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歡聲和淚盈》：陳忠實，正面形象白嘉軒，也像條狗
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一本書裡竟然一張圖片都沒放，是的，把《人生就是歡聲和淚盈》這本書從頭翻到尾，一張圖片都找不到，哪怕是作者陳忠實先生的肖像照也沒有。這是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低調和灑脫？出版方完全相信陳老文字的厚度和深度有足夠的力量，可以穿透種種屏障和干擾，抵達並豐富讀者的精神世界。
《人生就是歡聲和淚盈》是陳老的散文精選集，全書分為五個篇章，收錄了陳老關於人生各個階段的回憶和思考，有陳老的成長、對生活的感悟以及創作背後的故事等等。原本想著每日讀幾頁打發時間，讀著讀著就捨不得放下了，最近一段時間，這本書與我走得最近，有時在臥室，有時在客廳，睡前、飯後我翻的最多的就是它了。
書中，陳老少年時生活的困苦、創作《白鹿原》那幾年的清苦、對文學始終如一的熱愛、與父母兒女的親情、對歷史現實和人生的思考，一次又一次激起我內心的漣漪。四十四篇文章，就這樣佔領了我的精神高地，填補了平日裡在社交媒體刷圖片和視頻，獲取短暫視聽刺激過後的空虛。
陳老的大作《白鹿原》聲名遠揚，老少皆知。書中那些頭上裹著白色羊毛巾，大棉襖配著大棉褲，抄著雙手用地道陝西方言聊天的陝北漢子，彷彿就是那片土地的代言人，提起陝西，我腦海中首先就會浮現這樣的人物形象。那這些人物背後的作者呢？估計也差不多吧？於是，我理所當然、自作主張地認為陳老也是豪放派、粗線條。
書中很多篇幅的文字確實頗充滿豪情和大氣，尤其在寫陳老生活的那片西北土地，寫當地風土人情時，字裡行間經常流露出曠遠和蒼涼的味道，比如“汽車在氣度恢宏地韻沉雄的咸陽塬上疾馳，連片的果林和墨綠的禾苗背後，掩映著一個個或大或小或遠或近卻一律蒼老衰敗著的皇家墓冢，久遠的輝煌和昔日的威儀，終究被歷史的風雨剝蝕得精光。”類似這種風格的文字讓我的內心不自覺地被牽動，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與此同時，書中還有很多地方的描寫非常細膩，甚至讓我不敢相信，這些詞句出自一西北漢子的筆下；菊花綻放時的嫵媚姿態，棗樹豐收後的欣喜之情，白鴿“喪夫”後的心路歷程，摩梭族走婚男女彼此的愛戀和幸福……那些細膩唯美、活色生香的文字，猶如一杯清茶，又像一陣微風，讓我放鬆，幫我專注，安撫我躁動、焦慮的神經。
他的作品，部分的寫出了真實的中國近代史，這些以真實歷史為背景的故事，驚心動魄，扣人心絃，絕非簡單的市井故事、民間奇聞可以比擬。甚至，書中不乏大量露骨的性描寫，雖然作者礙於國內出版形勢，在二稿三稿中做了不少刪削，但剩餘的部分，仍很精彩，比賈平凹同學赤裸裸的宣淫，和蹩腳的性描寫高明多了。其差別猶三級之於毛片。
當年，看過《白鹿原》我一直不理解，陳忠實寫羅鍋的白嘉軒，為何要說“狗似的”。直到有一次再看《大話西遊》，夕陽武士說，那個人好像一條狗啊。主角的背影在荒涼的大漠中遠去，恍然間如被閃電擊中，心底間一下子空明澄澈，悲哀就慢慢浮了上來，孫悟空白嘉軒都是狗，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翳翳然如垂死之犬，無論流浪還是固守，折騰還是淡然，終將被歲月的洪荒掩埋，被命運的無情吞噬，留不下一聲悲鳴。你我皆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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