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心魔,「雙料」治療能去除!早搏不是病,「心病」才是病!

早搏不是病,“心病”才是病

走進胡大一“雙心門診”的,是一位消瘦、面帶倦容的中青年女性。她說自己在2010年懷孕4個月時發現有心臟早搏,生下孩子後感覺好了,但出了月子又出現了,Holter24小時發現有1萬多次。中藥西藥都試過,效果不太好,醫生也勸他做手術。現在做Holter已經有3萬多次,自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胡大一:你血壓如何?

患者:高壓105mmHg,低壓60mmHg~70mmHg。

胡大一:現在還感覺不舒服嗎?

患者:有一點,晚上睡覺的時候側著睡,就覺得心臟跳得特別厲害。

胡大一:從超聲檢查結果看,你的心臟結構和功能都是正常的。早搏不是病,也沒有風險。你每一兩年做一次超聲檢查就可以。如果你吃藥難受可以不吃,儘量把這個事情淡化。

患者:我現在不敢吃西藥,害怕猝死,所以每時每刻都帶著“救心丸”。

胡大一:你儘量不要去關注它,這是很良性的。不要老做Holter,做出來2萬、3萬你更煩惱。也沒有必要做射頻消融手術。如果你願意吃藥,可以吃美西律。你是做什麼行業的?

患者:我開店,白天在店裡,晚上做淘寶。

胡大一:做生意很忙,生活不是很規律吧?

患者:對。請問我可以運動嗎?

胡大一:你可以運動,可以做個活動平板,應該是越運動越好。

患者家屬:她需要吃什麼營養品嗎?

胡大一:不需要,她需要放鬆地生活。

這是一位典型的“心病”當作心臟病醫的患者。很多醫生對這種早搏沒有正確的認識,並勸患者接受手術治療,加上患者18歲時得過模稜兩可的“心肌炎”,其父親有過“陣發性室上性心動過速”,導致她對自己的早搏症狀過度敏感,對早搏的預後過度擔憂,以至於把“救心丸”時時帶在身上。實際上,是患者無規律、缺乏運動的生活,職場上的壓力,使她長期處於不典型的焦慮之中。

胡大一說,這種症狀不是心臟病,而是“心病”,它使得患者生活質量低下,甚至給全家帶來壓力。“正確、耐心、清楚的解釋,每年隨訪一次超聲心動圖,打消患者心中的疑慮,才能使患者回歸正常生活。”

有一種心魔,“雙料”治療能去除!早搏不是病,“心病”才是病!

心內科,提供精神心理服務

此心非彼心,患者不知情,臨床醫生也盲目推薦患者做手術。從事心血管病臨床工作多年,胡大一發現,許多心血管病患者合併有心理問題,心臟疾病與心理疾病互為因果,相互影響。為此他提出,心內科等臨床非精神心理科室亟需加強精神心理服務。從1995年開始,他就在北京朝陽醫院開始執著探索“雙心醫學模式”。

何謂“雙心醫學”?胡大一解釋說,是指醫生看病時不僅僅關注心血管有沒有器質性的病變,同時要關注患者的精神心理問題,注意患者有沒有焦慮、抑鬱,包括焦慮的急性發作——驚恐,同時注意患者的睡眠情況。

當年胡大一所在的心內科,全體醫護人員都要接受精神心理常識教育與培訓;他立志於在心內科培養一些既懂心血管疾病、也經過專業精神心理進修學習的“雙心醫生”,讓他們在心內科臨床解決大多數的輕中度焦慮或抑鬱。同時,與精神心理專業醫療機構建立會診與轉診合作制度,真正為患者除“心病”。

在胡大一看來,心血管疾病與其他慢病的發生發展,都受生物-心理-社會綜合因素的影響,而單純生物醫學模式的弊端,是忽視疾病的心理因素。加上現在分科越來越細,相當一部分醫生看病就是“盲人摸象”,“鐵路警察各管一段”。患者主訴胸部不適,而胸部不適可有胸痛、胸悶、後背疼、心悸、出汗,甚至有瀕死感。對這些症狀,幾乎無一例外就是去看心內科。腹部症狀可有腹脹、腹痛、腹瀉、急便,自然應該在消化科就診。

談及當時為什麼這麼做,胡大一說:“我學醫從醫50年,深刻體會到,不認真學習掌握精神心理的常識,醫生難以尊重患者的感受和體貼患者的疾苦,不可能成為合格的能解決臨床實際問題的醫生。”

胡大一曾經遇到過這樣一位患者,就是因強烈情感刺激引致焦慮急性發作。這是一位即將大學畢業,已與同校同學訂婚的女生,突然接到男方說自己是同性戀,要解除婚約通知。女生十分痛苦,隨後頻繁出現胸痛、胸悶、心悸、大汗,夜間憋醒,有瀕死感,一週內看了5次心臟急診,每次檢查全部正常。其實,這位女生根本就沒有心血管病,後來在胡大一的“雙心門診”明確了診斷,經抗焦慮治療後,病情明顯好轉。

如同上面兩位女患者,類似以胸部或腹部不適為軀體表現的焦慮/抑鬱患者長期在心內科或消化科打轉轉,走不出困境。目前來看,這些患者幾乎不可能自己去尋求精神心理專科的醫療服務。心內科和消化科醫生也很少有意識把這些患者轉向精神心理專科。即使轉了,患者也往往不去。

還有一類患者,因冠狀動脈狹窄進行介入治療,雖然支架置入手術很成功,複查時各項指標也正常,但患者卻總是對自己的疾病和接受的治療心裡沒底,有時擔心支架會突然掉下來,有時諮詢多長時間需要更換支架,有時甚至覺得心臟裡裝了個鐵絲網,都能聽見鐵絲摩擦的聲音,讓人渾身不舒服。他們鬱鬱寡歡,很容易陷入焦慮或抑鬱,併產生反覆胸痛、胸悶、氣急等症狀。對於這種類型的患者,“雙心醫學”的溫馨服務能幫他們擺脫陰影。

“三步曲”,摸清患者心思

“心病”被當做心臟病醫,問題的核心,即無論患者還是非精神心理臨床科室的醫務人員,都片面地認為精神心理疾病的表現僅限於情緒心境的低落或亢奮,而不瞭解焦慮或抑鬱可有廣泛存在的軀體不適,突出表現在胸部與腹部的不適感。所以,心內科與消化科診治的常態,是先考慮本科器質性疾病,而問診僅有幾分鐘,就讓患者查CT。CT發現有血管狹窄,就造影。狹窄超過70%,就做支架。

“這都是單純生物醫學模式留下的禍患。”胡大一說,這種方式一不能正確診斷疾病,無法幫患者解除病痛;二是大量浪費醫療衛生資源,錢越花越多,病越治越重;三是單純生物醫學模式還在不斷製造“醫源性疾病”。查的越多,發現的“問題”越多,許多毫無臨床意義的檢測結果,使患者產生疑病慮病的焦慮情緒,如同火上加油,冰上加霜。“‘雙心’醫療服務就是把單純的生物醫學模式,向生物-心理-社會綜合模式推動的一個落腳點,一個實踐。”胡大一說。

也是在實踐中,胡大一深感“看病真不是幾分鐘的事”,並慢慢摸索總結出看病的“三步曲”。“一問病情(認真、詳細問症狀);二看心情(患者的精神狀況);三聊人生工作生活經歷和性格。三者缺一不可,能幫醫生真正摸清患者心思。”胡大一說。

美國已故著名臨床學家、學術名著《Heart》創始主編Hurst講過,胸痛的鑑別診斷問診少於30分鐘,不可能找到正確的診斷方向。就是要確定一個患者的胸痛是不是心絞痛,需要詢問患者胸部不適的部位與範圍(包括放射部位)、不適的性質與特點、持續的時間、終止的方式、近一個月來的變化、加重了還是減輕了。這樣一來,三五分鐘肯定是不夠的。通常來說,“雙心醫生”還要會“相面”,問診時注意患者和家屬是眉頭緊鎖、愁容滿面、一臉困惑,還是面帶微笑、自信滿滿。可從睡眠情況入手,逐漸展開。當然,如果具備條件,醫生還要給機會,讓患者充分“倒清苦水”。特別是就診的經歷,他對疾病和支架有什麼困惑。這些往往能幫醫生抓住他身心兩方面症狀產生的來龍去脈。

這個實踐,是一個長期的過程。現在面臨的主要問題有兩個,第一個是傳統勢力非常頑強,即便是一個問診,改變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第二個是在社會經濟市場模式下,“雙心醫學”雖然講究以人為本,提倡綜合的健康管理,但無疑需要更多的人力成本,需要醫生拿出更多的時間跟患者溝通,付出與收穫存在嚴重不對等。

讓胡大一欣慰的是,經過20多年的堅持,專程來看“雙心門診”的患者越來越多,而“雙心醫生”的隊伍也越來越壯大。他們充分與患者溝通,讓患者對病情和防控措施做到心裡有數,走出了困境,開始重新享受人生。接受抗焦慮治療後,心房顫動患者兩週多沒再發作;右冠狀動脈完全閉塞病變患者參加了“過好支架人生”俱樂部,有氧運動能力穩步提升,甚至可以坐飛機出國旅遊了;心血管病變患者經運動心電圖評估,無心肌缺血,也敢安心自己駕車了。

雖然至今沒有醫保支持,但越來越多的醫護人員都在診療實踐中充分體驗到,這種服務以較低的醫療成本,為患者更大程度上解除了疾苦,收穫的是職業的幸福感、價值感和成就感。“醫者,看的是病,救的是心,開的是藥,給的是情。”胡大一的這句口頭禪,正被越來越多的醫生實踐著。

簡介

胡大一,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著名心血管病專家、醫學教育家。北京市突出貢獻專家,享受國務院政府專家津貼。首都醫科大學心血管疾病研究所所長,北京大學人民醫院心研所所長、心內科主任,北京同仁醫院心血管疾病診療中心主任,中華醫學會心血管病分會主任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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