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天中午我到舅舅家時,窗外的雪紛紛揚揚地從天上落下來,嫋嫋娜娜,就像一個個飄落人間的天使,很快天地一色,玉樹瓊枝,看呆了我這個南方人。
“吱呀”,門開了,在民政局上班的舅舅下班一進來,就開始講述他工作中的“悲歡離合”。
“今天來了兩老人辦結婚證,都70了。”
“黃昏戀,稀奇嘛!”舅媽接過舅舅的外套掛起來。
“黃昏戀不稀奇,稀奇的是兩人原來是同學,還是戀人。”
02
舅舅抓了幾個大榛子,就一屁股陷進沙發裡,剝了一個榛子就往嘴裡扔。
舅舅一興奮就喜歡吃大榛子,這話是我媽說的。開始我還不信,直到今年我考進東北A大,週末經常到他家打牙祭,才眼見為實。
“他們青梅竹馬,小學、初中、高中一路同學,高三那年,女的搬家了,從此天各一方。50多年過去了,前陣子兩人居然又碰面了。一聊,對方的老伴都去世了,於是老頭老太順理成章再續前緣。”
“前些天看多了離婚,心裡不得勁,今天算緩過來了。哈哈,我又相信愛情了!”舅舅呵呵笑了幾聲,又剝了一顆大榛子扔進嘴裡,“咯吱咯吱”吃著,香郁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03
過了兩週,週末,天在下雪。我去舅舅家。南方人再稀罕雪,也受不了隔三差五地下。生活不只是詩和遠方,還有眼前的苟且呢,這雪有些影響“苟且”了。雪大,直到天際,到處白茫茫,晃得人睜不開眼。
“咣!”
舅舅推開門,聲音高八度:“他奶奶的!真稀奇,這才結婚幾天就離婚!”
舅媽正在做飯,聽到聲音,拿著鍋鏟小跑出來:“咋回事,咋回事?”
舅舅氣呼呼地往沙發上一坐,將茶几上的那罐大榛子一下子推遠,說:“那老頭老太,今天來離婚。男的說自己又有相好的了,看不上女的,女的說男的吃著碗裡看著鍋裡,不把她放在眼裡。吵吵一下午,好不容易給勸回去了。這都什麼人哪!頭都被吵疼了!”
“他爹,可能有誤會,都快七老八十了,還學小年輕閃婚閃離?”舅媽小心翼翼地說。
“也是,瞧我這豬腦子,給氣糊塗了。下週我再去了解下情況。”
04
週末,路上雪小了一些,因為惦記著那對老夫妻,我又去了舅舅家。
舅舅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形同泥塑,只有兩顆大榛子在他手裡轉過來轉過去,過了半晌,他說:“事情總算弄明白了。原來老頭去體檢,查出患了癌症,他不願老太跟著受苦,這才鬧離婚。”
“唉,苦命人哪,怎麼剛見面就……還是多勸勸,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嘛。”舅媽抹著眼淚說。
05
因為忙於期末考試,我有兩個星期沒去舅舅家。考完試一身輕鬆,我發現雪小多了,眼前的視野逐漸開闊,心裡也明朗起來。
我在宿舍門口接到了舅舅的電話,叫我回家過年前再去他家住兩天。
我剛想問老夫妻的狀況,彷彿心有靈犀,舅舅說:“你說稀奇不?老頭的腫瘤居然是良性!這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嘍!”
接著手機那頭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舅舅又在吃大榛子了。
我抬頭一看,雪已經停了,眼前的世界一片潔白。
青年君語:這大概就是愛情的樣子,不願意愛的人受苦才是愛一個人最高境界。不管是否在一起,始終不能偏離這個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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