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王朝最繁華富強背後卻是令人心碎的大唐孤獨!

華麗王朝最繁華富強背後卻是令人心碎的大唐孤獨!

在我們的印象裡,唐朝是中國歷史上最繁華、最強大的王朝,不但有唐太宗李世民開創的貞觀之治,還有唐玄宗開創的開元盛世,它的繁華、征伐、富貴幾乎是絕無僅有的。但是在盛世之下,唐朝人卻不乏他們的孤獨,這種孤獨幾乎貫穿著這個289年的華麗王朝。

《詩經》裡面的人,大多都是出遊在外的,無論是踏春還是談情盼夫,都有一個天地自然的背景作為底色。唐朝的氣質從一開始,就是通於《詩經》的,比如貴族出遊,就像李白《少年行》裡說的:“五陵少年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在春風得意馬蹄疾之後,踏花遊春,胡姬美酒,其實是把自我放到一個天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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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裡開始,你會發現唐朝人在當時那種繁華和熱鬧中,有一種缺席和出走,從人際關係中、社會關係中有一種逃離,是回到跟自然、跟天地對話的一個狀態裡去了。我在其他文章中間也曾經講到,人的知己並不一定是人,人的歸屬也可能不是來自知己、朋友、戀人這樣的對象,或者江湖、道義、君臣這樣的關係,而可能是天地和自然萬物,一壺酒、一首詩、一段旅行都可以成為自身的承載,成為對話,譬如李白的知己就是酒、詩和流浪。

唐朝是跟酒連在一起的,從空間上說,中國是酒的故鄉;從時間上說,唐朝則是酒的故鄉。在唐朝的背景裡,你會發現幾乎每一條河流、每一座驛站,都散發著酒的味道,酒是這個王朝征伐前激揚鬥志的吹鼓手,也是詩人斗酒詩百篇前文思的醞釀。也許這是因為,唐朝的酒都不烈,喝的大多是米酒、葡萄酒,還有發酵後只壓榨不蒸餾的清酒,酒精度都比較低,近似於今天的啤酒或者加飯酒,正是因為度數低、喝得多,才能蒸騰出那種豪氣。

杜甫喝的多是苦酒,而李白的酒則多風流而豪氣,“天子呼來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這種豪氣是對自然的一種豪氣,一種人是自然萬物的自覺,他要尋找和安心的正是那種物我如一的親近。所以李白醉酒捉月,我一點也不覺得可笑和荒唐,如果我們是一個會欣賞死的民族,那麼李白的死其實是出於一種真誠,他的死是一種近似於日本人剖腹自盡的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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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白的一生中,他曾有過兩次長時間的遠遊,從25歲開始他的足跡遍佈大半個中國,一個人走在日月山川裡,走在歷史的田野和時空裡。你可以發現,唐朝雖然是喧鬧的,李白這樣的人也是好熱鬧的,但他們的喧鬧和熱鬧並不能代替孤獨,終究要出走,就像我們現在說的“熱鬧是一個人的孤獨,孤獨是一個人的熱鬧”,所以他們更多時候需要獨行天下。

再譬如,在李白的酒、詩和流浪之外,黃巢的知己是菊花。唐朝末年,率農民起義最終兵敗飲恨的黃巢,有一首題菊花的詩:“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黃巢是危亡之際作的這首詩,那時他是菊花,菊花就是他,就像元稹說的“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因為世間沒人能理解他,他只有將一腔壯志未酬付與菊花,以期死後成為掌管春天的仙神,讓菊花與桃花開於一處吐露他的心聲。

所以你可以看到,整個唐朝都是孤獨的,這種孤獨不是一個人的孤獨,而是人在天地的孤獨。

從初唐時五陵年少出遊的孤獨開始,到唐朝將盡時黃巢兵敗的孤獨結束,孤獨始終是這個王朝的血緣相傳。李白有一種孤獨,王維也有一種孤獨,張若虛更有一種孤獨。

華麗王朝最繁華富強背後卻是令人心碎的大唐孤獨!

李白的孤獨,是一種人間孤獨,是流浪,是遠行,要做酒中的仙,要成人間的神,是一種逃離日常柴米油鹽的生活狀態,是為被市井生活困住手腳的世人最嚮往;

王維的孤獨,有一種宗教和出世在裡面,是一種歸隱,也是一種動盪後的平靜,是士子和官宦們解脫的出路,是從朝到野的歸宿;

而張若虛的孤獨,則是一種自我在宇宙中的孤獨,這是最遙遠的孤獨,“江畔何年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要解決的是我從哪裡而來、我要到哪裡而去。

武則天也是孤獨的,她本名武媚娘,即位後自造一個“瞾”字,改名武曌,取意為日月當空,這也是一種孤獨意識,有點像張若虛的宇宙意識,一個人,一個天下。宋徽宗的簽名雖然也是“天下一人”,但卻是一種我為天下人之上的唯我獨尊,而武則天的則是我在天下里的孤獨。

唐朝的愛情也是孤獨的,李隆基和楊玉環,那麼熱熱鬧鬧的開場,“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連皇帝都要為他迷戀折腰到從此不早朝,然而最終卻要以馬嵬坡的生死作收場,要一個女人的死作為一個王朝前進的開路先鋒,這也是繁盛之後孤獨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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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繁盛而孤獨,是李白的,是張若虛的,也是李隆基和楊玉環的,合起來都是唐朝的。好的東西就是這樣,是不安的,是相反相成的,一方面可以華麗到窮奢極欲,另一方面也可以浮花浪蕊都落盡,年輕時“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晚年時又窮愁潦倒、淒涼度日,可以是同塌而眠的一朝天子和貴妃,也可以是素顏相見的一介凡夫俗女。

同是中國歷史數一數二的文化盛世,唐朝有孤獨,而宋朝就沒有孤獨。唐朝的孤獨是藏在它的大和飛揚裡面,而宋朝是小而精緻的,它的氣質不是孤獨,而是沉溺其中不醒。因為唐朝的氣質,不是農業社會的氣質,而是有胡人和西域的底色,是殘陽和駝隊的美學,就像宗白華先生說的:“在漢唐的詩歌裡,都有一種悲壯的胡笳意味和出塞從軍的壯志。”

這種胡笳聲和出塞的鼓聲,飛揚在這樣一個王朝的山河裡,也飛揚在每一個唐朝子民心頭,即使江山氣數已盡、政權有所更迭,那種激烈壯懷是不斷的,孤獨也是不斷的。

所以即使唐朝到了末年,也一樣會有黃巢這樣的人冒出來,即使彈盡糧絕,被迫撤出長安,轉戰山東,在泰山狼虎谷戰敗自殺,也不乏“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英氣,和“獨倚欄干看落暉”的我在天地的意識,是因為他氣魄大、胸襟大,要與天地並列在一起,有一種我的自覺和孤獨,這就是唐朝人,而不是宋朝人的把山水字畫做乾坤,在“葉上初陽幹宿雨”的朝露中尋找美和寄託,是縮小的、衰微的,小的人生裡是沒有孤獨的。

華麗王朝最繁華富強背後卻是令人心碎的大唐孤獨!

以前有個著名的搖滾樂隊,叫唐朝。歌詞寫得極好,“向當年,狂雲風雨,血洗萬里江山”,“歲月正華髮,寶劍依舊亮,熱血洗沙場,江山歸故鄉”。唐朝是嚮往唐朝的,但我們的時代卻是宋朝的,是內斂的、收縮的,宋朝歸於小玩意兒,而我們歸於官能和人性,所以對唐朝的繁盛和孤獨,我們無論再怎麼嚮往,最後也只能相望相忘,因為唐朝去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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