盾，還是兩個樂社都考察為好。兩個樂社都考察還會有助於我們更全面瞭解這個村落的文化生態，只好辛苦考察者們多付出些勞動。
常江濤老師擔任今天的視頻直播主持（李冉攝）
郭瑾老師播報片頭信息，演奏即將開始（李冉攝）
群英大鼓隊的表演，常常有領鼓（小鼓）和大鼓的對比性演奏（齊易攝）
孫小廣樂師吸收了吹打班的“花鑔”表演技巧（齊易攝）
正在進行攝錄工作的考察者們（齊易攝）
上午的考察對象是張穎超的“群英大鼓隊”，這是以張穎超和母親白胖子、妻子孫紅建為主的一個表演團體。考察團隊的車開到村委會以後，樂師們還未全到，這個項目的主研人郭瑾老師等就先圍著已經來的樂師瞭解相關情況，劉詩洋、田薇等人也早已開始了樂師信息的採錄工作。不一會兒一輛130汽車拉來了大鼓隊的樂器、儀仗等，大家又趕著卸車安排場地。
今天的視頻直播主持是常江濤老師。常老師是個聰明人，他對直播主持工作似乎有著直覺的熟悉，一上來就把考察工作的介紹、對考察者和樂師的採訪、不同曲目之間的即興串場介紹等做的非常好，為視頻直播增色不少。
筆者瞭解到這個大鼓隊有多個鼓段，就與張穎超樂師商量著將這些鼓段分為7段視頻來錄製。在觀看完一段大鼓隊的自由演奏後，筆者根據視頻攝錄的需要將演奏的場面進行了適當調度，郭瑾老師播報片頭信息，攝錄就正式開始了。
攝錄到一些多個段落的打擊樂曲，問題來了：攝錄者只聽到隆隆的打擊樂聲響一陣陣地過去，可不同段落的分界點在哪裡？不搞清楚這些，就沒有辦法往視頻上打曲名字幕。再重新錄製時，張穎超說每到一個段落他舉一下手，可事實上他一演奏起來就常常忘記舉手，這樣反覆重來多次就耽誤了不少時間。
演奏告一段落，插空為樂師們照合影。突然王躍華樂師身體不適幾乎暈了過去，讓大家非常緊張。原來是小夥子早上沒有吃飯，可能是血糖低造成的眩暈。張穎超趕緊買來吃食讓王躍華墊墊肚子，這才逐漸恢復了過來。
群英大鼓隊的表演有許多即興發揮的動作，與傳統的吵子會有了很大不同（齊易攝）
兩個樂師扮作醜公醜婆，在打擊樂的聲響裡做插科打諢式的表演以博觀眾一樂（常江濤攝）
下午禹豔江大鼓隊的表演也非常精彩（常江濤攝）
趙俊傑樂師的耍鑔表演（常江濤攝）
田薇在為樂師們拍照（齊易攝）
“群英大鼓隊”的這些曲目，有些是村裡過去流傳下來的，還有一些是他們走上半職業化道路後從外村學來的。在表演的形式上，還借鑑了秧歌、吹打班等當地其他藝術形式的一些滋養，使自己的表演顯得更生動更吸引人。如在《吵子》這個曲目裡，孫小廣樂師就吸收了吹打班的“花鑔”表演技巧，將鑔做拋接、旋轉等雜技性的花式表演；在《小吵》這個曲目裡，有兩個樂師扮作醜公醜婆，在打擊樂的聲響裡做插科打諢式的表演以博觀眾一樂；還有許多隊形的變化、即興的身體動作等，使得他們的表演與傳統的吵子會有了很大不同。
匆匆吃過午飯回到村委會的院子，下午的另一支表演隊伍——禹豔江的大鼓隊人員已經到齊，正在擺開陣勢準備演奏。於是我們就把下午的工作倒過來做，先錄製演奏曲目，然後再收集樂師信息。
禹豔江的爺爺禹鳳圖是村裡吵子會的老前輩，老先生對“文革”後村裡吵子會的復興有很大貢獻。禹豔江等人在1992年就較早組織半職業性質的大鼓隊，至今已經有25年了。從最初一場表演掙幾塊錢到今天的每場表演100元左右的報酬，禹豔江他們見證了農村的原生態民間吵子會隨著社會的變化而逐漸成為半職業性質大鼓隊的發展歷程。
禹豔江他們的大鼓隊先後表演了《小五套》《跑京州》《大鑼錘》《蹲三蹲》等9個鼓段，非常精彩。與“群英大鼓隊”一樣，這個大鼓隊也有自己即興加入的許多花式表演，如步法的變換、誇張的蹦跳、身體的扭動等，表演者還常常以對舞、群舞的方式使場面更加紅火熱鬧。
禹豔江的大鼓隊沒有像上午的“群英大鼓隊”那樣使用一大一小兩個鼓，需要做對比式演奏時，他們往往不是以大小鼓的不同音色做對比，而是以音量的大小或鼓點的疏密作為對比手段。雖然兩個大鼓隊都有因商業化而產生的演奏風格上更具娛樂性的變化，但是總的來看禹豔江他們的大鼓隊還是更傳統一些。
郭瑾老師向趙小敏樂師瞭解情況（常江濤攝）
齊易、郭瑾對禹豔江樂師做訪談（常江濤攝）
齊易、郭瑾老師對張穎超樂師和母親白胖子、妻子孫紅建做訪談（常江濤攝）
考察團隊與“群英大鼓隊”的合影（王迦龍攝）
考察團隊與禹豔江大鼓隊的合影（王迦龍攝）
北邊吳村還是一個安新縣西河大鼓藝人聚集的村落，目前有專業、半專業的藝人10多個。禹豔江本人除了是大鼓隊的組織者，還是西河大鼓的琴師。在我們錄製吵子會的曲目時，不斷有徐同樹等村裡的西河大鼓藝人前來聯繫，筆者在2017年8月非遺普查時與這些民間藝人們有交往。按照考察計劃，12月份還要對安新縣的西河大鼓進行考察攝錄工作，在電話裡說不清楚的問題，大家見個面進行交流更直接些。
禹豔江大鼓隊的演奏曲目錄制完畢，田薇、李冉他們採錄樂師信息，筆者和韓衛華老師帶人趕緊在村委會二樓的一個會議室內佈置訪談場地。下午的16:00和17:00開始各進行了時長約為40分鐘的兩場訪談，筆者和郭瑾老師分別對禹豔江和“群英大鼓隊”的張穎超和母親白胖子、妻子孫紅建做了訪談，他們談了各自大鼓隊的歷史、平時訓練的情況、走上半職業化道路的甘苦等，使我們對職業化後農村吵子會的情況有了較全面的瞭解。
完成訪談任務後，天已經黑了下來，對於路途不太熟悉的我們來說，摸黑走夜路更容易迷路。張穎超樂師就開著自己的車一路引導我們前行，直到上了熟悉的柏油大路，他才停下來與我們揮手告別。
北邊吳村大鼓隊（吵子會）考察攝錄研究成果目錄
考察者：齊易 郭瑾 常江濤 韓衛華 劉詩洋 周揚 李冉 張羽 田薇
考察時間：2017年11月28日
一、張穎超大鼓隊
（一）視頻
攝像、製作：韓衛華 劉詩洋 周揚 張羽 田薇
1.演奏
1.1.第一組
《小五套》
1.2.第二組
《大鑼錘》
《蹲三蹲》
《跑山》
1.3.第三組
《小三套》
《龍擺尾》
1.4.第四組
《小七點》
1.5.第五組
《吵子》
1.6.第六組
《小七點》
1.7.第七組
《吵子》
2.訪談：
受訪：禹豔江
採訪：齊 易 郭 瑾
（二）圖片與說明文字
1.樂社成員信息
1.1.圖片（17張，攝影：田薇 李冉）
1.2.文字信息（錄入：劉詩洋）
2.樂器
2.1.樂器圖片（1張，攝影：劉詩洋 李冉 田薇）
2.2.樂器文字信息（整理：劉詩洋 李冉 田薇）
3.考察工作花絮
3.1.齊易攝工作照（附文字說明）
（三）文字
1.考察手記
齊易
2.研究文章
郭瑾
禹豔江大鼓隊演奏《跑京州》等曲目
二、禹豔江大鼓隊
（一）視頻
攝像、製作：韓衛華 劉詩洋 周揚 張羽 田薇
1.演奏
1.1.第一組
《小五套》
1.2.第二組
《跑京州》
《大鑼錘》
《蹲三蹲》
《跑山》
1.3.第三組
《新三套》
《龍擺尾》
1.4.第四組
《花鑔》
1.5.第五組
《吵子》
2.訪談：
受訪：禹豔江
採訪：齊 易 郭 瑾
（二）圖片與說明文字
1.樂社成員信息
1.1.圖片（17張，攝影：田薇 李冉）
1.2.文字信息（錄入：劉詩洋）
2.樂器
2.1.樂器圖片（攝影：劉詩洋 李冉 田薇）
2.2.樂器文字信息（1張，整理：劉詩洋 李冉 田薇）
3.考察工作花絮
3.1.齊易攝工作照 （附目錄）
（三）文字
1.考察手記
齊易
2.研究文章
郭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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