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雍正好心办坏事

雍正的统治确实使国力有了很大提高,让老百姓的负担减轻了许多,但从长远来看,他创造的一时繁荣,其实是给专制社会续了命,延缓了向更进步的社会前进的步伐,最终也没避免清朝末年的乱局。

为什么说雍正好心办坏事

雍正通过打击皇室宗亲里的对手,以及权臣和文官系统中的朋党势力,从上到下地消除了中央政府里威胁皇权的所有力量,实现了决策权的独裁。在控制中央的决策权后,雍正把视角转向了地方,他对这些官员的控制,主要是通过密折和养廉银制度来实现的。

首先来看密折,就是秘密的奏折。这种东西在康熙年间就有,雍正则把上折的范围扩大了,既有大臣,又有地方的小官。密折可以用来了解民情,还能考察地方官员,雍正甚至要求上密折的人彼此告密,以进行监控。他对亲信李卫这样的臣子都不放心,询问别的官员李卫的操守如何。这使得官员不敢隐瞒任何情况,因为他们不知道还有谁向皇帝提供信息,万一有所隐瞒并被发现,就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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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养廉银制度。顾名思义,养廉银就是朝廷出钱养着你,用高薪保证你不用去贪污受贿。

那么养廉银从哪里来呢?主要是从耗羡归公而来。什么是耗羡归公?地方在征税时,把征收来的碎银子融化,重铸成银锭上交国库,而地方官告诉老百姓,这个过程里银钱会有损耗,叫作火耗,所以老百姓得多交点钱,把损耗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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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就是在正税之外加收的税,是地方上为了维持自己的运转,尤其是给上司送礼而收的。加征的税有多少,全凭各地自己定,有的地方征得特别高,老百姓负担就非常重。而耗羡归公,就是由政府统一支配火耗,其中一部分发给各级官员当养廉银,或者补财政的亏空,但绝不能用来给上司送礼、当招待费。耗羡归公变相地承认了附加税,但由于减少了很多不该有的支出,所以和康熙时期相比,火耗的征收比例非常低,减轻了老百姓的负担,对当时的百姓来说是有益的政策。

密折使得官员胆战心惊,养廉银则给了他们好处,恩威并用的方式使地方官只能一丝不苟地执行雍正的政策,皇帝也就能够直接插手基层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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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发现,想让老百姓过得好一点,最大的障碍就在官僚阶层。后者通过滥用国家政策而手握特权,然后与民争利。所以他就用独裁的手段,对官员进行点对点的监控,不给他们滥用权力的机会,老百姓就少受盘剥。这应该是雍正对老百姓的一贯态度。

我们再来看一个例子。除了刚才提到的养廉银政策,使得百姓负担减少外,雍正还推行了摊丁入亩政策。这个政策宫崎市定并没有提到,但也是影响很大的国策。所谓摊丁入亩,是和人头税有关的。人头税就是按人纳税,每个人都要给国家交税,但是有的人没房没地,拿什么交税呢?或者这个人四处过着流亡生活,上哪找他要税款呢?所以这个税种存在很大弊端,对老百姓和国家来说都是个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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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摊丁入亩就是取消人头税,按照每个人拥有的田地多少来收税,实际就是把人头税变成了土地税,这样一来就减轻了一般人尤其是贫民的税负,转嫁到了有资产的人身上。因此这也是一个减轻百姓疾苦的政策。

宫崎市定通过密折中大量的民生内容得出结论,认为雍正这种有良知的态度,其他中国帝王是比不了的。皇帝的良知加上有力管控,使吏治变好了,老百姓的税负下降,国库存银比康熙时期有了大幅度的增加,不但为后来所谓的乾隆盛世打下了经济基础,也给大清朝续了命。平民百姓尝到了甜头,觉得独裁统治也不错,看起来雍正的初衷得到了相应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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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雍正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独裁统治要靠官僚阶层去做具体推行才能实现,而官僚借此从皇帝那里获得权力,成为特权阶层,以此获得私利。所以在独裁制中,皇帝和官僚阶层是相互依存的关系。雍正的打压,与这种客观逻辑之间存在矛盾。他活着的时候,可以凭借超人的精力实现全面管控,相当于自己把地方官的活儿都干了,官员只能忍气吞声。而他一旦去世,新继位的皇帝精力有限,就不得不求助于官僚阶层,那么后者长期积累的不满就借机爆发出来,逼着朝廷采取新政策。

最明显的例子,是雍正去世后,他的亲信鄂尔泰、张廷玉这两个首辅大臣,很快就改变了态度。鄂尔泰认为雍正对官员私欲的打压太厉害,这会使官僚阶层与朝廷离心离德。尤其这个政权是满人建立的,在满汉矛盾存在的前提下,这种背离就更容易导致失去政权,所以必须在一定程度上默认官员的私欲。而张廷玉认为,儒家的思想是,委任官员之后,就让他们各负其责,不要横加干预,雍正的方式是法家的,对官员的监控不符合传统政治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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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乾隆时期开始,朝廷采取了所谓的宽大政治,放松打压,向官僚阶层和知识分子阶层妥协,在一定程度上默许他们去获取私利。就像前面我们说的,从乾隆时期开始,腐败越来越严重,清朝的垮台也在所难免了。

更要命的是,雍正的思路虽然被抛弃了,可他创建的制度都被保留下来,秘密建储、养廉银、军机处等措施,使皇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其实在清代初期,学者黄宗羲已经指出了君主制的危害,认为其专制就是在“敲剥天下之骨髓”,是榨取百姓利益的制度。

为什么说雍正好心办坏事

他认为要遏制这种现象,可以通过增加大臣的权力、广泛吸收士人参加政治活动来实现,实际上是民主思想的萌芽。如果这类思想得以发展,且在康熙晚期官场腐败已经很严重的情况下,会不会使革命提前到来,很难说。但雍正以其超人的状态止住了这个趋势,把独裁专制提升到了新高度,并以所谓好皇帝的形象和他的惠民政策,让老百姓以为,靠着专制制度的自我调节,国家也能解决问题。

可是独裁专制本质上的落后,不会因为一个皇帝有善意而改变,它最终会把国家带到沟里面,并且将短痛变为长痛。近代中国最终不仅遭遇内忧,更同时面临外患,这个双重悲剧的结局就是证明。尽管这并非雍正所愿,但从长远的结果去看,他施行的确实是充满善意的恶意政治。这对今天世界各国的治理来说,非常有警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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