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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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打包

一個遠房親戚新居落成宴請,西西果邀了幾個好朋友前往祝賀。那是一個偏遠山寨,輾轉到時已是中午。

農家的酒席不似城裡賓館,幾十桌百來桌一次性擺開,大家湊合夠人數隨到隨用。而他們就那麼方的圓的四五張桌子,只能擺過一輪再擺一輪。好不容易瞅著一桌空檔,早已飢腸轆轆的西西果幾個,忽啦就圍了上去,咋呼呼的叫喊著快收拾殘盤,又等了二十多分鐘才見到新局擺上來。他們才六七個人不夠一桌,只聽見管客官扯開嗓子叫喊:“這桌還少三個,哪個還沒有吃席的來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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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叫聲來了幾個,可見西西果他們都是清一色穿著有所講究的人,來的那些人甩甩那沾滿油膩的衣袖,自慚形穢地走開了。隨著管客官的再三呼叫,最後坐下來了一個猥瑣的中年漢子,頭髮蓬亂鬍子拉碴,指甲縫裡填滿著汙垢。時令已進入仲秋,山裡的風很涼了,漢子的穿著更是不盡人意,一件破爛的中山裝套在髒兮兮的身上不倫不類,腰間還綁著一條二指寬的布袋。漢子坐下後慢聲細語地說:“沒人,我來陪陪大家。”

吃,管他人夠不夠,反正西西果他們知道這一桌子菜,他們幾個怎麼狼吞虎嚥也難以一掃而光。他們誰也不叫誰,各自揀著自己喜愛的菜吃起來,那漢子見此情景詫異道:“你們吃酒席不興分菜嗎?”

“分什麼菜?”西西果的一個朋友木愣愣地問。

“就是大家上桌後,要有一個人當桌主,桌上的每一樣菜都由他一塊一塊地挾進每個人的碗裡。”那漢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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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興這一套。”西西果的另一個朋友口不擇言地說。

這時,裝著每人一塊扣肉的那個碗空了,那漢子小心翼翼地問:“我借用那個碗,大家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這人真是無聊。

“拿去拿去。”近碗的那個朋友道。

漢子像個犯人得到了赦免樣,高興地伸出一隻髒手把那碗端到了自己面前。之後西西果見到的是桌上的每一道菜,那漢子都挾一塊放到那隻空碗裡面,而那漢子始終只象徵性地吃一些青菜拌飯,及喝一喝杯子裡的米酒。西西果看見漢子那樣就有意地把酒杯端起來,伸到漢子面前招呼道:“來,碰杯。”

“好好好,大家來。”漢子受寵若驚地與西西果碰了杯。

“你怎麼不吃菜呀?”西西果故意看著漢子面前那碗冒了尖的葷菜說。

“吃了吃了。”漢子說著一仰脖子,把整杯酒灌下肚子,以此來掩飾他的窘態。

西西果不依不饒地自肉盤裡挾起一塊四指寬大的肥肉遞過去:“光喝酒,不吃菜是不行的,來把這塊幹掉。”

“吃了吃了。”漢子歪過嘴說,並用手指了指他面前那碗,“我的都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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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子吃飯,分什麼你的我的。”西西果挾著那塊肥肉硬生生地杵到了漢子的嘴上,漢子無奈地只好張開嘴,一口把那肉咬了進去。由於肥肉大塊,漢子嚼了老半天才鼓著雙眼梗著脖子嚥下去,接著只見漢子抬起右手,用衣袖把兩個嘴角邊流出來的油水一抹開去,見漢子那動作,西西果差點嘔起來。

昨夜,西西果幾個朋友在OK廳喝了吼了個大半夜,今天對酒肉沒什麼興趣,所以,他們三下五落二草草結束了吃喝。幾個朋友相繼離桌,西西果卻有意磨蹭著不動,因為那漢子還未起,西西果一門心思不懷好意,是要看那漢子怎樣處理那些挾放好的菜。由於有了空位,許多還未吃上飯的人都坐到了桌上,西西果和那漢子不好意思再拖著,只見那漢子從荷包裡陶出一個大食品袋,把那碗肉一古腦兒倒了進去。其實西西果早知道漢子是要打包的,一個男人打包,西西果實在是不屑。就在漢子站起來要走人時,西西果一把把漢子牽住。

“等等。”西西果鄙視地把漢子手上的食品袋拉了過來,不由分把桌上所有剩餘的肉菜都給漢子裝了進去,漢子阻止西西果道:“那些是你們的份,我的一份我已要了。”

“什麼你的我的,我們的也全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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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有半碗油湯,西西果哼了一聲,心想你來吃喜酒,不就是想打包嘛?猶豫不到五秒鐘,西西果也一起倒進了漢子的袋裡面,完後西西果把袋子遞給漢子說:“行了。”

“你這兄弟真有意思。”漢子靦腆地望了望那些坐了下來的人說。

注視著漢子擠進攢動的來喝喜酒人群中的背影,西西果有一種人耍猴的快感湧上心頭。

後來的一次農家酒席上,一個少婦她那份菜也一口未吃,盡數打了包。西西果問她:“你來吃酒席,卻什麼也未吃,打包回去不也是吃嗎?”

“我們一家子人,上有老下有小,我拿著禮金來吃酒,一個人在這裡吃著總感覺吃不出味來。我打包回家是讓一大家人,圍在一起吃,那才吃的有味道啊!儘管東西不多。”那少婦坦蕩地道。

聽完少婦的話,西西果不竟愕然萬分,西西果一直認為酒席上打包者都是一些貪小便宜的人,從未想及過打包還有其它的一層意義。西西果想起了多年前那次他惡毒地捉弄那個打包漢子的行為,深感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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