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刀客與醫娘

刀客在藥廬外徘徊了很久,也沒想出個向醫娘搭話的理由。 倒是人家姑娘落落大方地招呼了他,要請他過來幫個小忙。刀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問需得他來做什麼?醫娘將手裡的一個白瓷藥瓶遞過去,說自己急著用這藥粉,無奈木塞塞得太緊,麻煩他幫忙打開。 刀客忙不迭接過藥瓶,使了些勁才將木塞拔了出來。將藥瓶和木塞還回去時,他不小心碰觸到醫孃的指尖,心下一顫,頓時紅了耳根……醫娘笑了一下,問他要不要留下吃晚飯,權當自己以表謝意。 刀客推辭:“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醫娘指指身後架子上幾十個塞著木塞的白瓷藥瓶,不緊不慢地說:“喏,還有這些,我今日都要用到的,拔瓶塞的活兒就麻煩你了。” 刀客:“行、行吧……” 那天,刀客在藥廬的院子裡,放炮仗似的“砰”“砰”“砰”拔了幾十個木塞,到最後,連手都腫了。吃飯時他終於忍不住問醫娘,既然那些藥粉都很常用,幹嘛非得裝在瓷瓶裡,還把瓶塞塞那麼緊。 醫娘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江南多溼氣,草藥粉末容易受潮,若是封存不妥失了藥效,可就得不償失了……記得我師父臨終前,特意把徒兒們都叫到床前,旁的話沒多囑咐,只將青巖門的七字門訓傳了下來,讓我們時刻記在心上。” “青巖門的七字門訓?” “是啊,你想知道?” “說來聽聽。” “‘瓶塞一定要塞緊’。” “……” 之後很長一段日子裡,刀客時不時就來藥廬幫醫孃的忙,順便留下來吃飯;他暗暗盤算了一通,自己拔了許許多多個瓶塞,也和醫娘搭了許許多多次話,可還是沒能將最想說的話親口告訴她。 有一年,山下不怎麼太平,刀客和闖入城鎮裡鬧事的匪徒打了幾架,再去藥廬的時候,也不全是為討口飯吃了,更多是為討些傷藥療傷。醫娘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幾次三番勸說無果,索性和刀客鬧起了脾氣。 她說懲惡揚善固然是件好事,可也不能總讓自己總受傷罷?刀客若再不管不顧就和那些人打架,她便再也不管他了。刀客卻笑:“人在江湖,總不能白白浪費了這一身功夫,能為百姓出口氣,何樂而不為呢?再說,我無親無故,這條命也不值錢的。” 醫娘沒說話,藥廬大門關了十多天,再沒給“無親無故”的刀客做過一頓飯。 當刀客再度敲開藥廬大門時,身上多了兩個血窟窿,整個人步子都是飄的。醫娘後來才知道,他為救被土匪擄去的姑娘,以一敵十,最後連刀都折了,才將人都給救了回來。她不敢多耽擱,趕緊替他清洗傷口,包紮上藥,只是心裡大抵還在生氣,死活不願和他搭一句話。 第二天醫娘配藥時發現,架子上放的那些藥瓶,木塞似乎並平時更緊,一瓶,兩瓶,三瓶……她卯足了力氣也拔不出來。沒辦法,醫娘只能拿著瓶瓶罐罐,主動去和院子裡躺了一宿的刀客搭話:“喂,來幫個忙……” 刀客二話沒說,笑嘻嘻伸手接過去。 當晚,他又理所當然地留在藥廬裡吃飯了。 吃飯時醫娘和刀客說,等他的這回傷好了,就帶她一起去山下的城鎮,他想砍土匪就去砍,想救人就去救,反正她會治好他的——這樣一來,他倒也不算是“無親無故”了,多少能收斂點性子。刀客面露難色,推託說山下不怎麼太平,真的和那些土匪打起來,他可不敢保證能護她周全。 “我能自保,不要你護我周全。” “你一個姑娘家,手無縛雞之力,連瓶塞都拔不出來……” 醫娘起身,不發一言從架子上取下幾個封過口的藥瓶,當著他的面,輕輕巧巧拔出木塞,一個個扔到桌上。 刀客一愣:“誒,那些可都是……” 那些藥瓶的木塞,可都是他夜裡爬起來偷偷去塞緊的,就是盼著醫娘隔日打不開它們,能主動來找他搭話,可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輕鬆就拔出來了…… 醫娘挑眉:“只怕你還不知道吧?青巖門入門測試就是‘徒手拔瓶塞’——入門後,師父怕我們因為這種小事延誤調配藥劑的最佳時間,還會常常做訓練;醫者風裡來雨裡去,爬山採摘,研磨搗藥,有時候還要和野獸正面剛……可不比你們江湖人吃得苦少,你覺得,我會沒點力氣?你覺得,我會不能自保?” “那、那你還裝……” “要不這麼裝,我當初還能尋什麼藉口先和你搭話?” 刀客臉頰發燙,忙埋頭吃飯,心裡卻“砰”“砰”“砰”一通亂響,就和拔了百十來個瓶塞一樣。醫娘將他手裡的筷子奪過來,彎腰湊到他面前,勾起唇角,說她師父臨終前說的青巖門七字門訓,也並不是“瓶塞一定要塞緊”。 醫娘伸手,使勁捏了捏他的臉,疼得刀客不得不相信這女人確實是個練家子,別說瓶塞,就是沒開口的核桃,怕是也能給她徒手捏開來。 也不知是因為醫孃的力氣出乎他意料,還是因這般距離讓人有些不自在,反正,刀客有點慌,連話都說不太利索了:“我、我就說,哪裡會有、有這麼不正經的門訓……” “那你可想知道青巖門的七字門訓究竟是什麼?” “是什麼?” “喜歡就得先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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