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大使培訓記

將軍大使培訓記

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隨著蘇聯、羅馬尼亞、保加利亞、匈牙利等10多個國家陸續與新中國建立外交關係,新中國向建交國派駐大使便成了當時外交工作的一件大事。由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長周恩來親自點將的第一批駐外大使中有10位是軍隊中的兵團級幹部,他們都是驍勇善戰的高級將領,人們親切地稱他們為“將軍大使”。這些曾為革命出生入死的將軍們,為了新中國的外交事業,義無反顧地脫下了被他們視如生命的軍裝,穿上西服,踏上了新的征途,由此也書寫了我國曆史上著名的將軍大使的一段佳話。

1950年初,一批身著軍裝,帶著戰火硝煙的將軍們,從各戰區、各戰場風塵僕僕地跨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大門,他們之中有第三野戰軍代參謀長袁仲賢,有黃鎮和他寧都暴動時的老戰友姬鵬飛、王幼平,有曾參加過軍調部與國民黨、美國代表一起調處國共軍事衝突和監督雙方執行停戰協議的耿飈、韓念龍。古今中外,將軍作使節並不罕見,罕見的是如此強大的陣容集體調動,別看他們的平均年齡只有40歲,但個個都是能文能武的儒將。

在這10位將軍中,除了姬鵬飛和耿飈外,黃鎮、韓念龍和袁仲賢等人也在戰爭年代初涉過外交。

黃鎮握著袁仲賢的手,興奮地說道:“袁參謀長,你是老資格,向我們介紹介紹和英國人打交道的經驗吧。”

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百萬雄師勝利地橫渡長江前後,曾發生一起震驚中外的“紫石英”號外交事件。時任第三野戰軍第八兵團政治委員的袁仲賢受中央軍委之命,成功地處理了“紫石英”號外交事件,由此開始了日後數年的外交生涯。

這些前來外交部報到的將軍大使先住在前門外的解放飯店,後搬進前門外的新華飯店。

待將軍大使選定之後,外交部又陸續從各野戰軍選調一大批師、團級幹部,充任駐外使館秘書、參贊,計有一百幾十名。整個新華飯店都住著外交部從軍隊選調來的幹部和他們的家屬。戰友相聚,熱鬧非凡。

新華飯店非常闊綽,在中國式的豪華氣氛以外,還加上當時最摩登的西洋陳設,所有的傢俱、用具都閃爍著十分耀眼的電鍍的光澤。到了晚上,到處燈火輝煌。

住飯店原本是件享受的事,可卻讓這些長年紮根在農村和山溝裡的“土八路們”吃了不少苦頭。習慣了睡草蓆、門板、土炕的日子,現在突然要他們睡高級飯店的彈簧床,一下子還真是難以適應。時任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一室主任的黃鎮和他的妻子朱霖就很不習慣。黃鎮從廁所出來,皺著眉說:“這個抽水馬桶還真不如太行山的茅坑蹲著痛快!”朱霖捂著嘴笑了:“你不會學學他們,踩在馬桶上!”

往床上一躺,“席夢思”上下亂顫。他們坐起來,彈簧搖得他們哭笑不得。黃鎮指指寬敞的鋪著地毯的地面:“咱們還是打地鋪吧!”

“這叫人家看見像什麼話?”

“起床再搬回床上嘛。”

第二天,走廊上傳來說話聲,黃鎮開門一眼見到姬鵬飛,便問床好不好睡。姬鵬飛沒好氣地說:“好睡個鬼,我一夜都未曾閤眼。”大家一聽都哈哈笑起來。

耿飈在一篇回憶錄中寫道:房間裡的衛生設備,彈簧床,地毯,使得我們這些剛從軍營裡出來的人感到不習慣,甚至不自在。但是,我們知道,必須要在很短的時間內適應並習慣,唯有這樣才能逐漸適應外國生活的習慣。

毛澤東和周恩來對新中國第一批大使十分重視。外交部根據毛澤東和周恩來的指示,舉辦了“大使培訓班”,培訓班就設在新華飯店。

在培訓班上,外交部先後請來了精通外交知識的學者、專家講授一系列的外交知識,大到外交政策,小到衣食住行,都一一詳細講解。外交部還舉辦了外交文書展覽,展品中有國書、照會、備忘錄、電報、會談紀要等各式各樣的文件。這些文件,將軍大使及其夫人們過去誰也沒有見過,看後大開眼界。他們對這些即將使用的文件看得格外仔細,逐字逐句地琢磨。黃鎮夫人朱霖突然冒出一句:“這國書不就是介紹信嘛!”引得大家鬨堂大笑,室內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這期間,培訓班還請了蘇聯、匈牙利、波蘭、羅馬尼亞這些友好國家的駐華大使介紹他們國家的社會、政治、經濟情況,使館工作情況以及外交工作的體會。蘇聯和東歐國家大使作報告時,都是由毛岸英當翻譯,他除每句話直譯外,還詳細解釋。毛岸英還給將軍大使們講了自己在蘇聯期間的所見所聞和體會,將軍們獲益匪淺。黃鎮總想多學一點,他拜毛岸英為師,想學一點俄文。毛岸英為人樸實穩重,可對自己的“學生”卻毫不寬容,他要黃鎮一天記住兩句話,他第一天佈置了,第二天見面就用俄語問道:“同志,您記住了昨天的句子了嗎?”黃鎮一下子漲得滿臉通紅。他撅起嘴,勉勉強強擠出了兩個詞:“得挖利息,我係你扎!”(同志,學生)

毛岸英看到他說這幾個詞竟如此費力,便表揚道:“不錯,只是有點像中國話。”

“是啊,我就是找了兩句上海話和安徽話才記住了。”黃鎮樂了,把毛岸英新教的一句,又記在小本上,睡覺時,他也把本子放在枕頭下面。

這一晚,黃鎮和朱霖到華北軍區政治部主任蔡樹藩家去請教。

蔡樹藩1927年去蘇聯學習。抗日戰爭時期,曾任八路軍一二九師政治部主任,黃鎮任副主任,關係密切。

“是啊,現在條件跟我們那時留學不一樣,”蔡樹藩用那隻好手捂住截過肢的殘臂,對思想還不通的朱霖說:“女同志出去就是配合配合外交官,學點外文。別的也不需要做什麼……”

“愈是沒事幹我愈不想出去。”朱霖沒好氣地丟下了這麼一句。

每天天不亮,新華飯店將軍們住的那個小院子裡就會傳來朗朗讀書聲,將軍們埋頭苦讀的身影隨處可見。在日常學習中,年齡稍長的袁仲賢總是隨身攜帶著一個小本子,把應注意的事項一字不落地記在小本子上,經常翻看,他笑稱自己這是“笨鳥先飛早入林”。袁仲賢的精神鼓舞著每一個戰友,黃鎮暗下決心,要像當年打碉堡一樣,努力攻克外交上的第一道難題。

將軍大使和他們的夫人到北京飯店學習吃西餐。

當年佩戴過藍色三環,參加過北平軍調部執行小組工作的耿飈、韓念龍等曾到過北京飯店,現在舊地重遊,一時感慨萬分。

吃西餐之前,首先由老外交人員胡濟邦對外交禮儀幾乎一無所知的將軍夫人們的著裝進行檢查。她過去是中共地下黨員,在國民黨政府駐蘇聯使館當秘書。她指著一位夫人的旗袍,連連咂嘴:“不行不行,你的內褲太長,都露在旗袍開衩外面了,內褲可不能露出來。”

朱霖穿了件帶點小花的連衣裙,出門前還著實收拾了一番,解開領釦,把裡面的汗背心往領口拽了拽,照照鏡子,覺得是從未有過的漂亮。她往胡濟邦面前一站,想請她多看看,少說也能聽幾句讚美的話吧。誰知胡濟邦站過去退過來,皺起了眉頭,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不行,背心不能露在胸前,這樣人家會認為不禮貌。”

胡濟邦又指著夫人們的頭髮,數落著:“解放區的髮型不符合外交場合的要求,要燙髮,還要搽點粉,抹點口紅……”

朱霖洩氣地往椅子上一坐,嘟嚷起來:“我幹不了,最好選能幹的去吧!我不想做這樣的工作!”

在西餐室,55歲的外交部辦公廳主任閻寶航招呼大家入席。他是遼寧海城人,極富口才,曾獲公費入英國愛丁堡大學攻讀社會學,1928年就任東北國民外交協會主席。抗戰時期在重慶,曾是蔣介石、宋美齡身邊的紅人。其實他是一位中共地下黨員,是我黨隱蔽戰線上一名堅強戰士,一直在國民黨上層開展統戰工作,是個“外事通”。此時,閻寶航抖抖餐巾,鋪在胸前,做著示範,解釋著:“平時參加招待會,不光是吃喝玩樂,和人聊天的時候就可以做工作,瞭解情況。比如德國要進攻蘇聯的情報就是在招待會上得到的,你們以後就會深切體驗到燈燭輝煌、觥籌交錯的宴會大廳所造成的奇蹟。”

可此刻,黃鎮卻被手中的一把刀、一把叉難住了。他去叉雞,雞在銀盤裡像活了似的遊動,他乾脆用刀切了一塊往嘴裡送,正嚼得香時,被閻寶航喚住了。

閻寶航笑著比劃:“刀子不能往嘴裡放,叉子一定要按住雞。在一次宴會上,有個國民黨大使,叉子沒按好雞,刀子一使勁,把一塊雞骨頭蹦起來,正好落進對面一位大使脖子後面的西裝領子裡去。這位大使不敢動,一直到離開宴會才把雞骨頭取出來。”

袁仲賢急忙摸摸腦袋後面,笑眯眯地指著黃鎮說:“我得檢查檢查有沒有雞骨頭飛過來。”大家都被逗笑了。有的還興奮地前後搖晃起椅子來。這又被閻寶航抓住了:“和人交談時,不要用手指著人家,不能唾沫星子滿天飛。坐著時腿不要架起來搖。每人要多買幾幅手絹……”朱霖呼地吐了一口氣:“這麼多規矩,多難做呀!”

宴會快結束的時候,黃鎮覺得好像沒吃飽。所有的客人都顧全了禮節,記住程序,都把肚皮撇在一邊了。他小聲問朱霖:“吃飽沒有?”

“再給我20個胡蘿蔔餡餃子我也能吞下去。”

服務員送上來一盆水。朱霖隔著水盆試試涼熱,隨手倒了一杯水,剛要喝,被胡濟邦制止:“這是吃完水果後的洗手水,可不能喝下去!”

大使夫人們聚在一起話題都是不願當夫人。這些大使夫人,在革命戰爭年代個個都是不愛紅裝愛武裝、不讓鬚眉的巾幗英雄,跟男子一樣舞刀弄槍,殺敵上戰場。現在擺在她們面前的第一道難題就是如何適應她們此前並不認同的那種地主、資本家、官僚太太、小姐們的生活方式:燙髮、抹粉、塗口紅,還要學習如何著裝和西餐禮儀。在她們看來,如今革命勝利了,正是為建設新中國發揮才幹的時候,自己怎能描眉畫眼出國去當“官太太”?有的人抱怨當初就不該來北京,有的吵著要回部隊,更有人說寧可離婚也不出國做“夫人”。在將軍大使夫人聚會上,黃鎮愛人朱霖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我們參加革命就是為了翻身解放,進城後,我們應該為新中國出力,而現在卻讓我們去當夫人,去當附屬品,這對我們來說,簡直是一種罪惡,是汙辱!”

眼看工作上的分歧就要演化成大使夫婦之間的矛盾,周恩來聞聽後,立即派鄧穎超趕去做工作。

那天,鄧穎超走得很急,往椅子上一坐,嘴裡吹笛似地噓了口氣,說道:“周總理派我來告訴大家,外交是一條特殊戰線,大家都是外交戰士。男同志能當外交官,女同志也能當外交官,男女同志都要安心學習,安心工作。”

鄧穎超叉起手指,叮囑道:“在國外從事外交工作,人手少,任務重,事情多,出去後一定不要鬧名譽地位。到了使館,根據工作需要,叫幹什麼就幹什麼,把工作做好。到新的工作崗位後,你們會體會到與過去的工作、鬥爭完全不同,只有努力學習,才能完成任務。”

將軍大使的夫人們都知道鄧穎超是一位資深的女革命家,大家對她都很尊敬,尤其是聽她說,因工作需要,她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打字員,個個都覺得臉上發燒。

鄧穎超站起來身來,走到夫人們面前,拉起她們的手,看看指甲,把她們翹起的衣領翻過去,用手理平,提醒著:“出國後一定要注意保持解放軍的優良作風,不要邋遢,服裝要整齊、清潔、樸素、大方,這樣人家才能尊重你們。要記住,你們出去,就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代表!”

1950年3月10日下午,汽車將未來大使們接到中南海勤政殿。羅馬尼亞首任駐華大使將要在這裡向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澤東遞交國書。經周恩來同意、安排,將軍大使們在勤政殿屏風後面觀看遞交國書的全過程。殿內除了原有的陳設,特意在一邊立起八扇紅木屏風,屏風上飾有淡淡的圖案花紋,裝在天花板上的宮燈射出明亮柔和的光線,照耀著陳列在兩壁的奇珍異寶。他們按照周恩來的佈置,每人用鉛筆頭戳幾個細密的小窟窿。儀式開始前,周恩來親自檢查,對將軍大使們說,不能將窟窿戳得太大,外國人看見殿堂裡這兒那兒一排大窟窿不雅觀。他還意味深長地告訴未來的大使們,洞雖小,但你們要善於小中見大啊!

大家在聽著外面的動靜。不知誰說了一聲:“來了,來了!”屏風後面頓時鴉雀無聲。將軍們貼近屏風,屏住呼吸,只見毛澤東主席邁著大步走過來,站在地毯一端,翻譯站在他後邊。魯登科大使莊重地走上前來,呈上國書,並致頌詞:“主席先生:今天我奉羅馬尼亞人民共和國國民議會主席團的命令,負責著崇高而愉快的任務,以特命全權大使資格,代表羅馬尼亞人民共和國向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政府主席閣下呈遞國書,感到非常榮幸……”頌詞很長,大約講了5分鐘。毛澤東主席接過國書,向魯登科大使致答詞:“……我熱烈歡迎貴大使出任羅馬尼亞人民共和國駐中華人民共和國首任特命全權大使,並願在貴大使鞏固兩國友誼的工作中,予以各種協助,謹祝貴國國家繁榮,人民興旺,貴國元首健康。”雙方握手告別……

客人一走,儀式一結束,未來的大使們一個個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熱烈地議論起來,耿飈捶著腰直搖頭:“這嘀哩咕嚕一大堆,誰記得住呀。”

黃鎮揉揉眼睛,說:“反正都是事先寫好的,背下來就行了。”

姬鵬飛揚揚手:“我看照那個意思到時候隨便說幾句,對方又聽不懂。關鍵是翻譯同志得練熟。”最後,大家得出了兩點共識,一是致辭應有充分準備,預先得有個腹稿;二是我們首次遞交國書之前,多練習幾次,比如走步、挺立、呈遞的姿勢等等。於是他們當即就在勤政殿旁邊的小屋子裡你當元首、我呈國書地演練起來。

將軍們極其認真地演練,一舉手、一投足都在相互糾正,直到熟練了才作罷。

不久,他們都擔當了幾乎是自己曾演過的角色:袁仲賢任駐印度大使,耿飈任駐瑞典大使,姬鵬飛任駐民主德國外交使團團長,王幼平任駐羅馬尼亞大使,韓念龍任駐巴基斯坦大使,黃鎮則任駐匈牙利大使。

演練遞交國書之後,周恩來便領著大家去見毛澤東主席。

當毛澤東主席在周恩來總理陪同下出現在將軍們面前時,將軍們高興地熱烈鼓掌。毛澤東、周恩來笑著和他們一一握手。毛澤東走到黃鎮面前時,好像想起來什麼事,便問道:“黃鎮,你原來那個名字黃士元不是很好嗎,改了做什麼?”黃鎮答道:“我的脾氣不好,需要提醒自己,時刻保持鎮靜。”

毛澤東說:“黃鎮這個名字也不錯。《楚辭》中說:‘白玉兮為鎮,玉可碎而不改其白,竹可黃而不改其節。’派你出去是要完璧歸趙嘍。”

毛澤東笑了,又問:“你還繪畫嗎?”

“沒有時間了。”黃鎮答道。

“到國外也可以畫嘛。”毛澤東鼓勵道。毛澤東對黃鎮印象之深,由此可見一斑。

黃鎮,安徽桐城縣東鄉人,1925年考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學習繪畫,次年即因參加學生運動而被迫退學。中央紅軍長征時,黃鎮任中央軍委直屬隊政治部宣傳科科長,他一踏上長征路就不停地畫。黃鎮的長征漫畫,在長征途中產生,帶著長征的風塵流傳到陝北,又從陝北不知經誰之手輾轉到遙遠的南方———當時的“孤島”上海,經著名文化人阿英的努力,終於得以出版問世,這是值得慶幸的。這部漫畫既是歷史的見證,又是優秀的藝術作品,它反映的長征精神,將永遠激勵中國人民克服一切困難,勇往直前,走向勝利。

毛澤東坐下,興致勃勃地和周恩來交談:“這些同志都是將軍,將軍當大使,好。”

幾位將軍嚷起來:“我們連外國話都不會說,怎麼搞外交呀?”

毛澤東說:“現在我們的高級幹部懂外語的很少,那也不能不派大使啊!暫時不會外語,也可以當大使。漢代的班超、張騫不是也不懂外語嗎?但他們出使西域,不但不辱使命,而且功績卓著。”說到這裡,毛澤東幽默的天性又出現了,他的湖南口音緩慢而爽亮:“你們不會外交,但是,還是要你們去幹外交。將軍當大使好,好在哪裡?首先你們出去我們放心,因為你們不會跑啊!”毛澤東所說的“不會跑”的話,是因為當時新聞剛報道了某國駐外使節叛逃。周恩來說:“革命軍人嘛,政治覺悟高,立場堅定,紀律性強。”

有同志問:“不是有許多國民黨時期的舊外交人員嗎?能不能和文教、工商業一樣,改造利用呢?”

毛澤東堅決地揮了揮手:“新中國外交官將不任用國民黨的舊外交官,完全靠我們自己,靠你們去培養新的一代外交幹部,這也叫另起爐灶。”毛澤東調換了一下姿勢,側過臉,對周恩來說,“你是外交部長,你多說說。”

周恩來上身筆直,臂膀壓住腰際,略帶些江蘇口音:“請你們這些打過仗的同志來,外交同軍事一樣,外交不過是‘文打’而已。”周恩來把“外交”與“軍事”巧妙地聯繫起來,引起了將軍們的興趣。按照周恩來的話講,他們只是從一個陣地轉移到另一個陣地,同樣是在為新中國戰鬥。周恩來還說,外交同軍事一樣,不過是從“武打”變成“文打”而已。他鼓勵將軍們把20餘年戰場上積累起來的“武打”經驗靈活地運用到外交戰線的“文打”之中去。一說到打仗,將軍們都來了精神,對外交工作開始有了興趣。周恩來繼續說:“軍隊在平時要練習打靶,假想作戰,外交工作也一樣,要假想一些問題。不要冒失,不要輕敵,不要趾高氣揚,不要無紀律亂出馬,否則就要打敗仗。”

毛澤東對他們說,你們中間有幾位在部隊是參謀長,參謀長擅長調查研究,你們到國外也要通過公開的途徑進行調查研究,瞭解駐在國的各種情況,包括風土人情等,以便增進相互瞭解,加強國家之間和人民之間的友誼和合作。他特別關照耿飈:“你是到西方國家去,要好好了解和學習他們經濟建設方面的經驗。”

最後,毛澤東特意地告訴大家:“你們這些出國當將軍大使的同志,可以保留軍籍。”

自1950年5月至1951年5月,毛澤東先後任命14位大使為新中國首批駐外使節(駐蘇聯大使王稼祥已先一步到任)。新中國15位首批駐外大使個個都有軍隊履歷,其中有10位是直接帶兵打仗的我軍的高級將領。他們是耿飈、王幼平、黃鎮、倪志亮、袁仲賢、姬鵬飛、彭明治、曹祥仁、韓念龍、譚希林。

在以上10位將軍大使中,有3位後來被授予中將軍銜,他們是倪志亮、彭明治、譚希林;有6位先後擔任了外交部領導職務,他們是姬鵬飛、袁仲賢、耿飈、黃鎮、王幼平、韓念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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