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呀娘,我的懺悔您能聽到嗎?

娘呀娘,我的懺悔您能聽到嗎?

娘呀娘,我的懺悔您能聽到嗎?‖老家許昌
文·圖‖溫均有

娘去了。那麼遠,那麼久。

娘去那年,我58歲。和許多人相比,58歲失去娘,我已幸運了。可是,58歲上成為沒孃的孩子,我更懂得失去親人的痛苦。

不知不覺,我跟娘一起度過了58個春秋。58年,彈指一揮間,快得來不及品味,來不及回憶,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娘是去年臘月十三走的,屈指算來,還不到10個月。可是在我心裡,總以為娘走了很久很久,甚至覺得她走幾年了。

十月初一前,我買來祭品,準備給娘上墳。妻說,給娘上第一個十月一墳,要隆重些。我先是一怔,咋是第一個十月一呢?好長時間,我才回過神來,娘原來沒過週年啊。沒孃的孩子,日子過得真慢啊!

等待上墳的日子,是一種煎熬。十月一那天,還沒到黎明,我就悄悄起來。妻說:“天還沒明,你就去散步呀!”

我搪塞著妻子,繼續整理著上墳的供品。準備完畢,出門,覺得一陣寒意,我忽然想起娘來。娘骨瘦如柴,體弱多病,竟然在野外以黃土為伴。

我忽然淚如雨下,不知道娘會冷成什麼樣子?我手拎祭品,一步一步往墳地走去。心,早已碎了。

墳前是個荒蕪的杏園,夏秋已過,葎草(澀拉秧)爬滿了樹枝,在黑暗裡像一堵牆。我心裡有點兒怕,恐怕會有什麼東西,會忽然起來,站在我面前。

一陣冷風吹過,墳裡的柏樹,發出呼呼的瘮人聲。參照著天幕,柏樹的樹冠,隱隱約約映在天上。我打了一個寒顫,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來到孃的墓地,把一大兜祭品,放在孃的供桌上。黑暗裡,我摸著地上的乾草,坐在孃的墓丘邊。我知道,娘離我很近。雖然隔著一層黃土,但娘就在我身旁。

沒有想到,10個月別離,我們孃兒倆竟是這樣相聚!我的眼睛又溼潤了。

我像一個害怕的孩子,緊緊偎依在孃的身邊。我忽然覺得,那地上的乾草,柔軟得像娘床上的被子。我坐在娘墳邊,就像坐在孃的床頭。荒野裡漆黑一片,但有娘在身旁,我的心感到無限寬慰。

有人說,上墳時要哭出聲音來,不然,後代會出啞巴。此時,我真想大哭一場,娘近在遲尺,卻如隔千里萬里啊!

想孃的時候,總是快瘋的樣子。我極力控制自己不哭出聲,一邊流淚,一邊撫摸憋得疼痛的胸口。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天快亮了。我坐在娘身邊,把燒紙一疊一疊的旋轉,使其不那麼瓷實,便於燃燒。我很認真,生怕娘看到我粗枝大葉的樣子。

娘生前總是說我毛手毛腳,可我總是當成耳旁風,以致於養成了丟三落四的壞習慣。我不時地看看孃的墓丘,希望聽到娘嘮叨的聲音,可寂靜的墳地,只有我的哭泣聲……

娘呀娘,我的懺悔您能聽到嗎?

燒紙點燃了,淚光裡,燒紙的火光越燃越亮。我把成沓子的燒紙,添在火堆裡,火光映紅了供桌,映紅了墳地,也映紅了田野。

我給娘燒紙,是為了給娘送紙錢。娘一生節儉,捨不得花錢,希望娘在那邊手頭寬裕些。我祈禱娘不要那樣節約,不要那樣委屈自己,但話到嘴邊,一句也說不出。淚水滴在地上,喉嚨像紮了針一樣疼。

燒紙在孃的墓前燃燒,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事。上小學時,我見同學揹著花布書包,嚷著讓娘買。娘沒有錢,我就哭著不上學。無奈,娘挑著柿子去街上賣,去了幾次,才買回一個布書包。

在我的印象裡,娘總是穿一件帶襟布衫,我至今不記得那是啥顏色。不是藍色,不是紅色,只記得顏色褪得很厲害。可娘對我,總是有求必應,我每次揹著書包上學去,娘總是用慈祥的目光,送我很遠。

山高?不!它怎能與孃的養育之恩相比!海深?不!它怎能與58年的母子情相比?娘對我的縱容,對我的愛意,成了我對孃的愧疚。

我想趁著燒紙的火光,在墓前燃放鞭炮。可是,淚眼中,那細細的引線,怎麼也照不準,怎麼也點不著。我甚至恨起自己來,太軟弱,太感情用事。

是的,娘走後,我變得多愁善感,一些電視劇,常常催我淚下。尤其是上墳的鏡頭,我連看一眼都不敢。即使扭過臉去,依舊憋不住眼裡的淚水。

妻問我:“你老了,淚窩咋變淺了?”她哪裡知道,電視劇裡的鏡頭,總是勾起我對孃的回憶啊!想孃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眼淚。

黎明時分,我準備離開孃的墓地。臨別,我深深地給娘磕頭,很慢很慢,那是一種惜別,更是一種懺悔。

我懺悔自己,總是沒有勇氣向娘認錯。可是跪在娘墓前,懺悔已經顯得無足輕重了。

二十年前,我轉為公辦教師。娘知道了,高興地拉著我的手:“終於端著國家的飯碗了,以後就是國家的人了,你要好好給人家幹。”聽了孃的話,我連連點頭。

這是娘生前教導我的,可是,我沒有好好聽孃的話,總是這山盼著那山高,甚至三心二意。沒有聽娘話,背叛了對孃的許諾,總覺得虧對娘。娘活著的時候,曾經想跟娘說,可幾次都沒張開嘴。

此時,我跪在娘墓前,還有什麼不能說呢?可是,我即使說了,還有什麼意義呢?已經太晚太晚,娘還能聽見嗎?

我自責地搖搖頭,那句道歉的話,已經裝在心裡幾年了,我不知道還要裝多久,因為,我不知道與誰說啊!

娘去了。那麼遠,那麼久……

2019年11月1日

娘呀娘,我的懺悔您能聽到嗎?

【作者簡介】溫均有,禹州市神垕鎮溫堂村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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