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十三邀 理科生想知道:王小川和許知遠談了什麼?

王小川和許知遠談了什麼


看十三邀 理科生想知道:王小川和許知遠談了什麼?


作為一個理科生,看完《十三邀》王小川和許知遠對談的這一期特別激動,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看完《星際穿越》後,大概我的本質還是理科生吧。

這一期我看了兩遍,第一遍時,小川給我的驚愕就像是蕭遠山和慕容博交手時候突然出現了掃地僧,原來還有這等厲害的人物,這種陌生的思考方式讓人不知所措,不知這人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思維的冰山下還藏著多麼龐大的認知體系。

於是我不甘心看了第二遍,順利進入了他理科生的思維後,我明白了他在談什麼。

七個角度:

1)生物邏輯,

2)自由,

3)自由意志,

4)偶然性,

5)因果,

6)哲學的潰敗,

7)宇宙觀。

1)生物邏輯

與許知遠這個經驗主義者不同,王小川是個非常典型的理性主義者,他有自己一套獨特的世界觀。

大部分的《十三邀》嘉賓都是經驗主義者,即便和許知遠意見相左也只是由過往經歷和知識所造成的認知差異,可是小川完完全全是另一種思維體系了,這種徹底的理性主義讓許知遠很多時候無法辯駁,因為這套語言系統對他來說太陌生 。

當許知遠問他:“你面對一個新事物的時候,你去理解它的出發點,接近它的方式,這套思維訓練對你來說是什麼?”

王小川回答說:“我覺得有兩塊東西,一個是對技術本身的理解,然後我會去看哪些概念,它的構建模型,跟我理念是不是最一致的。

對它們的東西再去偽存真,來做判斷。

我研究生的時候,對我最大的啟發是建立了以生物為基礎的這樣一個思考模式。

我們看到了生命和我們原有理解的一種衝突,包括生命的有序性。

從你的DNA變成一個人的過程中,經歷了無數混沌的這樣的一個過程。

生命才能創造這種有序,但是這個事情而言,是用傳統的數學物理無法解釋的。

所以從這個角度開始,我建立了我自己完整的一種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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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技術理性與生物邏輯結合的世界觀,我並不陌生,凱文·凱利《失控》闡述的就是這樣一種觀念:“現有技術的侷限性迫使生命與機械聯姻,為我們提供有益的幫助。

由於我們自己創造的這個世界變得過於複雜,我們不得不求助於自然世界以瞭解管理它的方法。

這也就意味著,要想保證一切正常運轉,我們最終制造出來的環境越機械化,可能越需要生物化。

我們的技術所引導的未來,朝向的正是一種新生物文明。

與凱文·凱利類似,王小川也是在用生物邏輯去理解技術的世界,他深諳數學物理是無法解決非線性系統的問題的,因為微小變化會給這套複雜系統帶來絕對大的變化。

可是王小川的獨闢蹊徑之處在於,他還以生物邏輯來理解人類社會,“物理學告訴我們,世界會走向無序的,我們叫熵值單增加。”但是研究生物學的經歷讓他明白:“生命是有層次的,生命是走向熵值減少,走向了更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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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自由

前不久有個讀者在我文章下面留言說:“現實生活很多人逃避真正自由。弗洛姆這樣分析逃避自由,‘逃避自由幫助人忘記自己是個獨立的個體,他犧牲個人的完整性,得到不堪一擊的安全感。’他們用自我某些真實的部分來換取另一個維度的安全感。所以,

生而為人,只能在浪漫化與功利化,自由與責任之間苦苦尋求某種平衡。”

我回復她說:“其實並沒有絕對的自由,當自由逐漸靠近絕對的自由的時候,人其實難以承受,就彷彿一下子沒有了人世間所有的負荷,人生也就變成了不能承受之輕。最好的自由都是有邊界的,這些邊界是生而為人的責任。絕對的自由容易讓人淪為虛無。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有人害怕自由,寧願逃避自由,因為自由太輕了,輕的東西人並不一定能承受得起。所以很多人寧願捨棄捨棄這份承擔,而去巴巴地活著。”

小川也談到“自由”,他說:“每個細胞如果都特別自由,人就瓦解了,所以我是知道一個人,必須有你的擔當,一部分的責任,有你的邊界,有你不可為。”小川的觀點讓我會心一笑,其實我們想的是同一件事,但他用生物學的觀念來詮釋“自由”,的確讓人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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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自由意志

在哲學領域討論了數千年的“自由意志”,從蘇格拉底看到叔本華,我仍然不敢說自己理解了。可是小川談“自由意志”,卻讓我如醍醐灌頂。他說“自由意志”是“又有又沒有”:“只要存在的合理的東西,再小的概率它都存在。只按照概率把它出現了無數多個宇宙。沒有隨機性。討論到自由意志,你可能有八種不同的選擇,或八種概率的選擇在我的世界觀裡面有可能都發生了,所以你看到了隨機現象,其實在它裡面,只是進了不同的宇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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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完全是以理科生式的思維在思考哲學命題,我喜歡這種談論的姿態,舉重若輕,邏輯清晰。

他還拿“自由意志”和波粒二象性,和薛定諤的貓類比,他說:“貓是死還是活的,我們覺得它要麼死的,要麼活的,物理學告訴我們不是這樣的,它處於量子疊加狀態,它又是死的又是活著的。

但這件事跟我們普通人看到這個世界是不一樣的,普通人你不會認為怎麼會出現兩個宇宙,怎麼會有兩個你了。但是已經可以等價於之前的這樣一種波函數。”

4)偶然性

“平行宇宙”的物理學知識還被他用來詮釋哲學概念裡的“偶然性”,他覺得偶然性不過是穿梭進了平行宇宙。

文學家,或者說浪漫主義者,一定對“必然性”深惡痛絕,因為它抹殺了一切的虛構與杜撰的可能。

初中看到張中曉的《無夢樓隨筆》裡寫道過:“歷史的必然性可以休矣”。

卡爾維諾,博爾赫斯,米洛拉德·帕維奇終其一生都是在發掘偶然性,他們編寫想象的歷史,故事被偶然性所分岔,通往無窮盡的可能。

帕維奇的《哈扎爾辭典》就記載了一個不存在的哈扎爾民族的消亡史。

作為一個典型的理科生,小川內心應該更認同必然性。

他把文科生熱衷的“偽命題”式想象歸為“太虛幻境”,他要為所有的現象找到背後的成因。

小川分析問題的態度就像費孝通做的社會科學研究,社會所呈現出的表象,背後都有跡可循。甚至在歷史領域,馬克思的《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預告了歷史的必然性,黃仁宇的《萬曆十五年》也在詮釋這種必然,所有導致大廈將傾的因子早已潛藏在平凡又不經意的日常裡。

必然性其實沒有很多人想的那麼可怕,畢竟在我們的時空裡我們無法預知最終的結局,所以一切的必然性都可以在這個時空的認知裡被視為偶然性。

偶然和必然無非是看到視角的不同。

5)因果

小川談到“因果”這個哲學概念:“因果在我們從康德帶來的哲學裡面只是認知世界的一種方法,沒有因果就不知道怎麼認識這個世界了。

但是真正的因果究竟是什麼,是先有因還是先有果,什麼叫先,什麼叫後。

時間的先後裡面,你看不見未來而已,也許是註定了一個結果在這。只是我們為了懂這件事情,必須從頭看到尾。”

在康德的哲學裡,“因”“果”的先後是構成知識或經驗賴以形成的機制,可是在更高維的世界看來,並不存在兩者的時間先後。也許放在《星際穿越》的場景中很容易理解,在電影中,對於五維空間中的庫珀而言,時間成為了可觸碰的實體,他可以看到輕鬆地遊離在過去與未來之間。“果”其實已經在那了,而“因”則是庫珀利用不受此影響的重力,來給另外一頭的時空裡的女兒墨菲傳遞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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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哲學的潰敗

雖然小川談了非常多哲學的概念,可是他的知識來源並不是從傳統哲學研究中,而是二十世紀的物理學中來。

二十世紀對於傳統哲學研究而言簡直是噩夢,相對論,量子力學,顛覆了傳統哲學的時間、空間、物質等概念,甚至是形而上學。

天才如維特根斯坦,也不得不承認此後的哲學研究的任務只剩下語言學研究而已。

儘管對於很多哲學研究者而言,二十世紀哲學領域的語言學轉向是在窄化自身,可是科學的爆發式發展確實足夠在哲學領域攻城掠地,摧枯拉朽。

只有放到更宏大的物理視角里,才能理解小川的思考方式。

他不是許知遠式的憑過去的經驗和直覺來對事物判斷的,他是以未來的視角在看待此時此刻。所以他認為未來是既定的,已經在那了(就好比《星際穿越》中庫珀所處的五維空間,是未來人類為了拯救過去的人類的而創造的,人類被拯救這一未來已經既定,庫珀與墨菲的一切行動都成為了必然。《十二猴子》中未來的人類無法改變猴子軍團對於病毒的擴散這個歷史,也是一種必然的宿命感)。

小川在看待問題的時候,仿若是把自己拋在了更高維的物理世界裡,於是很多抽象與晦澀的哲學概念開始變得清晰和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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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先生調侃過哲學:“不要以為哲學裡可以找到真理,那是黑房子離捉一隻黑貓。哲學家不過是想盡辦法說,說得別人相信。”

我常常覺得愛因斯坦、玻爾、霍金們才是傳承哲學形而上傳統的衣缽的人們

文明的蓬勃可能是來源於異族的侵入,不破不立,而這些未來主義的樂觀人們就是這個陳舊世界的異族

7)宇宙觀

王朔的《我的千歲寒》中有一篇非常有意思的文章叫《唯物論史綱》,裡面就曾說到:

“無論宇宙意志為何,他只有兩個選擇,有序和混沌。他兩個都選了,在巨觀世界有序,在量子尺度混沌。

全選也可表述為放任——全不選。

宇宙機遇法則之一:以宇宙之大,沒有偶然,在小的幾率也會發生,一切偶然都是必然。

宇宙機遇法則之二:以宇宙之大,無往不在其中,不發生也是事件之一,0幾率,也是幾率,有無都是當然。”

王朔說所到的“有序”和“混沌”,其實就是二十世紀愛因斯坦和玻爾曠日持久的論戰裡所爭執的。

愛因斯坦堅持著決定論,他認為宇宙是確定的,因果的,可預測的,“上帝從不擲骰子”。

而玻爾的世界觀則是非決定論,他的世界圖景是不確定的,偶然的,“上帝擲骰子”。

其實兩者只是著眼在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而已,他們在各自在的層面無往不利。

木心先生說過一段很漂亮的話:

只有從宇宙觀來的世界觀、人生觀,這才真實懇切,不至於自欺欺人——老子的哲學,特別清醒地把宇宙觀放進世界觀、人生觀。老子看君、看民、看聖人、看大盜、看雞、看犬,從宇宙的角度、宇宙的眼光。”

我相信小川理解世界,分析問題的態度就是以宇宙觀為始,他世界觀其實是源自他的宇宙觀,而他的宇宙觀則是被物理學的理念所塑造,生物邏輯同時給了他更清晰的思辨力。

科學並非是冰冷冷的公式和理論,它還可以被視為一種更大維度的視角,返照自身與世界。

小川就是這樣自上而下地理順了自我和這個世界的衝突與矛盾。

說實話,我喜歡他這種溫和的理性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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