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与刘文典的交往

抗战期间,沈从文和刘文典都在西南联大教书,据说两人关系不睦。关于他们之间的龃龉有多种说法,但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刘文典看不起沈从文,认为沈是写小说的出身,根本没有资格在大学里教书。

沈从文与刘文典的交往

西南联大时期的沈从文

这位刘文典是安徽合肥人,年轻时曾师从陈独秀和刘师培学习,1929年担任安徽大学校长,因学潮问题与蒋介石发生争执,被投进监狱。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刘后来因此事名声大噪,受到人们的追捧。抗战爆发后,刘文典在西南联大开设“庄子”、“文选”等课,著名作家汪曾祺在《西南联大中文系》中回忆说:“刘文典先生讲了一年庄子,我只记住开头一句:‘《庄子》嘿,我是不懂的喽,也没有人懂。’他讲课是东拉西扯,有时扯到和庄子毫不相干的事。倒是有些骂人的话,留给我的印象颇深。”

沈从文在联大开过三门课:各体文习作、创作实习和中国小说史。汪曾祺是他的嫡传弟子,他在文章中这样评价老师:“沈先生不长于讲课,而善于谈天。谈天的范围很广,时局、物价……谈的较多的是风景和人物。”正因为此,沈从文课外对学生的影响要比课堂上大得多。

沈、刘二人素无往来,本来相安无事,但熟悉刘文典的人都知道,刘喜欢骂人,好“臧否人物”,而沈从文生性腼腆资历又浅,且与刘同在中文系教书,于是理所当然成为刘文典奚落的靶子。

刘文典攻击沈从文的故事很多,最经典的两件事大家都很熟悉,一是“教授事件”;二是“跑警报事件”。

沈从文1939年到西南联大师范学院中文系担任副教授,有时也到文学院兼课。沈从文授课非常认真,学生习作他总是认真批阅,还提出具体的指导意见,批语有时长达几百字,给学生很大益处。1943年,西南联大聘请沈从文“为本大学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月薪360元”。据说刘文典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陈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该拿400块钱,我该拿40块钱,朱自清该拿4块钱。可我不给沈从文4毛钱!他要是教授,那我是什么?”

沈从文与刘文典的交往

刘文典

抗战初期,日本飞机经常轰炸昆明,几乎每天都有,有时一天甚至两次。昆明也没有什么防空力量,日本飞机想什么时候来就来,随意的很。每当飞机来袭,昆明就会拉响防空警报,一有警报,联大的师生们就都往郊外跑,这叫做“跑警报”——多年以后,汪曾祺还专门写过一篇名为《跑警报》的文章,回忆当年那段难忘的时光。

有一次警报响起,刘文典与大伙一道跑出校园,突然他想起陈寅恪还在后边,于是赶紧回头,找到视力不佳的陈寅恪,架起他就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保存国粹要紧!保存国粹要紧!”快到郊外时,刘文典看到沈从文也在人群里,于是便上前呵斥道:“陈先生跑是为了保存国粹,我跑是为了保存《庄子》,学生跑是为了保留下一代的希望。可是该死的,你什么用都没有,跑什么跑啊!”

对于刘文典攻击沈从文的这些故事,刘氏后人持不同意见。刘文典之子刘平章在《我的父亲刘文典》中说:“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一下沈从文的事情了,我夫人把她查到的资料作了些考证。沈从文在昆明的那段时间,住在丁字坡旁边,也就是以前的唐公馆对门,而我们家住在龙翔街。住在丁字坡的人跑警报,往往是跑以前的英国花园或现在的圆通山后面。我们跑虹山,他们两人是不会遇到一起的,而且我们没跑几次就搬到官渡。我觉得那时敌机要来了,大家都是慌慌张张地跑,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还能说出‘你跑为什么?我跑是为……’这样的话,估计那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不知道是谁编出这样一个故事,而且沈从文评教授的时候父亲已经离开西南联大到了云大(云南大学),所以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刘平章的话多少有些为先人讳的意思,著名史学家史景迁的夫人金安平写过一本《合肥四姊妹》,其中有这样一段话:“充和会说,刘(刘文典)是个喜欢从心所欲的人,生活铺张,言语夸诞。他确实藐视充和的姐夫沈从文,但所有用白话写作的人其实都入不了他的法眼,连胡适在内。充和坚信刘虽然主见很强,却并无恶意。她还说,刘都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世人又何必正经八百地看他?”

看来还是充和了解刘文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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