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凱雄、周大新談《應物兄》:一部“現象級”的小說

潘凯雄、周大新谈《应物兄》:一部“现象级”的小说

本文節選自長篇小說《應物兄》發佈會速記稿

潘凯雄、周大新谈《应物兄》:一部“现象级”的小说

中國出版集團副總裁潘凱雄

潘凱雄:這稿子我十來天前拿到校樣後就一直抓緊在看,但年底各種瑣事的確很佔時間,認認真真的看了將近一半,為了今天的發佈會,後面的部分只好用快速瀏覽的辦法總算是翻完了。這樣的閱讀狀態,實在沒有本錢在這裡就作品本身做更多的說三道四,好在接下來還有大新老師會就這部小說發表他們十分專業的高見。

不過轉念一想,即便是我能夠在今天之前認真地看完,恐怕也很難一時發表太多的意見。這就是這部小說一個鎮明特點,我們面對的是一些非常明白的文字、非常明白的故事、非常明白的人物和非常明白的情節,但好象還是不太敢輕易地就自己以為的明白在這裡說三道四。因為我總覺得以李洱的能力,他不至於讓我們一下子就能夠十分明白的搞清楚這些事情。在這些個明明白白的背後老覺得他藏著一些什麼,說不好就會露怯,露怯則還不如不講。

之所以會如此,立足於我對李洱能力的判斷,儘管現在作品84萬字是一個非常宏大的篇幅,但整整寫了13年,平均下來每年不到8萬字,以李洱的能力顯然不至於是這樣一個寫作的進度只能說明他的確在精心打磨這部作品。

大家可能注意到了,這個作品的完整面世其實才20多天,但媒體即把它概括為一部“現象級”的小說,或者叫“一部能夠長存於書架的小說”。“現象級”也好、“長存於書架”也好,總要有一些事實做支撐。於是,我把這兩天媒體在報道這部作品時提到的一些數據做了個歸納。

比如寫了13年;比如13年寫壞了3臺電腦;比如成品84.4萬字、刪掉25萬字;比如作品中引經據典的中外典籍500部,這還不包括李洱在這裡的偽造;比如作品完整面世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有上海和江蘇兩地將近30位兩代評論家在上海作協圍繞這部長篇小說進行了認認真真的研討,甚至發生了爭辯;比如上海的兩位60多歲的評論家程德培和王鴻生分別就這部小說寫出了超過3萬字的評論。上述這組數據無疑屬於比較罕見的。

今年恰逢新時期文學四十年,這樣一組數據同時出現在同一部作品中在整個四十年新時期文學中好象也的確是絕無僅有,所以稱其為一部“現象級”的小說也不算妄說。這個現象本身就值得思考與琢磨,在它的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麼?對此,我想完全可能從不同的維度進行回答。

潘凯雄、周大新谈《应物兄》:一部“现象级”的小说

李洱《應物兄》,人民文學出版社

由於時間關係,我僅從提出問題的角度講三點看法。

第一,李洱的確不屬於特別高產的作家。這是他的第三部長篇小說,2001年出版《花腔》,將近25萬字。2003年出版《石榴樹上結櫻桃》,篇幅比《花腔》好像還要短一點。這兩部長篇的篇幅加起來還不足《應物兄》的84.4萬字。但就是這84.4萬字竟憋了13年,這背後意味著什麼?我們現在很多作者,大概一兩年就出一部長篇,至於網絡文學寫手的產能就更高了。當然寫作速度的快和慢、寫作時間的長與短與作品間的優劣並無必然聯繫。但換一個角度來說,一部作品寫作時間的長短又的確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一個作家對這部作品寫作過程中的思量,其最終呈現出來的文本多少也可以透出這種思量的蛛絲馬跡。

第二,今天發佈會的主題叫做“建構新的小說美學”,這個說法比較專業化,也比較文氣,用我的話說其實就是所謂長篇小說寫作文體的創新性問題。這個問題這些年談了很多也實踐了不少,但以往我們所看到的和所談論的文體創新,不少基本上都是驚天動地的,要麼是時空大遷移、大倒錯,要麼就是把整個小說的敘述樣式搞得稀奇古怪,讓你無從進入,或者勉強硬著頭皮進去了也是雲裡霧裡,本不知所云還要疊加上被闡釋得雲裡霧裡,每個人都裝作很內行、很深刻地在解釋如何如何。這種現象在85年所謂文體革命以後比比皆是。只有少數專業的學者可以從這種文體創新裡在西方從上上個世紀末開始的現代派文學和後現代那裡找到它的影子。

李洱的這部小說,一方面你覺得這個傢伙在文體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一方面又不那麼張揚與招搖。從寫作層面來說,這就是一種非常自然的、非常自如的,同時也非常深厚的、深層的一種文體創新,比那種表面上看起來的時空大遷移、敘述角度大跳躍式的外在的文體創新來得更為深刻、更為符合文學的本體。

最後一點,這部小說,大家看故事、看人物,都是寫實的、現實的,我們甚至能夠不費勁地就可看出小說中的某些人物就在我們身邊,或者說李洱故意要讓你看出來這些個人物大概齊是指向誰。從一般常理上說,這是小說寫作應該避諱的問題,李洱卻偏要這麼幹。這種看似低級的“故意”背後李洱到底想幹什麼?還有這部小說,雖然它的故事都是發生在當下,面上看是一部現實感很強的作品,但掩卷一想,好像又不只是“現實”二字可以概括。這樣的文本不得不讓我們思考:所謂題材的現實性,所謂現實,是不是一個簡單的時空界定就能說清?《應物兄》的出現彷彿在顛覆和消解著一些過往的既有觀念與認識,至於具體是什麼就不是一兩句話所能言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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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周大新

周大新:我讀了這部書以後,首先被他這種語言所吸引,我非常喜歡這本書中的語言。我們知道就像吃東西一樣,我們首先聞到的是食品的味道。讀書也是一樣,首先感覺到是他語言的味道,你讀一章就會感覺到。李洱在這部書使用的是知識分子的日常生活用語和書面用語的融合,然後再加上他一貫的幽默、反諷的語氣和調子,所以這個味道非常特別、非常好聞,讀起來經常會忍不住笑起來,你會為他的機智、智慧叫好。越讀越覺得這個傢伙了不起,在語言上確實下了功夫,他的語言是他自己的,我是學不來的。這是我讀這本書的第一個感覺。

第二,他寫的這種生活我非常感興趣。他寫的是知識分子的生活,主要是三代知識分子的生活,當然也涉及到很多其他領域人的生活。我們知道知識分子的生活是很難寫的,像我從農村長大,後來當兵,根本不敢碰這種題材,寫這種題材我首先心理打鼓。而李洱不一樣,他是讀了大學,然後在大學裡教書,然後再到中國作協管評論家,所以他一直和知識分子打交道,他對知識分子的心態和生活非常熟悉,所以這部書把他最擅長的、最熟悉的生活內容寫出來。寫知識分子生活的作家不多,寫好的更少。我們大家都知道,當年錢鍾書先生寫過《圍城》,把知識分子那種生活表現得淋漓盡致,《應物兄》對中國現在的三代知識分子的生活寫得活靈活現。這裡面有老一代知識分子、中年知識分子和年輕知識分子,他們獲得知識以後,他們的生活狀態,有些人因為知識而活的非常滋潤,有些人活的非常無恥,也有些人活的讓我們替他悲憫。如果讀者關心知識分子的生活,確實這部書是當下我看到最精彩的表現知識分子生活的作品,可以和《圍城》一比。

第三,敘述方式有創新。首先是敘述視角,作者選擇應物兄在場來作有限制的敘述,但又靈活的用轉換語來作俯視、平視甚至斜視的敘述,視角多變,非常有意思。再就是敘述節奏,作者不像一般小說家那樣急於推動小說情節的發展,而是不斷在敘述中停下來,抓住故事中的一個細部橫向展開敘述,像用顯微鏡那樣把事物放大,讓我們看到在其它小說裡很難看到的一些很細微的東西,從而獲得一種知識和藝術的享受。

潘凯雄、周大新谈《应物兄》:一部“现象级”的小说

《應物兄》是李洱最新長篇小說,獲2018《收穫》文學排行榜長篇小說第一名。

一部《應物兄》,李洱整整寫了十三年。 李洱借鑑經史子集的敘述方式,記敘了形形色色的當代人,尤其是知識者的言談和舉止。所有人,我們的父兄和姐妹,他們的命運都圍繞著主人公應物兄的生活而呈現。應物兄身上也由此積聚了那麼多的灰塵和光芒,那麼多的失敗和希望。

本書各篇章擷取首句的二三字作為標題,爾後或敘或議、或贊或諷,或歌或哭,從容自若地展開。各篇章之間又互相勾連,不斷被重新組合,產生出更加多樣化的形式與意義。它植根於傳統,實現的卻是新的詩學建構。 《應物兄》的出現,標誌著一代作家知識主體與技術手段的超越。李洱啟動了對歷史和知識的合理想象,並將之妥帖地落實到每個敘事環節。於是那麼多的人物、知識、言談、細節,都化為一個紛紜變幻的時代的形象,令人難以忘懷。小說最終構成了一幅浩瀚的時代星圖,日月之行出於其中,星漢燦爛出於其裡。我們每個人,都會在本書中發現自己。 新的觀察世界的方式,新的文學建構方式,新的文學道德,由此誕生。

對於漢語長篇小說藝術而言,《應物兄》已經悄然挪動了中國當代文學地圖的座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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