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在更多在談論“經濟如何飛速發展”、“中國城市如何滄桑鉅變”的當下,「新縣誌」更想要帶你去探索「改革開放前的文化沉澱」。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上圖為建設中的深圳羅湖區 BY 新華社記者李長永;下圖為2018年5月23日無人機拍攝的深圳羅湖區BY 新華社記者毛思倩


如果你聽過“在1978年最想穿越回寶安縣,並買地建房”這個梗,那你一定會認同「改革開放40年≈深圳城市化40年」這個等式。

關於深圳的身世,很容易被聚焦在「城市經濟的快速崛起」、「來了就是深圳人的開放包容」,也很容易被誤解成:


「深圳沒有歷史,文化荒漠」

「深圳沒有土著,移民新城」

「過去小漁村,一朝變都市」


然而,但凡聽說過「寶安縣」(深圳前身),就該知道上述三者,皆是誤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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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歷史?

1600多年前已立縣!


在中國封建社會,一座城的興起總要和地理、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扯上關係。寶安縣地勢低平,地處海隅,扼守珠江口、大亞灣、深圳灣與大鵬灣,早在1600多年前,就入了統治者的法眼。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寶安縣轄區圖

眾所周知,寶安縣一名,最早出現在東晉咸和六年(331年),“析南海郡東南地域置東官郡,郡轄寶安”。

當時的寶安縣轄地,大約包括今深圳、香港、東莞部分、番禺南部、中山市、珠海市、澳門等地區。據史料載,南頭城是東官郡和寶安縣的行政管理中心,政治地位如同省會廣州,經濟地位如同今日深圳。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南頭古城 BY 天龍尚人

如果東晉政治、經濟的重要地位,還不足以證明“寶安縣”的歷史,那麼在唐代由地區行政核心轉變為海路交通要塞,“綏南、番禺,有經略軍,屯門(一說在寶安南頭)鎮兵”,則足以言明。

更遑論宋時,作為南方海路貿易樞紐、食鹽產區、珍珠貢品產區,這等有頭有臉的稱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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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鵬所城 BY honghongdaha.


明朝更是建起南頭寨、 新安營、 大鵬協等軍事機構和要塞,有“沿海所城 ,大鵬為最”之說。至今已有 600 多年。

(明萬曆時又作新安縣,民國三年改回寶安縣,1979年撤銷寶安縣改作深圳市,下文仍稱“寶安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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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荒漠?

總有人把遺存等同於文化


很遺憾,歷史悠久的寶安縣,會遇到“文化荒漠”這一形容詞。因為它建成日短,是一座典型的移民城市,歷史遺存較少。

從某些方面來說,中國人對於「遺存=文化」,一直有著迷之堅持(文化包括歷史遺存,但不限於遺存)。好似家世不顯赫、歷史不悠久,就不足以稱之文化之城。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然而文化的定義,從來不僅限於歷史遺存,更重要在「人但凡在這生活著,活著就有文化」。

並且,當人們在承認“一座移民典型城市”的同時,毫無疑問在承認這個地方的文化多樣性。寶安縣也是如此。

寶安縣本身兼容著「本地傳統文化、廣府傳統文化、客家傳統文化、閩南潮汕傳統文化、西洋文化」五大傳統的區域性文化。


因而體現在教育上,是:

寶安縣雖地處邊陲,在傳統的耕漁方式之外,也兼具著客家人的“尚讀”思想,十分注重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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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重刊發行的線裝本《新安縣誌》

據《新安縣誌》載:“莫不家有塾,黨有庠。”除縣城有書院外,書塾、祠宇幾乎遍佈全縣的每個鄉村。自清代以來,以科舉考試而授官的新安縣本籍人士為數不少,有新安邑地“人文蔚起”之說。


體現在建築風格上,更是多種多樣:

客家人在剛遷至寶安縣時,操著不同的方言,自然與廣府人等格格不入,更因此曾大動干戈,因此大多數客家人均有“圍樓”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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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於明末的龍崗客家圍屋 BY LEE祖

龍崗大型城堡式的客家圍樓,大都是祖先做生意發家後興建的,少見靠做官、軍功或農業起家。加之明、清時東南沿海地區海盜、倭寇侵擾,又與廣府人極易起爭執,故以“圍”加強防禦能力在所難免。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公明老街的騎樓 BY 深圳周邊遊

清代中晚期,西洋文化開始影響廣東沿海地區,寶安縣也不例外。位於公明老街的騎樓,或是受到西洋文化的影響。其主體結構設計為中式,建築外側或裝飾為西洋風格,堪稱“中西合璧”。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元勳舊址

張一兵老師提到:“元勳舊址,符合從東晉以來,寶安縣一慣的建築風格。”即,普遍使用小式飛帶垂脊,

“從建築物的正面看,垂脊不是從正脊的兩端向下延伸,而是從山牆的頂端高高豎起。給人造成一種這是瓦面有明顯舉折的房屋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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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土著?

6000多年前的百越人可不答應!


早在新石器時代中期,寶安區域上原始人類,已進入母系氏族公社的繁盛階段,而後成為"百越"中的"南越部“。這才是寶安縣最早的“土著”居民。

他們海陸通吃,石矛、網墜等工具不一而足,倒有一番“廣東人吃胡建人”的氣勢: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網墜(僅示例)

為了聚攏人心,也早早的有了對太陽神的崇拜: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太陽紋陶器 僅示例

只不過存在歷史久遠的他們,早已隨著人流,融進寶安縣的移民大潮裡。

自古以來,寶安縣地區就作為中原移民的大後方和邊界線存在。歷史上中原人民對嶺南至少出現6大移民潮。

或是政治命令下的強制遷徙,政策福利下的自願轉移,或是由於戰亂饑荒,逐漸形成廣府、客家兩大民系。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BY 瀟湘晨報

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清初的遷海復界。

由於明清時期,寶安縣遭受抗清武裝力量和沿海倭寇的雙重夾擊,寶安縣縣民內遷,後又復界。

生存環境的改善和政府的優惠政策,招致大量粵東、粵北的客家人入駐寶安縣。因此,方才出現了1985年統計的“近6成寶安人使用客家方言”。

至今,仍保留有許多客家人的古村落: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布吉甘坑客家小鎮 BY ZOL論壇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觀瀾古墟 BY 住八樓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西麗麻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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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是小漁村?

只是在說下屬的“漁民村”


據說,這是一場全民式的,極為尷尬的“誤傳”。

“漁民村”位於南湖街道,得益於改革開放,是全國最早的萬元戶村,是改革開放下的縮影。因此很多人直接把“小漁村”作為寶安縣的代名詞,而後越發離譜,變成了“寶安縣是個小漁村”。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誤讀之舉尚且不論,我們總希望看到「一張白紙變成一本書」般的勵志也暫且不提。

只是請諸位回溯前文的第一部分,回答以下問題:

問題一:東晉是政治經濟中心,唐是海防要地,宋至明是南方海路貿易中樞、食鹽產地、珍珠貢品產地,明有軍事要塞,清被列強看中割讓,請問這是一個“小漁村”體量能辦到的事情嗎?
問題二:以“深圳”之名的“深圳墟”是廣九鐵路通過的地方,晚清民國以工商業為主,請問這是“漁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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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安縣”撤銷

帶來的種種誤解


清末以來,寶安縣1/3的土地九龍半島、新界被相繼割讓;民國3年,寶安縣複稱,縣治南頭城;1949年寶安解放後,由於深圳墟接近廣九鐵路,工商業發達,縣治轉為深圳墟;1958年,惠陽等地相繼被劃出;
1979年(宣佈改革開放第二年),撤銷寶安縣,成立深圳市。


深圳前身“寶安縣”:開放40年,讓我們“誤讀”了什麼?

上圖為上世紀80年代初的深圳漁民村BY 新華社發;下圖為2018年3月26日無人機拍攝的漁民村(畫面前面的高樓)BY 新華社記者毛思倩攝


沒錯,改革開放以後,“寶安縣”真的發展太快了。

快到一座“歷史之城”讓位於“經濟特區”;

快到大眾的焦點從“文化”變成了“經濟”;

快到讓大眾只記得“深圳”,而忘記了“寶安縣”

而誤讀了這些,真的太遺憾了……


交通指南:

回不去了……


參考:

黃玲:《從深圳歷次修志,看深圳歷史》 來源:方誌論壇

黃玲:《盛世修志,得寶而安》 來源:深圳市地方史志辦公室

曾祥委:《寶安地區清初的遷海與復界》 來源:民族研究

福田圖書館:《張一兵:深圳的老建築,蘊含了五種歷史文化》

大地理館:《中國四大漁村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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