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新:谷俊山案給了我強烈刺激,讓我有了寫作的衝動

猛獁新聞記者 梁新慧 實習生 劉迪/文袁曉強/圖

周大新:谷俊山案給了我強烈刺激,讓我有了寫作的衝動

在當前反腐的大形勢下,不少人從新聞裡知道了很多“內幕”,一隻又一隻大老虎的落馬,也讓人們感受到清明政治的力量。7月19日晚上,著名作家、茅盾文學獎獲得者周大新先生攜作品《曲終人在》做客松社書店,為讀者們帶來了以“中國廉政文化淺述”為主題的分享會,揭開真正的“官場現實”。分享會開始前,周大新接受了猛獁新聞記者的採訪,透露了諸多不為人知的內幕。

【初衷】近距離看政壇,一直想創作反腐小說

提起周大新,可謂耳熟能詳。這位生於河南長於河南的作家,創作了數十部長篇和中短篇小說,他的《湖光山色》、《第二十幕》、《安魂》等作品,在文學界和讀者中有良好的口碑。而在他的創作履歷中,一直都有一個清晰的主線,就是關注現實動態,關注人在超越現實困境的過程中所做的努力。而將目光投向官場創作《曲終人在》,對於周大新來說,還是第一次。

周大新:谷俊山案給了我強烈刺激,讓我有了寫作的衝動

“各級官員是從事社會管理的精英人群,他們的素質究竟怎麼樣?這是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非常關心的問題。”周大新說,人民把管理國家和社會的權力委託給他們,大家當然有權知道他們的素質和管理狀況。

“應該說,在這部分精英人群裡,有相當一部分人是非常優秀的,要不然,我們的國家不會也不可能發展到今天的程度,我們的民族在世界上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但從反腐敗揭露出的問題來看,又確實有一批人,他們雖然身為省、部、軍級高官,卻還是隻想著自己、家庭和家族的利益,貪婪不已,根本沒把國家、民族的利益和百姓的福祉及社會的安寧放在心上。”周大新說,全國的省、部、軍級的在位高官,加在一起,也就幾千名,這部分人是經過層層選拔和推薦出來的,如果連這部分人也不為國家和民族利益操心,那我們的國家和民族不是太可悲了嗎?我們國家和民族的前途不是堪憂了嗎?

周大新說,他參加工作幾十年,結識了很多政界朋友,得以在很近的距離上看政壇,因此,他一直都想創作這樣一部小說。

【緣由】谷俊山案給了我強烈刺激,讓我有了寫作的衝動

眾所周知,周大新的作品,主要由兩部分組成:“走出盆地”系列、軍旅系列。而創作《曲終人在》之前,周大新也坦言,這是他有意儲存的一處寫作資源,沒有輕易去觸動。而這篇文學土地遲遲沒有耕種的原因,一是他自己沒有想好種什麼、怎麼種;二是外部氣候環境也不是很適宜。一直到近幾年,他才想出了個眉目,直到覺得外部氣候適宜播種了,於是,才有了這部作品的出現。

“所謂的外部氣候,就是十八大以來的強力反腐,讓我看到了希望,讓我激動起來,讓我衝動起來,如果不寫,我就難受。”周大新透露,最終促使他動筆寫這部作品,是谷俊山案件的出現。

周大新:谷俊山案給了我強烈刺激,讓我有了寫作的衝動

(谷俊山)

“此人身為中將,位居軍隊的中樞,對錢財和物資的佔有慾望都是那樣強烈,貪婪程度是那樣驚人,行事方式是那樣瘋狂,在他的腦子裡,壓根就沒有國家、民族、百姓這些概念,有的只是他的個人私利。他關注的,只是他的兒女、兄弟、表親、同夥、靠山,連過去鄉間的開明鄉紳都不如,一些開明鄉紳還知道拿自己的錢去支持鄉村教育、救貧解困,為他人和國家的未來著想。而他,整天就是琢磨著怎樣把國家和軍隊的錢財物資據為己有或只為自己服務,靠這樣的人物來治理國家和軍隊,可怎麼得了?這樣的渣滓是怎樣變成精英人物登上了高位的?這讓我生出了深深的憂慮。”周大新說,這個案件很強地刺激了他,讓他有了寫作的衝動。如果沉默,就對不起作家的身份;如果不寫,就對不起自己的內心。當然,谷俊山不是這部書的主人公,只是寫作的由頭。

【過程】創作時內心非常忐忑,不知道能不能發表

此前有媒體報道稱,“和谷俊山住在一個大院的作家周大新,寫了本’另類’的反腐小說”。談及此,周大新笑了。

“我們在一個院兒辦公,但不住在一個院,我經常見到他(谷俊山),我認識他,但他不認識我,他永遠往上看。”周大新澄清。

在創作這部小說的過程中,周大新坦言,“很有壓力”。

“每一個作家,都希望自己的心聲和思考,通過作品走進讀者的內心。而我在創作的時候,內心非常忐忑,不知道能不能發表。書稿完成後,人民文學出版社果斷出版,讓我十分欣慰。”周大新說,十八大之前,反腐題材的小說不是特別好出版,而這部小說的順利出版,也確實說明社會寬容度在不斷提高。

周大新透露,得知他要創作這部以“省長”為主角的小說,很多人質疑:你又沒有當過省長,你咋知道省長的工作和生活?“因此,小說用’擬紀實文學’的方式展開,開篇即說,作家周大新受省長家屬委託,為省長寫傳記,然後採訪了省長身邊的親人、朋友、同僚甚至對手。”

“而在小說出版後,又有方方面面的人問我:內文中的主人公,到底是誰?還有一些人甚至為此進行了論證。呵呵,我只能說,我綜合了很多人,不是某一個特定的人物。”

周大新說,《曲終人在》面世後,在他的官員朋友圈也引起了反響。“一些官員朋友認同這部小說,說我寫的很真實;也有一些官員朋友拿著一摞書找他簽名,要送給身邊的朋友;還有一些不是官員的朋友,拿著書請我簽名,要送給當官的親人。”

【區別】不津津樂道於做官的技巧和官場規則,不講厚黑學和鬥爭哲學

周大新:谷俊山案給了我強烈刺激,讓我有了寫作的衝動

此前,也有一部分官場小說陸續面世。那麼,《曲終人在》同其他官場小說,有何不同呢?

“這部書的主人公叫歐陽萬彤,在他身上,寄託了我對政界的全部理想。”周大新說,他寫他的經歷,寫他的作為,寫他的命運的目的,是呈現目前官場的生態,讓讀者瞭解當下管理社會的官員隊伍的景況,讓人們看到在目前的社會現實下要做一個好官是如何的艱難,從而呼喚有更多的高級官員能為我們國家和民族的利益著想,成為令人尊敬的政治家,成為合格的社會管理者。

“一個民族和國家的前途,固然不是全由高官來決定的,但高官們的素質和作為,的確可能對一個民族和國家命運產生重大的影響。”周大新說,我們的國家和民族現在正處在一個緊要時期,能不能使國力和國威繼續上升成為全世界都敬重的對像,能不能使百姓的生活更富裕、幸福指數更高,從而成為全人類羨慕的對像,既要看全民在物質和精神財富上的創造狀況,也要看我們社會的高層管理人員也就是高官們的素質和管理狀況。

周大新說,這部小說,不津津樂道於做官的技巧和官場的規則,不講厚黑學和鬥爭哲學。而是深入官場生態內部,講做官和做人的關係,講官場中的永恆人性和命運,講為官一任的健康價值觀和正能量,呼喚全社會關注官員健康的心理狀態,建立正面的價值體系。這本書能夠為反腐新聞補充深層細節,能夠為官場生態提供一些深入的反思。

【改編】小說改編影視是好事兒,但要尊重原意

周大新:谷俊山案給了我強烈刺激,讓我有了寫作的衝動

周大新創作的多部作品,都被改編成影視作品。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中篇小說《香魂塘畔的香油坊》被長春電影製片廠和天津電影製片廠改編拍攝為電影《香魂女》。該作品先後被翻譯成英語、法語、德語介紹到國外,其中英語譯本被收進在美國出版的《國際短篇小說選》一書。與此同時,這部作品還被河南省豫劇院三團改編為豫劇現代戲《香魂女》。另外,他的中篇小說《左朱雀右白虎》,也被河南豫劇三團改編為現代豫劇《紅菊》。

那麼,在反腐進入“新常態”的形勢下,備受關注的《曲終人在》,是不是也會改編成影視作品呢?

“早在我創作的時候,就有好幾家跟我聯繫,但最終沒有談成。”說起原因,周大新會心一笑,“有人擔心拍出來播不出來,擔心審查難度大”。

自己的作品改編成影視劇,周大新有自己的標準。“第一,我希望選一個好導演,好導演經驗豐富,把控能力強;第二,我希望找到一個好演員,他能夠在精神、氣質、形象等方面,和主人公高度契合;第三,我希望在改編的過程中,不能背離我創作時的主要思想。換句話說,對方可以改編,但要尊重原意。”

周大新透露,他的作品被人拿去,有的改編的很好,贏得了很好的反響,但也有部分作品別人拿去後,對方沒有很好的下功夫。結果,即便拍出來了,搞得不倫不類,也沒有機會同觀眾見面。這樣,給雙方都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閱讀】這是我堅持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兒

周大新:谷俊山案給了我強烈刺激,讓我有了寫作的衝動

身為著名作家,周大新平時都讀什麼書呢?相信不少讀者對這個問題都很好奇。

“我看書很雜。”周大新說,因為自己是作家,所以平時看得最多的就是文學作品;其次就是哲學書籍,可以進行形而上的思考,會讓他儘可能正確地認識這個世界,少些糊塗和茫然;再次,就是史學書籍,一個作家也好,一個普通人也好,對現實的關照,需要藉助歷史的眼光才能看透;當然,還要讀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等各種書籍,開闊眼界。有時候,因為創作的需要,還要讀某些專業類書籍,比如,要創作和炮兵有關的作品,肯定要了解這個兵種的一些基本常識。

“我們都生活在某一地域或某一領域,但閱讀能讓我們的視域變寬,能讓我們看到更多的人、事、物。我們平日關注的事情都很有限,但閱讀能讓我們思考的疆域變廣,去想更多有關人生、社會和自然界的事情。每個人都有喜怒哀樂,但閱讀能讓我們從個人的喜怒哀樂中超脫出來,心胸變得更加闊大。”

周大新坦言,閱讀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也是他堅持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情,更是給他回報最多的一件事情。

對於移動互聯時代的手機閱讀,周大新說,他也經常玩微信,也有龐大的朋友圈,自己也主動、被動的加入了很多群。

“我每天都會瀏覽朋友圈,看到不少好文章,但總體感覺還是碎片化。所以,我強制自己,不要在微信裡耗費太多時間。還是拿著一本紙質圖書,坐在一個角落品讀,很舒服。”

【心聲】河南作家像老黃牛一樣,勤勤懇懇

周大新:谷俊山案給了我強烈刺激,讓我有了寫作的衝動(周大新祝福猛獁新聞)

在今天的中國文壇,有一個現象引人關注:周大新、劉震雲、柳建偉、閻連科、劉慶邦等5位作家,他們都是河南籍作家,在河南出生在河南成長,此後由於上學、參軍、工作的原因,陸續落戶北京。

值得一提的是,周大新、劉震雲、柳建偉均是茅盾文學獎的獲得者,閻連科、劉慶邦雖然沒有獲得茅盾文學獎,但誰也不會否認他們的實力。而在河南本土作家中,一直到去年,李佩甫才憑藉《生命冊》斬獲了茅盾文學獎。

為此,文學圈裡不少人感慨:河南作家只要一走出去,基本上就成大氣候。

對此,周大新說,“無論是走出去的河南作家還是本土的河南作家,大家都是從最底層走出來的,都像老黃牛,勤勤懇懇,創作數量多、質量高。所以說,獲獎不獲獎,其實說明不了啥,因為獲獎有很大的偶然性。”

“這一批在北京生活的河南作家,如果說有不同於本土作家的地方,我想,可能視野會更廣闊一點,交流的範圍會更大一點。但這不是問題的根本,因為河南本土作家的實力令人刮目相看。”說到這裡,周大新舉了兩個例子,一是現任省作協主席的邵麗、現任省作協副主席的喬葉,都是魯迅文學獎的獲得者,非常難得;二是有一年他擔任魯迅文學獎評委時,看到了河南80後作家南飛雁的中篇小說《紅酒》,寫的非常好,但他很年輕,最終投票時沒有超過總評委票數的三分之二,很遺憾。

“作品是要經受時間檢驗的。好作品,不管獲不獲獎,都是好作品;相反,如果作品質量欠缺,即便獲獎了,依然留不下來,因為讀者的眼睛是雪亮的。”周大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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