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故事①:泰伯三让,不仅是至高德行,更是一种聪敏睿智!

漫步锡惠公园,映山湖畔西南处有一间大殿,豁达轩昂,正门上悬匾额“泰伯殿”。正堂匾额上写着“至德无上”,匾额下是泰伯画像;两旁楹联写道,“草昧造三吴,自南河阳城箕山以来,无锡此土;豆登延百世,立君臣父子兄弟之极,民无能名。”殿中配有“断发纹身、荆蛮义归、建都梅里、开发江南”等四幅古朴典雅的壁画,基本交代清楚了泰伯的生平经历。

吴国故事①:泰伯三让,不仅是至高德行,更是一种聪敏睿智!

锡惠公园 泰伯殿

这个叫作泰伯的人,一个远古的至德贤者,穿越千年历史,跨过沧海桑田,从西岐山下,跋涉到江南荆蛮之地,以至来到这个公园,静静地供游人瞻仰凭吊。于是间,古今相连,远古的贤者与今日的俗人相逢,游玩的游玩,感叹的感叹。

锡惠名胜处,苍柏翠松间,看着映山湖的碧波倒影,听着隐约传来的《二泉映月》,不禁有些心旷神怡,不知身处何时身居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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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连续剧《封神榜》

说起泰伯,在今天吴地一带,估计不知道或不甚清楚的人也会有很多。不过,要是说起《封神演义》,聊聊其中的周文王姬昌、武王姬发,说说姜太公钓鱼的故事,就有很多人知道了。《封神》故事流传千百年,还是没有给泰伯带来更多的流量。然而,若没有泰伯三让,“东吴”早就是“西吴”,一番历史就要重新书写了。

今天的陕西省岐山县,古称“西岐”。相传,西岐是炎帝生息之地;西岐也是周王朝的发祥之地,《封神》即有描述。

我们要从另一个人说起,他的名字叫古公亶父。

相传,帝喾元妃叫姜嫄,踩了巨人的脚印,生了儿子弃,即后稷,也就是周人的祖先。“后稷之兴,在陶唐、虞、夏之际,皆有令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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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稷

周人早期居于姬水一带,到公刘时期,“虽在戎狄之间,复脩后稷之业,务耕种,行地宜,自漆、沮度渭,取材用,行者有资,居者有畜积,民赖其庆。百姓怀之,多徙而保归焉。”

公刘死后,子庆节立,迁居于豳。他们居住稳定,以为农耕为业。自公刘起,历经九世,传到古公亶父。他继承周祖遗风,积德行义,继续豳地的开发治理,深受百姓爱戴。当时,西北薰育戎狄屡次侵扰豳地。想要财物,就给他们;给了还不满足,还想要得到土地和百姓。老百姓非常愤怒,打算与戎狄决战。古公亶父说,“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

于是,古公亶父带领着老百姓迁居至西岐。“豳人举国扶老携弱,尽复归古公於岐下。”听闻古公亶父的仁义,四方百姓咸来归附。古公亶父改革戎狄风俗,建筑城邑房屋,设立官吏,开垦荒地,发展农业生产,国力迅速发展壮大。至此,一方面建立诸侯国,得到了商王朝认可;同时,“民皆歌乐之,颂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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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王 古公亶父

古公亶父开启了周王朝的序幕,也就是周太王。

为了清晰地讲述后来的故事,需要把《史记·周本纪》摘录一下。

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长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二人亡如荆蛮,文身断发,以让季历。古公卒,季历立,是为公季。公季脩古公遗道,笃於行义,诸侯顺之。公季卒,子昌立,是为西伯。西伯曰文王,遵后稷、公刘之业,则古公、公季之法,笃仁,敬老,慈少。礼下贤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归之。

于此,通过对周王朝早期的梳理,就可以看出,从后稷到公刘,再到古公亶父,再到文王姬昌,延续着一条不变的线索,传承着一种美德,支撑着周王朝的肇兴、发展与壮大。

到了这里,就该说到今天的主角,吴太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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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伯奔吴

吴太伯,一般称泰伯。在中国历史上,泰伯享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受到后人极高的历史评价。这主要与两个人有关。一个是孔子,他这样评价道,“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如果说孔子是至圣,泰伯就是至德。按照孔子的说法,泰伯的道德之高,是老百姓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另一个是司马迁,他在《史记》中将泰伯列为世家第一,可算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那么,问题来了,泰伯为何能享有如此之盛誉呢?

这要从我国古代的世袭制度,也就是嫡长子继承制说起。然而,在长幼贤愚的世袭制度争辩或王位更迭中,很难做一个准确的价值判断。电视剧《雍正王朝》上演了一出九龙夺嫡的好戏,可以清晰地看到王位更迭时的明争暗斗,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三国演义》中,刘备避居荆州,就劝刘表切勿行“废长立幼”之事,以免乱了邦国根基,自取灭亡。功名利禄,欲望无止境,谁人能轻易放弃。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泰伯三让,既可以看出其德行,又可以发现其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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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夺嫡

曹操雄才伟略,一代枭雄,统一北方后,在王位的传递上,也难免犯下“长幼贤愚”的错误。新版电视剧《三国》中,就把这一段宫廷斗争戏处理的极其到位。曹操曾告诉司马懿,脚为什么比人身上其他部位白,是因为“藏着”。曹冲之死,即在于其聪明过人锋芒毕露;曹植之败,凄然中七步成诗,也在于其外现的才华横溢。而曹丕,深晓“藏着”之理,抱朴见素,终成一代王业。

周太王走了一步险棋。

据《吴越春秋》,古公知昌圣,欲传国以及昌,说“兴王业者,其在昌乎。”因更名曰季历。泰伯、仲雍望风知指,曰“历者,适也”,由是知古公欲传国及昌。周太王看到季历的贤能,看到姬昌的“圣迹”,从周的整体利益通盘考虑,欲传位于季历。从惯例上讲,这实在是违背了传统的王位更迭制度,若是处理不好,势将造成周王朝的衰败乃至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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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王 姬昌

泰伯自然是有着三让之美德,更是一个睿智的人。他应该是看清了政治格局,审时度势,退避三舍,确实是明智之举。恰巧周太王病了,泰伯就带着二弟仲雍,以于衡山采药为托词,跋山涉水,遂之荆蛮,“断发文身,为夷狄之服,示不可用。”

“示不可用”,实为韬晦之略。为了防止以后的“留得青山在”,在王位更迭或政治夺权中,岂容你暂时的退避,多是“赵氏孤儿”式的斩草除根。泰伯“断发文身,裸以为饰”,通过对身体发肤的伤害,对宗教礼俗的违背,来呈现“自辟害耳”,从而消除误会,以实现自保。

回到“历史”中,我这种想法却是多余的。泰伯一切的“明智”,都成了多此一举,一切因季历之“贤”迎刃而解。古公病,将卒,令季历让国于泰伯,而三让不受。于是,季历莅政,修先王之业,守仁义之道,以至到“天下归之西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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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武王 姬发

对于这种反复的“让国”之举,朱熹是这样看的。“大王有废长立少之意,非礼也。泰伯又探其邪志而成之,至于父死不赴,伤毁发肤,皆非贤之事。就死必于让国而为之,则亦过,而不合于中庸之德矣。其为至德何邪?曰大王之欲立贤子圣孙,为其道足以济天下,而非有爱憎之间,利欲之私也。是以泰伯去之而不为狷,王季受之而不为贪。父死不赴,伤毁发肤而不为不孝。盖处君臣父子之变而不失乎中庸,此所以为至德也。”朱熹的意思是,泰伯之所以为“至德”,不仅在于“三以天下让”,更在于其审时度势地从邦国利益出发,“处君臣父子之变而不失乎中庸”,以使“天下归周”。

从西岐到荆蛮,遥遥数千里,即便当今,徒步而行,也要历经千辛万苦,方能完成。试想当年,山高路远,舟车不行,泰伯和仲雍二人,带着几个家人仆役,背负行囊,一步步走来。那是何等的艰难困苦,又是何等的伟大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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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渎港 伯渎桥

惠山脚下,是流传了千年的古运河。沿着古运河,一路南下,过清名桥,有一东向的支流,邑人谓之“伯渎港”。伯渎港,相传为泰伯所开,大概就是江南地区最早的人工运河。《寰宇记》载:“泰伯开渎,以备旱涝,百姓利之,故后人立庙于渎侧。”又云:“当季开之,以备旱涝,一方居民,始得粗食。”旧时江南地势低洼,水灾严重。从某种意义上讲,“三让王道”是一种歌功颂德立传的政治宣传;兴修水利,惠泽乡民,却是实打实的功绩。

从泰伯渎,搭一叶小舟,东行三十余里,即到梅村,也就是当年泰伯驻足停留的地方。泰伯奔吴,引入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主动融入当地社会,“荆蛮义之,从而归之者千有余家,共立以为勾吴。数年之间,民人殷富。”正值殷商末世,中原诸侯混战,担心伤及荆蛮,以防中国侯王用兵,泰伯即于此地起城,周三里二百步,外郭三十余里,人民皆耕田其中。或许,这就是江南建城史的最早记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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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伯庙

伯渎港畔,靠近梅村老街处,有一片祠堂庙宇,就是“泰伯庙”,也唤作“至德祠”。东汉桓帝永兴二年,敕令吴郡太守糜豹在泰伯故宅立庙。经过历代修建,已成为一组庄严辉煌的群体建筑。现存的泰伯庙为明清建筑,庙前有立照池,池上架单孔拱形石桥,名“香花桥”。桥北立花岗岩石牌坊,上镌“至德名邦”四字。石坛北为棂星门,竖有六根石柱,有云龙、仙鹤雕饰。棂星门为泰伯庙第一进建筑,面阔三间。后有院落厢旁,东西各九间。今天的泰伯庙前,老街已被拆除,一大片的仿古建筑“泰伯文化商城”拔地而起,已是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沿着伯渎河继续前行,有鸿山,山西南侧就是泰伯墓。还是那一年,敕令糜豹督办,把吴王墩扩建为皇陵,墓呈圆弧形,全由青石砌成罗城茔门和墓墩、墓碑。泰伯墓座北向南,依山而建,占地约三亩。墓前有七万平方米的吴文化广场,每年的吴文化节和公祭泰伯大典,都在此举行。广场南侧也有一大片仿古的“鸿山吴文化商城”,却是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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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伯陵

我前往泰伯庙时,适逢孟春;凭吊泰伯墓时,却是仲夏了。炎炎烈日,驱车前行。走进去,才发现里面仅我一人。虽然整个景区干净整洁,在东西回廊里,却不时有蛛网扑面,想来是久许没有人来了。沐浴心灵,拾级而上,泰伯坟茔周围的蛛网已然清晰可见。每年四月份的吴文化节上,泰伯都被抬出来,供某些宏大的政治和经济活动运用一下,就回去安然歇息了。想想,文化商城越盖越多,文化节也越办越大,在这个经济中心主义的社会里,历史文化究竟还能值几个钱。

三千余年过去了,沧海桑田间,“故吴”古城早已沉入地下,不知几何。而当今的梅村,遥想着泰伯,回忆着过去的农桑耕作与金戈铁马,应该是别有一番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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