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刀哥穿着篮球衣,长得很彪悍,极像那个叫周克华的杀人犯

小说:刀哥穿着篮球衣,长得很彪悍,极像那个叫周克华的杀人犯

我和天哥并排坐着,读着孙睿的《草样年华》,来到学校。

天哥在路上开启了絮叨模式,教育我见了高年级同学该喊“学长”的喊“学长”,能打招呼的就别装看不见,该积极的就积极,年轻人别整天跟死了没埋似的。对于这些絮叨,我心里只有四个字——“扯什么淡”。我收起小说,打开车窗,看着窗外掠过的闹市,从闹市到街道,从街道到城乡结合部,就在我的兴奋劲即将被困意消耗得一干二净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开学之前,我曾与大学的“准同学”们联系过,还建了一个QQ群,在里面煞有其事地排起了座次,约定开学后一起去聚餐。

于是,我报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尽快赶往自己的宿舍——7号楼368——见见曾经的网友兼未来的兄弟们。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进门后最先见到的是恨不得一家人都过来送行,在群里被称为“大哥”的强东,他告诉我,群里那帮人只有我俩在同一个班,其他人则被分到了隔壁班。

强东的下铺是刀哥,刀哥的名字跟“刀”没有半点关系,他叫张剑,一开始我们都喊他“剑哥”,他觉得不好听,容易引出“贱哥”的歧义,于是我们为他选了另一个极为霸气又清新脱俗的名字——刀哥。刀哥穿着黄色篮球衣,长得很彪悍,极像当年一个叫周克华的杀人犯。

另一张床的上铺虽然已经铺好,但没见着人。下铺是一对父子,二人下巴微尖,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父亲准备下楼给儿子买暖瓶,儿子则坐在床沿上翻看着一本《小时代》(后来每当我们拿这件事揶揄郝保贝时,他从不承认自己看过)。他们的对面是我,我展开行李,准备铺床的时候,强东的大姐赶紧过来帮忙,我心里有万分感激之情,站在一旁一个劲地傻笑。天哥蹭蹭我的肩膀,示意我表示一下。憋了很久之后,我最终小声说了句:“谢谢阿姨。”

我将要收拾完成的时候,宿舍里进来一位大白脸,他个子很高,一只手拎着暖瓶,另一只手提着凉席,后面跟着一位应该是他老妈的人,大白脸朝我点点头,用方言对我说:“哥哥你好,我叫李晨。”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一时没听清楚,说:“啥?”

“李晨。”他歪了歪头,重复了一遍。

我还是没听懂,旁边也是一头雾水的天哥坐不住了,过来指着他告诉我:“这就是以后住在你上铺的兄弟。”我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我觉得面前这货实在有点“生”,十分不符合“住在我上铺的兄弟”的各项标准。最后,我只好强挤出一丝微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哥们,你这名字起的好!”

学校的宿舍是大学校园里罕见的八人间,我的对床上坐着一个一脸憨厚的小胖子,他见我时很友好地笑了笑,然后自我介绍道:“覃宇,山西人。”说罢,嘴角一扬,露出一排大白牙,他个子不高,长得有点像潘长江。覃宇的上铺,宿舍的最后一位小哥儿,当时还没有来到。

在众人的帮助下,我铺好床铺,挂上蚊帐。这时,从门外伸进一个硕大的脑袋,朝房内飞快扫视了一圈后,“大脑袋”对坐在床上的强东说:“大哥,一起吃饭去吧!”

强东答道:“OK!”

“大脑袋”走后,强东对我说:“浩子。”我才想起之前的同学群里有浩子这个兄弟,好像是排行老三。强东在我来到之前已经和浩子碰过面,于是我准备随他而去。天哥这时也准备离开了,我和群里的兄弟们约定好吃饭地点后,回来送别天哥。

我和天哥走在学校门口那条小吃街上,一对老表,在离家200公里开外的他乡短暂相遇后道别,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后来我们路过一家彩票店,天哥提议买一张彩票,以纪念这个不平凡的日子。天哥是个比较有心的人,虽然是单身狗,但总能够折腾出无数点子。

我俩每人选了三个数字,然后每人掏一块钱,合买了一张彩票(我后来想了想,这种创意也有可能就是他资深单身狗的原因)。关于这张彩票,我只能交代两点,一是没有中奖,二是开学一周后,那家店就关门歇业了。

和天哥告别后,我来到约定好的饭馆,进去一看,好家伙,十多个人围坐在一起,好不热闹。主咖的位子上端坐着一个和我同姓且排行在我后面的小弟,他叫韩志龙。整场饭局上,志龙成了最活跃的一个因子,他喝了不少酒,向我们说了不少自己的牛逼往事,喝到高兴时还把自己袖子一撸,露出一道两寸多长的刀疤。我跟强东对视了一眼,大概他也感觉到如果再待下去,这位仁兄估计会把桌子掀了。而且按年纪来看强东是大哥,志龙是小弟,但强东明显感觉自己气场不足,完全镇不住这位小老弟,于是赶紧以送别家人为由准备离开,临别时又以不熟悉学校里的路为由带走了我。

我们回到宿舍时,除了覃宇上铺的那位兄弟,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每个人都躺在床上玩着手机。我也悄悄躺下,刷起了QQ空间——后来我常常想,在以后的四年里,我们好像从来没像入学这天一样老实。

后来,我上铺那个胖胖的大白脸兄弟实在装不下去了,他拿出一张A4纸和一支笔,探头对我大吼一声:“哥哥。”

我被他吓了一跳,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咋啦……”我本来想喊出他的名字以示亲切,不过两秒钟后我发现自己早已忘记了这位仁兄姓甚名谁,只记得好像是个和范冰冰有关的名字,但和范冰冰有关的男人太多了,最后我只好尴尬地收回自己已经放出去的半口气。

他笑笑说:“咱们都写一下自己的名字和QQ号吧,相互加一下。”

于是,那张A4纸在我们七个人手中传来传去,加来加去,强东和郝保贝来自安徽,强东下铺是江西的刀哥,郝保贝上铺是潍坊的老七,我的对床是山西的覃宇,还有我上铺,曲阜的李晨。对,这孙子叫李晨。

这时,坐在郝保贝上铺耷拉着腿的老七展示了他的活动能力。只见他一边看着手里那张A4纸,一边将脑袋伸向下铺,瞅了瞅正在照着镜子摆弄头发的郝保贝,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说:“你叫……郝保贝?”我确定,在以后的日子里,老七再也没有对宝贝兄这么客气地说过话,当然,其余的我们几个同样再也没有像当时那样认真、友善地笑过。

宝贝兄显然是从小到大见多了这种场面,打了个哈哈,说道:“以后叫我宝贝就行,别客气,从小到大大家都这么叫我。”

我暗自庆幸宿舍里终于有了点像样的话题可以聊起来,却不曾想这时刚刚反应过来,正坐在床上摆弄那部充话费赠送的酷派手机的刀哥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来了一句:“哈哈,那我以后就叫你宝贝儿子!”

我们几个都被刀哥这句话闪到,心想这货好生了得,竟能如此决断地说出我们的心声。一旁的宝贝一脸通红地笑了笑——我料想他从小到大应该从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回应,他静静地翻着自己带来的那本《小时代》,可能心里已经开始问候刀哥老母了。

好不容易有了点星星之火,却被刀哥一脚踩灭,我们依然啥也谈不下去。就在这时,宿舍的门开了,闯进来一位仁兄,他手拉行李箱,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实事求是地讲,在我们宿舍里,这哥儿显然算得上颜值担当。他没有跟我们打招呼,而是瞅了瞅覃宇头顶唯一空着的床铺,翻身爬了上去。不用他自己说我们也知道,这是368宿舍的最后一位兄弟,我们都到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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