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楊輝麟
一夜細雨，山色轉青。我們離開林芝市的八一鎮，迎著徐徐的春風，吉普車像箭一般地向嘎瑪農場飛去。
嘎瑪農場，就是人們常說的米林農場，位於西藏林芝市巴宜區和米林縣交界處的雅魯藏布江畔。轉過山嘴，就見蘋果花爛漫，把江畔沙灘、丘陵斜坡渲染成一片粉白，千姿百態。枝頭那含笑綻放的蘋果花似雲若雪，像雪紛紛似霧濛濛，農場罩在蘋果花裡江水溶在蘋果花裡山丘藏在蘋果花裡。滿山遍野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我們棄車沿小徑走進了果園。初時只是三株兩棵，星星點點。走不多時，淺素嫩白漸趨稠密，大樹小枝簇簇團團。有時閃身不及，花枝擦身掠過，衣上就留下一抹暗香一道水痕。那蘋果花經雨水浸潤，花托、花萼、花瓣、花蕊，以至整朵花蕾，全都掛滿了散珠碎玉，顆顆粒粒在陽光中閃動懸滴欲墜……
看那翩翩飛舞的蘋果花瓣兒，如銀似玉，在青稞地，柳梢上，溪水裡，更多的是在金色的沙灘上滾動；那成千上萬棵蘋果樹盛開的蘋果花，卻像閃動著成團美麗的粉蝶；再看那朵朵蘋果花，真像是剛剛來到世間，相互推搡著偎靠著露出一張張天真的小臉，貪看著這雅魯藏布江畔的早春風光——叫人不忍心去碰她。
有位詩人曾在感嘆之餘，留下了“千樹果花千樹雪，一江楊柳一江煙”的詩句。我們走向果園深處，迎著絢麗的朝霞，一陣清風吹來，眼前彷彿飄開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啊，這“雪”好香好香！
上世紀五十年代，這條溝谷兩旁的斜坡上長滿了矮小的灌木和匍伏地面的雜草、荊棘，白楊、垂柳上憩棲著山雀和鸚鵡。雅魯藏布江清水潺潺，細沙鋪底。六十年代初，由西藏軍區農墾戰士在這裡建立了米林嘎瑪農場。
1965年，農藝師宋聖欽從新疆農學院畢業來到農場，認真考察了這裡的喬木野生植物，將蘋果樹苗嫁接到“山定子”樹苗上獲得了成功。現在，農場的20多萬棵蘋果樹，根植於一片細粉沙灘上。穀雨開花之日，花海簇林；仲秋果熟之時，果香滿溝，就連空氣中也泛著香甜。
曾幾何時，還不知蘋果是啥滋味的西藏人，而今把它作為招待客人的最平常的果品，這一變化多麼巨大啊！農場的同志對我說，西藏栽培蘋果的歷史已經有百年，過去多是在一些貴族莊園裡零零星星栽種，只是作為點綴，形不成商品。
西藏大規模栽種蘋果，應該說是革命前輩陳毅元帥開的先河。1956年，陳毅元帥率中央代表團到西藏祝賀自治區籌備委員會成立時，給西藏人民帶來了一批蘋果、梨、桃等果樹苗，並且親自栽下了一株“紅元帥”蘋果樹，這批樹苗在拉薩種植成功，推動了西藏果樹的發展。此後，農牧部門的同志又從內地引進了黃香蕉、青香蕉、紅玉等40多個蘋果優良品種，如今的米林嘎瑪農場，已經成了西藏最大的蘋果生產基地。
我們再往前走，花色更濃、更重、更加密不可分，漸漸叫人沉迷於無窮盡的茫茫花海之中，使人心曠神怡。只覺得身體飄浮不知深淺，恍恍然如在夢裡，不知究竟是人行花中還是花潮在身邊湧動。
繼續前行，便覺得身後的枝杈縱橫梢椏錯雜邁不開步了。原來花陣亂眼，我已走離小徑陷進花樹叢中的漩渦裡了。只覺千朵萬朵壓枝蘋果花如濤似浪朝我湧來……花下，樹幹根杈又把我的雙腳盤繞，身體稍一移動，便有一陣明珠跌落，一層素馨飄零。這蘋果花，要留下我來跟她們一起看守雅魯藏布江畔早來的春光啊！
抬頭，忽見巨蟒般的蘋果樹能直能彎能立能臥，猶如游龍飛舞，展示著它們抗衡過風刀雪劍，歷經過九死一生，不屈不撓的生命的壯美，描繪著西藏今天的秀麗春色。置身此地，我的生命被另一種強大的生命所震懾，身上的渺小、消沉、卑瑣頓覺蕩然無存……
花不醉人人自醉，眼下這繁花簇簇，不正預示著一個即將到來的碩果累累的金秋嗎？從這人歡花舞的景象中，我看到了西藏的今天，也看到了西藏的未來！
▼提示
①米林農場是林芝市的重點國有農墾企業，創建於1960年，現為福建省對口援助單位。農場在雅魯藏布江與尼洋河交匯處，平均海拔2860米，年均氣溫8.5℃，年均降雨量780毫米。
②米林農場現有土地面積9800畝，其中果園面積3640畝，有幹部職工110餘人。主要以種植蘋果、葡萄等高原水果為主。目前已發展成為西藏最大的水果產業基地、苗木繁育基地和無公害禽蛋、肉雞生產供應基地。
(圖片源於網絡，版權歸原作者。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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