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義療法專家唐納德·波爾金霍恩博士對露絲的分析(一)

以存在主義理論進行心理治療的治療師強調來訪者創造自己存在的個人責任。存在主義思想認為,人與自然界其他物種的根本區別在於人具有自我指導的能力以及自願的行為。人不需要像一些被動的物體那樣存在,不需要與本能需要、環境刺激或社會壓力進行奮爭。治療師在與處於存在危機中的來訪者的工作中的角色,是為他們控制自己的存在所做的努力提供幫助和支持。來訪者改變的力量來自於自我對於真實的投人,改變的工具是來訪者的意志。治療師不是改變的原因,他的技術也不能使改變產生。在自我形成的過程中,來訪者主要的需要是與有經驗的人建立治療關係,這位治療師對他的奮鬥具有同情和理解,並支持他尋求自己生活的努力。這樣的理解和支持要求治療師熟練地幫助來訪者跨過改變的障礙,並試著表達自己新的力量和自由。

初步評估使來訪者尋求諮詢的痛苦的來源是不同的。臨床評估讓治療師和來訪者對錶現出的症狀的隱藏根源有所瞭解。露絲的症狀包括抑鬱感、為瑣事哭泣、偶爾的恐慌感、不離開家、對生活總的不滿意感。因為她說醫生找不到這些症狀的生理根源,所以我將探索其他可能的原因。

根據她的門診記錄和自傳中介紹的情況,我與露絲初步探索她的痛苦的根源是存在危機的可能性。在她的門診記錄中寫著“她對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不太清楚",“她期望有一種除了別人希望她成為的人以外的自我感"。而且,她體驗到的各種症狀,體驗這些症狀的時間,以及缺少具體的應激源這些情況使我初步排除了某一生活事件成為她痛苦根源的可能性。事實上,將焦點放在存在主題上並不是對所有來訪者都合適的。我對露絲評估的目的.是要確定痛苦的根源是否來自於反映存在危機的個人意義的缺乏。如果是這樣,對她進行強調生活的存在問題的治療將會很有效並會有成果。

在治療工作中決定應該首先探討哪一個痛苦來源問題是雙方的工作,應該由露絲和我共同做出決定。而且,當確定治療的初步焦點之後評估並未完成,我們還將不斷進行這項工作c隨著治療的進展,我們可能會發現選擇的原因並沒有成果或是不正確的,重新探索原因則就是必需的。有時由於最初的焦點太淺或太深,還需要改變工作的方向。

把工作的焦點放在存在危機,並將其作為表現出的症狀根源就要求對露絲生存的最深層水平進行探索,並要求她重新審視指揮她行動和自我概念的假設這樣,我們的評估工作不僅要包括對症狀來源的判斷,還要包括查明她的個人強項、社會支持以及願意進行自我檢查的熱情。已經通過離開學校多年後又返回學校學習、通過在完成學業上的毅力和智力表現出個人的頑強。我們需要探討她的動機是否只限於消除痛苦的症狀,還是也包括控制自我概念和生活方向的願望。我們還要考察如果她決定進行生存的改變,會得到什麼樣的社會支持。我要確定她認為丈夫和子女不會支持她的改變這一看法是否準確。我還要探索支持的其他來源,例如可以談心的好朋友。這部分評估的目的是要了解她的個人和社會方面哪些較強的部分是可得的,從而初步確定我們治療工作的速度和步驟。

如果使用得恰當,DSM.IV.的疾病名稱可以在討論某些症狀的組合時作為簡潔的詞彙。但是用DSM-IV-TR的概念來對人進行分類是不恰當的。雖然來訪者由於症狀的痛苦來尋求諮詢,但我們是與一個人、有著獨特歷史和解釋意義結構的人在工作。以存在主義方式工作的人不反對使用DSM一卪一名稱來命名症狀群體,但前提是要保證來訪者的人格尊嚴。

從DSM一IV一的視角看,我認為露絲的症狀群應該被診斷為認同問題。儘管身體功能上的痛苦和損傷、在職業問題上的猶豫不決和家庭關係的惡化都是痛苦的,但這些問題的強度還不足以稱為精神障礙。因此·她的症狀可以被定為“值得臨床注意的其他情況”。對她的病例的臨床注意將是她對長期目標、職業選擇和友誼方式的不確定。認同問題的根源常常是存在危機,討論來訪者的存在問題的治療是最合適的。我相信露絲正是屬於這種情況

治療目標存在主義治療的主要目標是讓來訪者過一種更真實的生活。這意味著幫助他們對自己的生活負責,幫助他們為自己選擇規定和指導自己存在的價值和目的,並支持他們表達這些價值和目標的行動。根據初步的評估來看這些目標對露絲的治療是合適的。

存在主義療法在基本治療技術的使用上與其他心理治療方法有許多共同之處,如傾聽來訪者描述自己的體驗而不是假設己經知道了他們的體驗;對他們的意思給予思考而不是歪曲,給他們以支持而不是對他們進行判斷。這樣的治療方式不是靠技術進行的,它也沒有特殊的技術手段。不同的存在主義療法的治療師運用他們個人認為有幫助的步驟,幫助來訪者走過真實的自我產生的道路。

這並不意味著存在主義療法治療師對各種理論的治療方法所創建的技術採取一種隨意運用的態度。而且,他們在理論上也並不是沒有指導而只是以“只要能減輕症狀做什麼都行”的實用標準來進行治療。存在主義療法治療師選擇的不同技術是為存在主義治療的目標服務的。

存在主義治療方法中最重要的步驟是和來訪者建立一種真實的關係,在這種關係中治療師和來訪者以完全真減的面目相處,不帶任何角色的防禦盾牌以及社會規則的限制。除了將建立這種特殊的關係作為指導原則外,存在主義療法治療師還使用其他各種方法來對來訪者進行工作。多數方法可以稱為談話治療法,包括@詢問;0解釋,例如,用存在主義概念對來訪者體驗到的一種感覺給予命名;O調整框架,例如,將來訪者的一句話“我不能那樣,因為朋友不會同意”改為“我對朋友的行為應該負責任並給予控制";@質詢或挑戰,9支持和鼓勵。

存在主義療法治療師還可以挑選一系列其他的方法。我有時讓來訪者幻想一個情景。例如,我讓他們想象在一個情景中他們可能採取的不同行動,探討別人會做出什麼反應,並想一想如果採取了這一行動自己會有什麼感覺。我還讓來訪者報告印象特別深的夢。除此之外,我還運用排練、角色扮演和佈置作業的方法。最後,因為向真實生活的轉變可能會引起來訪者家庭的困惑,同時,因為家庭成員的理解和支持對來訪者在治療中的進步可以做出重要的貢獻,我常常問來訪者是否能讓他們的配偶或所愛的人來參加治療。

這些例子來自於我的工作,只代表我個人的風格凵它們不一定被其他存在主義療法治療師所使用。這些方法的總的目的是要幫助來訪者對自己的經歷給予思考,並取得更多的自我瞭解。具體的目標是幫助他們瞭解位於自己的自我概念和價值後面的權威來源治療過程

露絲在經過兩年時間的困惑、抑鬱、神經症焦慮、無法人睡,以及一系列身心不適之後來尋求治療。實際的治療過程並不是一步步順利地走向結束。治療中常常出現停頓和重新開始,返到己經工作過的狀態,然後又向前進。不管怎樣,存在主義療法的進展是有著一定前進步驟的。在一個問題上取得的足夠的進展為下一個問題的解決打下基礎。治療步驟的進展通常是:建立治療關係;Ø確認問題、確定治療目標;O分析症狀與存在問題相關的來源;@決心建立真實的生活;0表現出真實的存在。

建立治疔關係存在主義療法的第一步,與多數治療一樣,是建立一種治療的同盟關係,讓來訪者體驗到治療師有同情心,並瞭解他們的痛苦,把他們作為人來對待。我要與露絲建立互相信任的關係,把治療的每次見面都作為保護的背景。在第一次見面時我想她會檢驗我對她的想法的反應,以確認對她來說暴露“陰暗的"恐懼和願望是否安全。我不會讓這“檢驗"過程進展太快。她需要取得與我一起工作的足夠經驗,來了解她是可以告訴我關於她自己認為是不可接受的那部分的(如她的“自私"),而這些特點使她退縮並遭到了他人的排斥。在她深人到自我內部之前,需要知道與我的關係同以前與其他人的關係有所不同;我不是她的父親,也不會像他一樣做出對她的反應。在我們所建立的關係中,嘗試新的行為和自我概念刈她是安全的;如果她使我不高興,我不會拋棄她。我還要讓她知道我支持她對生活進行改變的衝動,並將運用我的經驗來幫助她完成這些改變。在最初的治療中,我會士她知道她走的是一條困難的路,在途中有時會覺得不冉值得去奮鬥,然而,我將同她一起走這條路,並伴隨她走到底。

在存在主義療法中,冶療關係應是露糹糹在對自己的生活給予控制後能夠與家人建立真實關係的榜樣。在建立這種關係時我並沒有什麼“奇蹟"語言。一種真實的治療關係是對待存在問題的前提資源。對這一關係的發展和保持將在我對露絲進行工作的全過程中都很重要。它不是建立起來然後就忘記的事情。我們將不斷返回來對待能破壞我們已經建立的治療關係的問題。我對露絲的治療將沿著通常存在主義療法的順字進行。工作的第一個階段中對問題的確認和對治療目標的確定與初步建立治療關係的工作重疊,併為這種關係的發展提供了討論內容囗

確認問題和確定治疔目標開始時我讓露絲重新描述一下感覺到的痛苦,並講一下她希望從治療中取得什麼結果。我利用這段時間進行最初的評估,評估的基礎是她的門診表格和自傳。雖然她今後生活中出現的事件可能使某些新的問題成為突出問題,但我想她生活中的基本問題並無太多改變。我想她報告的問題仍然會是感到失落,被困,對生活的方向感到迷惑。她的希望是治療能夠幫助她找到生活的正確方向,並讓她開始朝這個方向努力。

我想她仍然有著各種心身症狀c我同她一起探索這些神經症狀的嚴重性。我要確定她是不是痛苫或抑鬱到無法進行思考性的存在主義自我探索的程度。如果症狀太嚴重,我們將推遲存在主義的工作直到症狀有所減輕。如果在治療之前需要直接處理症狀,我將教給她消除焦慮的方法。如果需要的話,還將介紹她服用一些精神疾病的藥物。我以她每次見面時的舉止和她對症狀的描述來判斷是否可以開始對她進行存在主義治療。如果她的症狀並未嚴重到限制她在非治療時間的活動程度的話,我不想用藥物抑制、偽裝、否認或壓制她的情感。如果要使存在主義療法產生效果,需要讓她接觸自己的情感,進行思考工作。

在聽過露絲對自己的狀況進行描述後,由於我相信她的症狀是存在危機的外在表現,我們就可以開始存在主義的治療。這段治療中的第一步是由我對她所體驗到的症狀的原因給予解釋。進行解釋的環境和方式是很重要的。在治療中開始進行解釋這一步驟時,我要等露絲問出這樣的問題:“我為什麼有這樣的感受"?我不會只是說,“你的問題是你處於一種存在危機,你需要對生活負責任"。我的解釋是一個過程,從我的溫柔、提示性的建議開始:

治療師:我治療的其他有類似關心和症狀的來訪者發現他們正在經歷一個發展危機,他們發現以前的行為方式不再令人滿意。

假設露絲承認她的“舊"我對她不再適合,我就將介紹說我們的治療工作就是要建立一個“新"我,以使以前的那些症狀不再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我會對她解釋,其他來訪者發現構造一個新的自我是個困難的任務,需要動用所儲存的力卅和勇氣。我將向其介紹這一治療過程需要一年的時間。在這次治療中我們要共同商定工作的目標。如果她同意和我一起進行存在主義目標的工作,我就將向她描述治療進展的階段。我請她在下次見面之前思考是否願意朝這個目標努力。這將是一次關鍵的治療,在這次見面中我們明確同煮進行存在意義的治療方案,這一共同意見將是我們今後工作的背景。在以後的治療中我們將多次提到這一決定以及協商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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