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州“木冬瓜”,欽州普通話北方人真的聽不懂

前不久,因脖子不給力到一家土醫門面去治,一位在市場賣螺海鮮的犀牛腳大媽聊到她的孫子。說每當她收市回到家,孫子總是嫌她臭——學她孫子語:“奶奶好臭咯(lo)爹密豆(奶奶好臭螺的味道)”。 聽著這隻有欽州人才懂的欽州版普通話,想起了學生時代欽州人自己調侃自己聽“普通話”聽成了“木冬瓜”,有趣。時代到了今天,不知不覺中普通話在欽州已是那麼的深入人心,普及到了每個角落,不論童叟。

現在欽州“木冬瓜”非常普及。

是的,現在你在欽州市區任何一家政府部門、學校、大一點商店、服務機構,或者到好多一般的商鋪,甚至那怕到了偏遠的鄉鎮見著青少年,用“木冬瓜”交流都不會有問題。這也說明在欽州,說普通的話觀念是深入到了千家萬戶。

而且從本文開頭所說可見,現在連老人家,尤其在單位裡的,以及從鄉下進城裡的人也都說“木冬瓜”啦!有必要嗎?有!都以這為理:為了下一代啊。

在學校、政府機關、正規點的服務行業說普通話,確實有其必要性。作為欽州人,如果說我們要走向更遠更大的地方,當然學會普通話,學好普通話,那必要性更不必說。作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沒有一個統一的語言是更不可想象的。

但回頭細想,我們大多數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現實生活中是待在家鄉的時間長還是待在外面的時間長呢?當我們身處自己家鄉的時候,面對老朋友、鄉里鄉親、面對家人(尤其是老人),我們有必要說“木冬瓜”之類的話嗎?

只有欽州人聽得懂的“木冬瓜”讓人啼笑皆非

欽州的普通話北方人真的是聽不懂的。

總是發不準圓嘴音的我(發成白話音的——禾)、魚(發成白話發音的——椅)、月(發成普通話音的——夜)、鍋(發白話發音的——過)等。吃、疵、區、七四個不同音都歸為了“七”,思、須、溼、西四個不同音都歸為了“西”,日、玉、益三個不同音都歸為了“益”,只、拘、雞三個不同音都歸為了“雞”,家、渣、匝三個不同音都歸為了“匝”,蝦、沙、撒三個不同音都歸為了“撒”,還分不清山和三、書和蘇、油和柔……等等。於是說“回家去”成了“迴匝氣”、“這魚真好吃”成了“這移真吼七”、“死羅(欽州語氣感嘆詞),要遲到啦”成了“洗落,要齊到啦”、“試驗”成了“細念”、“自治區”成了“計計期”、“職業”成了“及業”……數不勝數。

想想要是教師用這樣的普通話來給學生上課豈不是誤人子弟?所以在我來看,要是普通話考試達不到一定水平的老師,應該不允許其用普通話上課(好象有,但太水份)。就象學車考試不過關不能領駕照開車一樣。

在日常的生活中,大家本就是喝這欽州水、吃這欽州米長大的,但開口就不跟你說欽州話;“個氣拿髒幾給禾(用欽州音)蛇(用欽州音)計威”、“老西,你填蛇(用欽州音)吼表沒舀?”、“造西憶計就在櫃幾里捏”、“寶寶個(帶欽州音)氣社社(帶欽州音)蘇蘇窩”等等不絕於耳。你們猜猜,說的是什麼?說的是“過去拿張紙給我寫字”、“老師,你填寫好表沒有”、“教師日誌就在櫃子裡呢”、“寶寶過去謝謝叔叔呀”。讓人聽著心裡既覺好笑,又彆扭,可謂五味陳雜。

以前小時候聽過這麼一個小故事;那時能當兵自是榮耀的事,鄉下人難有外出的機會。一當兵的哥們內心自視 見多識廣 、高人一等。復原回到家鄉事事都要裝“洋”。家人讓幫洗個蘿蔔,便用半白半“撈雙”的“木冬瓜”問:“借個白白的細傘麼東西?細藤喪打的還細樹上喪打的啊?囊七呀?”以前社會沒現在這麼浮燥,人都很樸實。老爸憤然:“蕃薯屎都末屙齊,又學那-恩咩普通話!系某系想忘本啦?”。

其實兩廣人說普通話不下點功夫真的說不好,那怕現在我們的中、小學生在學校就從老師身上學習使用普通話,大多免不了還是“木冬瓜”的效果。

想起兒子還小的時候曾有一朋友聊道;為了讓孩子說好普通話,應該從小就和孩子說普通話(他就一地道欽州人,卻是多年骨灰級的“木冬瓜”家庭)。我是不以為然的,我們的語境本就是“木冬瓜”的語境,學校、老師也是“木冬瓜”嘛!就說我那在二中念初三的兒子吧,回到家裡雖說不是很“木冬瓜”,但白話不習慣的翹舌音欠缺和欽州話的“助詞”、語氣比比皆是。

真的有心想說好普通話的人,我想會自己通過名種各樣的途徑去學好的。比如念好拼音、多看字典、跟電視電臺唸白、培養普通話閱讀習慣等,而沒有下過這些功夫的人大可不必那麼自信。在我們欽州版的“木冬瓜”環境中,說得再多永遠也只能是“木冬瓜”的標準。既然如此,白話佬之間就簡單明瞭地說白話豈不自在?

欽州人缺乏自信

自信當然很多,政治、經濟、自然、歷史、文化、風土人情等,這裡就說語言的自信。“不自信”在不發達的“小地方”是為難免。首先表現在外出見過“世面”的人身上。

改革開放初期,廣東發展快,去廣東的人不少。去了一趟廣東,回到家鄉後大多數人就不跟你說家鄉話啦,那怕村裡只有他(她)自己說廣東話。我經常下鄉給農民上課(我都用白話講課),看到每處都不乏這樣的人呀!

記得十來年前有這麼一位去廣東打工的畢業生,回到學校來就不跟我們說欽州話了。我說回到家了,就說欽州話得了。她說“都不會說啦!”。這樣的人虛偽到到什麼程度?生於斯長於斯十幾二十年,出去才三兩個月,卻說不會說家鄉話了!不是忘本是什麼?

這些年廣東不那麼一枝獨秀了,而北方來廣西的人也多了起來,於是就熱衷普通話了。

現在欽州人只要是吃公糧的、讀過點書的,別說在外面,連在家裡也不說欽州話了。於是你就不知道人家是什麼來頭,彷彿說了普通話,便是有文化、有修養、有官位、見過世面的人,上了檔次一般,這多有身份!豈不知文明人野蠻人那裡因語音而論?(西方)外語很“文化”吧?在那就沒有犯罪、沒有殺人放火、沒有乞丐、沒有腐敗?不見得呀。

不管你在外面闖蕩得什麼結果,逢年過節,總得回到家鄉和父母、家人、鄉親團聚,那時跟家中父母(尤其是爺爺奶奶)是用普通話呢還是用方言呢?

我在外面認識好些樂友,不少是上了年紀的,都是老欽州了,卻依然有人不時逮著機會就嚷嚷“木冬瓜”,有些稍年青的更都是“木冬瓜”以對。有一回樂友聚餐,席間兩年輕的地道欽州老鄉,桌面跟大家(都是欽州佬)聊的都是普通話,可當他們轉臉倆人間聊時卻是他們自己鄉的下方言,而低頭跟他正學語的兒子說話時又是普通話了。這不是說明了用家鄉話交流來得親密,方言更接“地氣”嗎?而“木冬瓜”則是一本正經的應酬或顯擺,面具而已!

這是廣西人不自信在語言上的表現。比起北、上、廣,我們欽州算什麼?自覺出門都踒人三分,大多數廣西人出到外面都不太願意讓人家知道自己是廣西人,更別說我們欽州啦。加之於廣西自身民族的多樣性,語言就多樣性的特點,在廣西範圍內本身就沒有統一的方言,所以普通話就很容易推廣開來。慘的是比欽州大得多的南寧,南寧話幾乎絕跡啦!可見南寧人更不自信,表現得更慘!其實他們的南普與欽州的“木冬瓜”不相上下!

四川人就不這樣,有一次出差四川綿陽,在那即便服務行業的人也全都不說普通話。好奇地問為什麼不說普通話?只聽淡淡地說:“我們這的話就很好聽呀。”就那麼的簡單,那麼的自信!曾經,去廣東外地打工的四川人也不少啊。

所以我對欽州、南寧“木冬瓜”真有點不以為然,自己方言都不愛的人,何談愛那地方的人?何談愛家鄉?擔心只有勢利,沒有真情、沒有是非。

賀知章有詩云: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這是一份濃濃的鄉情,這是一份無需雕飾的真情。而我們還留存有多少?我們被時代撩拔得太浮燥了,我們要出名要當名星、我們要當大腕大老闆、我們要發大財、我們要當官、我們要上檔次、我們要高人一等……。於是實現了或實現不了的都要用能用的方式把自己包裝起來!語言就是最實在的包裝之一。但我覺得好比小品《如此包裝》裡說的一樣,“就是不讓人好好說話”。

好多年前剛有快班時的情形,讓人饒有興味。發車前乘務員必得在喇叭裡先用英語(有時用粵語)後又用普通話“高、大、上”一番,好有檔次哦。現在都沒啦,開了車就塞瓶水給你,護手、冷氣門、腳踏、甚至安全帶壞了也沒人理。要麼就是“眯人要暈車藥個?來嘀摞窩”。想當初那折騰又何苦呢?

我們太在意用外在的東西來裝扮內心的虛榮了,以至使人們連自己內心情感都扭曲了,生怕別人知道真實的自己。

而事實上普普通通的人才是大多數!白話佬之間又何必那麼累?

有差異,但也是特點

世界因為多樣性才那麼的豐富多彩,才那麼的富有生機。不同國家、民族、不同地方、群落,在文化、習俗甚至思維上的差異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各有各的特點。又何必妄自菲薄、薄此厚彼呢?就欽州話吧,當然也有它自身的特點,下面我們就在千萬之中列舉少少一些來品味品味吧。

有些從字面上聽和普通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比如心翻、奧曼、抵力、貢(動詞 鑽、串)、耐(久)、好過(但是)、蜢蝦(哮喘)、發相(發脾氣)、蘇昂(連讀 原地動個不停或爭扎)、未養(連讀 高興或樂)等。

有些詞語的含義用普通話來表達是很難做到的,比如;

絲摁(連讀)——撓肋骨處或胳肢窩使人發笑的感覺。

高關——利害、非常、要命,表示一種級致的狀態。“哦呵,架車開得快高關了”。“只龜仔高關哦,邊嘀都敢去個窩!”。“高關哦,佢打跌身份證了”。

世家(間)——非常、無比、表示無限的狀態。“條魚世家好食個”。

宿腮——怯懦、退縮。“錦縮腮做眯嘢,大膽做正得食哦!”

修由——漫不經心的,慢悠悠的,自在地。“眼睇火車就開錄,只嘢仲在嚕嘀修修由由到盪風景。”

還有如:禁固、棘皺、未養(連讀成一音)、痞、耳鴨(連讀成一音)、蘸卜卜、屈尾巴等等。

有些事物的表達欽州話與普通話則是天壤之別, 比如;

禾顯蟲(蚯蚓)、敏屎公(屎克螂)、蜢眯(蜻蜓)、拐仔(小青蛙)、百宿(蜈蚣)、儂仔(男孩)、發屎卒(便秘)等。

有些詞語白話的發音普通話沒有。別以為只是講白話的人學普通話難,其實講普通話的人學白話可能更難!比如;

合、鴨、含、沉、壓、日、扼、克、塞、賽、牙、豬、錐(乳)等。

所以講白話的人學日語比北方人更有優勢,因為其中有不少發音是日語裡有的。

最要命的是其中有些是說普通話的北方人打死也發不出的,比如;

腮 音頭髮音要用舌尖頂住上顎,發音時氣從舌的兩邊先出,再放開舌頭。這個發音連粵語都沒有!也許全中國就只南寧及廣西沿海有!

屋 聲音的停止是與舌根上頂關閉氣道同時的。

壓 聲音的停止是與舌面上頂關閉氣道同時的。

合 聲音的停止是與兩唇合起關閉氣道同時的。

另外,還有欽州的;

俗語如: “未端督都識得你想屙屁錄”、“極到蘇都翹去”、“雞屙屎三分鐘熱度”、“腩壞嘀啤腸去”等等。

典故如:仔兒讀三晚夜校的故事。麻骨蘇、賴渣仔、流鼻涕三角色的故事。小孩買豉油辣椒醬的故事等等。

順口溜如:“劉二打番鬼,越打越好睇......”、“舊時有隻人,屎佛有條痕” 等等。

兒歌如:“它-暗它-暗轉,谷花園,阿媽帶我睇龍船,龍船某好睇,睇雞仔,雞仔大,擔去賣......”、“大姨婆,坐谷蘿。大姨公,坐灶窿” 等等。

......

這些都是我們小時候在月光下、油燈旁聽長輩講故事聽來、在小夥伴們之間玩耍得來的。給了我們童年無窮的快樂和豐富的遐想。而現代社會受到廣播、影視、網絡等的強大沖擊,再想那無數農民工的留守兒童,那裡還會有小孩聽故事的情形?而方言“文化”少了口頭的傳承都將消失。

當然還有無數因本人無才沒法用文字寫出來的精妙的欽州話!

長篇累牘累的,各位看官看懵沒?簡單說就是:對外界(包括對非白話區的人),我們要用點心思學好普通話。在家鄉但說白話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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