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倪轶容
对王蕾来说，1月29日是个痛苦的日子——她失业了。
王蕾是一位身居澳大利亚的华人导游，专门接待中国旅行团。今年，随着疫情爆发，1月27日起，包括出境团队在内的所有团队游业务全部暂停，这极大影响了王蕾所在旅行社的生意。仅两天之后，王蕾就接到了“下岗”通知。
然而，王蕾却变得更忙：在她创建的微信群里，60多位导游、领队正在激烈探讨如何“人肉”运回海外采购的医疗物资。
疫情依然在蔓延，截至2月2日24时，累计确诊病例17205例，累计死亡病例361例，共有疑似病例21558例。
疫情不仅严重影响了人们的正常生活，也让餐饮、娱乐、旅游等行业受到重创。然而，不少“旅游人”，眼下却自发当起了“国际搬运工”。据报道，1月29日上午，244箱医疗物资跟随70人的旅行团，从俄罗斯飞抵杭州，被送往有需要的医院；1月28日，3.7万个医用口罩和一百套防护服从泰国出发，跟随宜昌旅行团一起“返乡”……
与此同时，国内不少快递公司也纷纷为海内外救援物资开出了通绿色通道。其中，阿里巴巴旗下菜鸟联合全球物流开通免费通道驰援武汉，据不完全统计，截至1月31日，菜鸟及其合作伙伴，将约250多万件口罩等医疗物资、7000多箱消毒水、30吨输液药品以及40吨蔬菜肉类等生活物资，紧急运送到湖北武汉等地。
“人肉”托运的医疗物资
“虽然离家万里，但我们仍在享受祖国红利”
“医院的介绍信拿到了吗？”“清关的事情落实了吗？”
1月23日起，王蕾已记不清有多少医疗物资，通过群里导游和快递公司的接力，送达湖北地区的医院。目前，仅是从泰国发出的这批口罩，就多达175箱；而王蕾还曾紧锣密鼓地跟进700件防护服从新加坡到武汉的运输。她快人快语，逻辑清晰，完全看不出是个刚刚受到“下岗”打击的人。
从事旅游行业近10年的哈尔滨姑娘王蕾，过去每个月平均要接待10个中国团。今年1月下旬，受疫情影响，在接待中国团的时候，王蕾和团员们都戴上了口罩。
位于南半球的澳大利亚，正好处于夏季，气温高达30多度，口罩没戴多久，就闷了一脸的汗，还有人因此发了痘。当时，王蕾以为这应该是最糟的了，没想到，几天之后，公司发来了“下岗”通知。
当时，王蕾整个人都是懵的，而她知道，用不了一周，身边的同行差不多都会遭遇这样的命运——澳大利亚旅游行业，中国游客撑起了半壁江山，而王蕾这样华人导游的业务，几乎完全依赖于中国游客。
“虽然离家万里，但我们仍在享受祖国的红利。”王蕾说。因此，花费一些时间平复心情之后，她毅然投入到导游群里的疫情物资筹集、运输事件中，希望能助力国人。而在这个名为“疫区捐赠讨论”的群里，60多位导游，都抱着和王蕾一样的想法。
一场“人肉”接力
王蕾最初是从新闻上看到关于疫情的报道的，但直到给国内家人打电话拜年，以及后来武汉“封城”，她才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
1月24日晚，王蕾就联系了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在武汉同仁医院担任过16年护士，在当地医疗界拥有深厚的人脉资源。王蕾希望朋友能帮她对接医院，了解物资短缺情况，并接受海外捐赠。农历大年初一，王蕾又拉了一个群，里面有几十位导游，朋友介绍的医护人员，也被她拉进了群。
从创建伊始，“疫区捐赠讨论群”就没有安静过。大家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采购物资。
当时，澳大利亚刚刚经历了一场森林大火，再加之华人群体的需求，当地药房已很难买到口罩。王蕾曾花费一下午“扫街”，最后只在一家小药店里买到了几盒消毒的酒精片，这让她颇为沮丧。同样，在群里，不少导游自己只能捐出一盒口罩之类的少量物资。
但令王蕾欣慰的是，每个导游都有自己的人脉资源，很快，就有人联系到了手里有物资的捐赠者。其中，一家捐赠机构最近采购了5000多件防护服，前来打听是否能帮忙托运回国。
群里闪烁的信息让王蕾兴奋不已。她开始联系运输事宜。虽然1月27日以后已不允许旅游团出境，但在这之前出境的团队，却有不少会在近期返航。
旅行箱夹杂着医疗物资，一并带回国
于是，常常可以看到王蕾在群里发出这样的信息：“印度有一批口罩15箱，希望捐赠给杭州第一人民医院，因为是个人捐赠不知如何办清关手续，是否有领队能帮忙带回？”“悉尼有70件防护服需要带回，近期回国的领队请联系我。”
王蕾表示，群里的导游们，此前没人做过物流，算是个临时搭的“草台班子”，遇到的问题也不少，好在每次都有人站出来。
一次，群里需要从堪培拉仓库拉200多件防护服去悉尼赶航班，但两地往返需要8小时，一时叫不到车子。正在众人急得不行时，一位导游说，愿意开着私家车去取货，直接送到机场。而这样的故事还不少。
到了国内之后，导游们则会通过快递的方式，把物资送达医院。一位导游抵达上海之后，为了等快递取货，把原本订的返程车票都退了。
“只有祖国好起来，我们这些海外华人才会好起来”
如今的王蕾，天天凌晨2-3点才能睡。一方面，是因为群里太多信息要处理，另一方面，则是不断有人加她微信进行咨询。这些人，既有想捐物资的，也有导游，还有湖北地区的医务人员。大概每天都有30-40个好友申请。
最令王蕾动容的，则是这些素昧谋面的人，都愿意为抗击疫情尽一份力，这让她感受到了人性中美好的一面。在接受采访时，她一再表示，不要突出她个人，毕竟，这是那么多“旅游人”和捐赠者合力完成的事业。
“只有祖国好起来，我们这些海外华人才会好起来。”王蕾说。
（应采访对象要求，“王蕾”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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