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詩經》來看古老的蠶祀禮

《詩經》以其博大精深的文化內涵,深入人心的精神魅力,塑造著周民族的精神世界。《詩經》給我們展示了一個民族的歷史發展過程,成為我們追溯周民族文化精神的重要依據。在《詩經》當中,有關蠶祀的記載,不僅是我們瞭解周人蠶桑生活的一個側面,更展現了古代女性在祭祀當中的重要作用。女性養蠶繅絲,為祭祀儀式準備祭服、祭品,女性參加祭祀活動,幫助男性完成祭祀儀式。更因為蠶祀活動,女性也有著自己專門的祭祀儀式——祭祀先蠶。由蠶事而起所包含的文化內涵,為我們理解周人男女在此種文化精神當中處理自身的位置,建構自我精神世界提供了寶貴的資料。《詩經》當中眾多有關蠶桑的詩篇,繪製的是一幅文化的畫卷。再讀《詩經》中的蠶祀詩,那種為蠶事、為祭祀而繁忙的熱烈場面就似乎又重現了。

通過《詩經》來看古老的蠶祀禮


“春日遲遲,采蘩祁祁”的蠶祀詩

在《詩經》當中,提到蠶桑的詩篇較多,通過對《詩經》三百零五篇進行全面的統計,在《國風》中有 16 篇:《采蘩》、《採蘋》、《桑中》、《東山》、《定之方中》、《鴟鴞》、《碩人》、《氓》、《將仲子》、《汾沮洳》、《鴇羽》、《車鄰》、《黃鳥》、《鳲鳩》、《十畝之間》、《七月》。在《小雅》中與蠶桑有關的詩 7 篇:《出車》、《南山有臺》、《黃鳥》、《小弁》、《隰桑》、《白華》、《采綠》。還有《大雅》之《桑柔》、《魯頌》之《泮水》中,都提到了蠶桑的意象。通過分析來看,蠶桑之事記載的並不是特別多,但是以“桑”為興象的詩篇卻不在少數。一是“桑”之意象成為許多詩篇中的比興之物,比如《黃鳥》中“交交黃鳥,止於桑”;《小雅·南山有臺》中“南山有桑,北山有楊”等等。二是蠶桑之詩與祭祀有關,如《召南·采蘩》“於以采蘩?於沼於沚。於以用之?公侯之事

”;《召南·採蘋》“於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屍之?有齊季女”。三是詩篇與桑林之地有關,如《鄘風·桑中》“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鄘風·定之方中》“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於桑”。四是與採摘桑葉有關,如《魏風·十畝之間》中“十畝之間兮,桑者洩洩兮,行與子逝兮”;《豳風·七月》中“春日遲遲,采蘩祁祁”。

眾多詩篇當中涉及到 “桑”之意象,可以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在《詩經》產生的時代,桑樹與人們的生活關係十分密切。桑之意象在人們的思想觀念中佔據著重要的位置,因而詩人在賦詩的時候,將“桑”的意象信手拈來就置於詩中,使“桑”成為詩篇中頻現的比興之物。有關桑蠶的祭祀、採桑、桑林等,也都與蠶桑文化有著密切的聯繫。探究這些詩篇的深層文化內涵,就會更準確的理解周人對於蠶桑文化的重視程度。這種重視我們通過《召南·采蘩》這首詩來解讀:

於以采蘩?於沼於沚。於以用之?公侯之事。

於以采蘩?於澗之中。於以用之?公侯之宮。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關於《采蘩》之主題,《毛詩正義》曰:“《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箋》曰:“奉祭祀者,采蘩之事也。不失職者,夙夜在公也。”毛詩、鄭箋的說法是認為這首詩是在讚頌貴族女主人能夠助祭,是從教化的角度來正人心,成風俗的說法。又有朱熹在《詩集傳》中說:“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夫人能盡誠敬以奉祭祀、而其家人敘其事以美之也。或曰,蘩所以生蠶。蓋古者後夫人有親蠶之禮。”在朱熹的解說當中,就出現了兩種不同的主題。一種是贊同毛詩、鄭箋的說法。另一種則是認為這首詩與女性祀先蠶的禮儀儀式有關。而方玉潤說:“《采蘩》,夫人親蠶事於公宮也。”這種說法則認為《采蘩》之詩是公侯夫人親自在公宮養蠶的記載。歷代學者各持己見,至今未有定論。然仔細閱讀這首詩,就詩之表面所說,應從方玉潤:

《采蘩》,夫人親蠶事於公宮也。…..公侯之事,事者,蠶事也。公侯之宮,宮者,蠶室也。案《禮記.祭義》:“古者天子諸侯,必有公桑、蠶室,近川而為之。築宮仞有三尺,棘牆而外閉之。”……蓋蠶方興之始,三宮夫人、世婦皆入於室,其僕婦眾多,蠶婦尤甚,僮僮然朝夕往來以供蠶事,不辨其人,但見首飾之招搖往還而已。蠶事既卒而後,三宮夫人、世婦又皆各言還歸,其僕婦眾多,蠶婦亦盛,祁祁然舒容緩步,徐徐而歸。亦不辨其人,但見首飾之簇擁如雲而已。此蠶事始終景象。

從《采蘩》的詩歌內容來看,方玉潤已經將詩歌當中的公侯夫人、蠶婦為蠶事忙忙碌碌的形態描繪的十分恰當,讓人讀來頗有認同之感,似無可辯駁之處。今人陳俊英、將見元在《詩經注析》中也認為“這是一首描寫蠶婦為公侯養蠶的詩”。這樣的解讀,完全是從文學的角度來看待這首詩了。但是我們細讀方玉潤的解讀,就會發現,參加蠶事活動的主要人物是公侯夫人和世婦,其次才是眾多的蠶婦。從“被之僮僮”、“被之祁祁”就可以看出親蠶者身份的尊貴程度,從“

夙夜在公”就能體會此項工作之辛苦,女性為蠶事活動的辛勤勞動。試想一下,如果是一般的養蠶勞動,怎會有貴族婦女親歷親為,還如此盡心盡力。任何一種文化的傳承與發展,僅僅依靠人民是不可能完成的。文化的傳承與重視必須依靠統治階級的政令和號召力,才能被載入史冊,甚至流傳久遠。因此,蠶事之重要首先從統治階級的活動當中體現出來。拋開文字的表象,深入到詩歌背後的文化內涵中去,就會發現,這種活動絕不僅僅是簡單的養蠶,而是包含著更重要的文化禮儀內涵,即親蠶之禮——祀先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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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婦莫莫,為豆孔庶”的蠶祀禮

在中國禮儀文化的長河中,禮儀之事從來都是以男子為主,很少能讓女性來主持祭祀。但是祀先蠶這一禮儀就是以女性為主,是以統治階級的貴族女主為首進行的一項祭祀活動。因為此種儀式已經相去久遠,我們無法完整準確的追溯祀先蠶的具體場景,只能根據現存的文獻來了解這一禮儀的片段。

關於祭祀先蠶之禮,記載較多的是在《禮記》當中。在《禮記·月令》中說:

是月也(季春之月),命野虞毋伐桑柘。鳴鳩拂其羽,戴勝降於桑。具曲植籧筐。后妃齊戒,親東向躬桑。禁婦女毋觀,省婦使以勸蠶事。

根據這段文字的記載,到了三月養蠶之時,命令掌管田地山林的官員禁止百姓砍伐桑樹,然後準備養蠶的用具。后妃進行齋戒,然後親自參與採桑的勞動。禁止婦人過多的裝飾打扮自己,減輕婦女們的女工活計,準備投入到繁忙的養蠶活動當中去。就內容來看,這應該是養蠶之前的準備活動。又根據《禮記·祭義》的記載:

及大昕之朝……卜三宮之夫人世婦之吉者,使入蠶於蠶室,奉種浴於川;桑於公桑,風戾以食之。

這則材料記載的是農曆三月初一的早上,先佔卜出貴族婦人中之合於吉兆的夫人和世婦,讓她們進入蠶室,從事浴選蠶種的工作。然後在公家的桑林裡採桑,等到桑葉上的露水乾了以後,再喂蠶吃。而《采蘩》之詩所述正是此蠶祀之禮的一個縮影。待到“歲既單矣:世婦卒蠶,奉繭以示於君,遂獻繭於夫人”。由此可知,養蠶已畢之後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獻繭。


通過《詩經》來看古老的蠶祀禮

《禮記·月令》中也說:“蠶事畢,后妃獻繭。乃收繭稅,以桑為均,貴賤長幼如一。”這裡告訴我們,獻繭的時候還要收取繭稅。此種做法是根據貴族婦人在養蠶過程中所用桑葉的多少來收取一定的賦稅,不分貴賤,不分大小,均以用桑為準。而在獻繭之時,《禮記·玉藻》載曰:“王后褘衣,夫人揄狄,君命屈狄。再命褘衣,一命襢衣,士褖衣。唯世婦命於奠繭,其它則皆從男子。”即在獻繭之時,貴族婦人需嚴格按照等級來穿戴裝飾,需要行奠繭之禮。“夫人曰:此所以為君服與?遂副褘而受之,因少牢以禮之”。此奠繭之禮所用祭品是少牢,即羊、豕為祭祀的犧牲。在收穫了蠶繭之後,要進行的工作就是分繭抽絲了。

《禮記·月令》中說:“蠶事既登,分繭稱絲效功。”此中還含有一個競賽的環節,就是根據所繅之絲的斤兩來評定誰是繅絲的能手。然而,繅絲也有一定的講究,即《禮記·祭義》中所說:“及良日,婦人繅,三盆手,遂佈於三宮夫人世婦之吉者使繅。

”繅絲工作必須選定一個好日子,由最尊貴的婦人帶領繅絲,繅絲之前將手放在水盆中浸泡三次,然後將蠶繭一一分發給合乎吉兆的貴族婦人去繅絲。

待繅絲完成之後就是染色的環節,“遂朱綠之,玄黃之,以為黼黻文章”。就是將所繅之絲染成各種顏色,再織成有圖案花紋的衣料。但是,染色也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禮記·月令》曰:

是月也,命婦官染採,黼黻文章,必以法故,無或差貸。黑黃倉赤,莫不質良,無敢詐偽,以給郊廟祭祀之服,以為旗章,以別貴賤等級之度。

從此段材料中,我們可以清楚的知道染色的責任十分重大。此項工作關係到祭祀的大事,顏色的區分就是身份等級的區分。任何的不慎都有可能釀成大錯。因而,《墨子·所染》中載有這樣的話:

子墨子言見染絲者而嘆,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已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

通過以上文獻所述,我們大致可以勾勒出一個養蠶繅絲乃至織布成祭服的過程了。在此將這個過程做一個梳理,首先是為養蠶之事做準備:

不伐桑、備用具,省婦工。然後是入蠶室,浴蠶種。接著是養蠶、繅絲、染色、織成衣料,最後就是做成祭服,以備祭祀之用。這一過程可以說是一個極其繁瑣辛勞的過程,每一環節都需要盡心竭力的去做好,其中眾多的環節穿插著這樣那樣的儀式。由此看來,祭祀先蠶之禮儀並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儀式,這其中所包含的是一系列的祭祀儀式,它們共同構成了祭祀先蠶之禮儀。此禮儀從採桑開始,直到完成祭服,方能功德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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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如果把祀先蠶僅僅看做一個儀式,未免有失偏頗,也太過狹隘。而且,這些工作本都可以由被統治階級的人代替統治者來完成,為何非要凡事躬親呢?其所代表的意義從《禮記·祭統》中就可以瞭解到:

王后蠶於北郊,以共純服。……夫人蠶於北郊,以共冕服……王后夫人非莫蠶也,身致其誠信,誠信之謂盡,盡之謂敬,敬盡然後可以事神明,此祭之道也。

此段材料說明,統治階級是如何重視祭祀之事的,因為重視,故而躬親,是為表達祭祀的誠敬之心,以期在祭祀之中求得神明的保佑,獲得福祿。這才是祭祀真正的意義。而女性在祭祀當中往往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離開女性的輔助,祭祀之儀式也就不完整了。因此,女性不僅在蠶事方面,乃至所有祭祀中都是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追溯源遠流長的蠶祀文化,就會發現女性在祭祀中的重要性。

追源蠶事——探女性在祭祀中之重要性

蠶桑之事在中國具有極其久遠的源流,探究其發端,就能更好的理解這種文化的重要作用。

1.蠶桑之源。有關蠶桑的記載,最早應見於《山海經》中。《山海經·中山經》中記載曰:

又東北三百里,曰隅陽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青蒦,其木多梓桑。 又東南四十里,曰雞山,。其上多美梓,多桑。其草多韭。又東五十里,曰宣山。淪水出焉,東南流注於視水。其中多蛟。其上有桑焉,大五十尺……其枝四衢……其葉大尺餘,赤理黃華青柎,名曰帝女之桑。

在《山海經》中就有了許多有關桑樹的記載,至少說明人們對桑樹的認識是很早的。又《山海經·海外北經》記載曰:

歐絲之野在大踵東,一女子跪據樹歐絲。三桑無枝,在歐絲東。其木長白仞,無枝。範林方三百里,在三桑東。州環其下。

“歐絲之野”有“一女子跪據樹歐絲”,這應該是最早有關女子與蠶桑之事的記載。這裡將女子化形成吐絲的蠶繭,具有吐絲的功能。雖然有些誇張了,但是由此可見人們對蠶吃樹葉然後吐出蠶絲已經有一些認識了。後代有關女子與蠶的神話故事想必都是發端於此。與此最為接近的當是東晉幹寶《搜神記》中《馬皮蠶女》的神話故事。其故事記曰:

女及馬皮,盡化為蠶,而績於樹上。其繭綸理厚大,異於常蠶。鄰婦取而養之,其收數倍。因名其樹曰桑。桑者,喪也。由斯百姓競種之,今世所養是也。言桑蠶者,是古蠶之餘類也。

而在《尚書》當中又有“桑土既蠶,是降丘宅土”。的記載。《孔疏》曰:“宜桑之土,既得桑養蠶矣。洪水之時民居丘上,於是得下丘陵,居平土矣。”如果說《山海經》中的記載還有比較多的誇張色彩,不可信的話,那麼《尚書》當中的記載就要真實的多。在《尚書》產生的時代,人們已經有種桑養蠶的意識,可見蠶桑在中國發源之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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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蠶神之祭。在古代中國,所記載的蠶神可謂是五花八門,或因為時代,或因為地域文化的影響,人們所崇拜的蠶神都不一樣。但是有一點十分肯定,那就是人們祭祀的蠶神是以女性為主的。雖然也有認為伏羲是蠶神的說法,但都沒有確證,只有以女性為蠶神的祭祀一直延續至今。

祭祀蠶神活動,有文字可稽的,最早是殷代。“在一片甲骨文卜辭上有著‘蠶示三牢’的字樣, 意思是以三牢的禮節 ( 用牛羊豬作祭祀)”。但是並未提及蠶神是誰。又據《荀子·賦篇》中關於蠶的賦文提到的蠶神乃是“此夫身女好而頭馬首者”的馬首婦人身的蠶神。後又有《後漢書·志第四》載:“是月,皇后帥公卿諸侯夫人蠶。祠先蠶,禮以少牢。”劉昭注引《漢舊儀》曰:“春桑生而皇后桑於菀中。蠶室養蠶千薄以上。祠以中牢羊豕,蠶神曰菀窳婦人、寓氏公主,凡二神。群臣妾從桑還,獻於繭觀,皆賜從桑者。皇后自行。凡蠶絲絮,織室以作祭服。

”此處可知,漢代祭祀的蠶神是菀窳婦人、寓氏公主二神。

而宋代羅泌撰《路史·後紀五》載:“元妃西陵氏曰嫘祖……以其始蠶,故又祀先蠶。”到宋代的時候,人們主要祭祀的蠶神就是皇帝的元妃嫘祖了。相傳,皇帝當首領的時候,嫘祖發明了養蠶,然後又教民養蠶,而後人們就將其尊奉為蠶神了。而且從宋代開始,人們祭祀的蠶神就主要是嫘祖,一直延續到清代。還有一些地方的蠶神祭祀具有地域文化的色彩,例如蜀地祭祀的蠶神是蠶叢氏、青衣神、馬頭娘,湖州含山地區祭祀的是蠶花娘娘,義烏祭祀的蠶神是馬明王等。這些祭祀都十分具有地域特色,且祭祀的對象主要是以女性為主的蠶神。這種祭祀的盛行,主要源於蠶桑之業在人們的生活當中佔據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蠶繭吐絲所織成的布,為人們提供了衣物。解決了人們穿衣的問題,滿足了人們的基本生活需要。由此所產生的蠶神崇拜,表明了人們從內心裡認同女性為蠶桑事業所做的貢獻,因而年年祈求蠶神的庇佑,希望獲得蠶絲的豐收。

3.女性在祭祀中的作用。自古以來,祭祀都是人們十分重視的一項事情。然而,在過去,許多大型的祭祀活動都是不允許婦女參與的,唯獨祭先蠶是完全以女性為主的祭祀活動。縱觀女性在祭祀當中的地位,女性的主要作用是輔助祭祀。《禮記·內則》有云:

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聽從,執麻枲,治絲繭,織紝組紃,學女事以共衣服,觀於祭祀,納酒漿籩豆菹醢,禮相助奠。

因為在中國,自古以來祭祀的主體就是男性,這種觀念古已有之,一直相沿傳習。但是,祭祀如果缺了女性的參與,也是不能完成的。女性祀先蠶,養蠶繅絲,製作祭服都是在為祭祀活動做準備。在祭祀當中,所有使用的祭品一般也都是由女性來準備。

《小雅·賓之初筵》中“君婦莫莫,為豆孔庶”就是婦人準備祭品的寫照。《禮記·祭統》曰:

既內自盡,又外求助,昏禮是也。故國君取夫人之辭曰:請君之玉女,與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廟社稷。此求助之本也。夫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所以備內外之官也;官備則具備。

從祭祀的意義來看,國君娶夫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求助外在的幫襯。希望女性能在祭祀當中輔助自己。凡祭祀之事必須夫婦親為,內外的職分齊全,祭祀的祭品也才能齊全。但是女性的輔助作用不僅僅是幫助主祭者準備祭品,為祭祀做準備,更主要的是與男子共同參與祭祀。《禮記·月令》雲:

是月也,玄鳥至。至之日,以大牢祠於高禖。天子親往,后妃帥九嬪御。乃禮天子所御,帶以弓韣,授以弓矢,於高禖之前。

此祀高禖之禮,就是天子與後宮嬪妃一起參與的祭祀。在《禮記·曾子問》中說:“宗子雖七十,無無主婦;非宗子,雖無主婦可也。”為何非宗子可無主婦,而宗子一定要有主婦呢,就是因為宗子是家族內主祭的人,沒有主婦就難以完成祭祀之事。故而有此一說。又《禮記·禮器》中說:“太廟之內敬矣!君親牽牲,大夫贊幣而從。君親制祭,夫人薦盎。君親割牲,夫人薦酒。卿大夫從君,命婦從夫人。”這則材料的記載,更能夠說明夫婦共同參與祭祀,女性輔助男性完成祭祀乃是至敬的表現。因此,雖然女性在祭祀當中只是處於輔祭的地位,但是這個角色依然是重要的,只有男女共同的參與才構成了完整的祭祀,才能順應天地萬物之陰陽相生相和的自然法則,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通過《詩經》來看古老的蠶祀禮

古之蠶桑事業,從出現起就一直在人們的日常生活當中佔據著重要的地位。祀先蠶的禮儀也一直被傳習。《晉書·禮志上》載曰:

先蠶壇高一丈,方二丈,為四出陛,陛廣五尺,在皇后採桑壇東南帷宮外門之外,而東南去帷宮十丈,在蠶室西南,桑林在其東。取列侯妻六人為蠶母。蠶將生,擇吉日,皇后著十二笄步搖,依漢魏故事,衣青衣,乘油畫雲母安車,駕六騩馬。女尚書著貂蟬佩璽陪乘,載筐鉤。公主、三夫人、九嬪、世婦、諸太妃、太夫人及縣鄉君、郡公侯特進夫人、外世婦、命婦皆步搖,衣青,各載筐鉤從蠶。先桑二日,蠶宮生蠶著薄上。桑日,皇后未到,太祝令質明以一太牢告祠,謁者一人監祠。祠畢撤饌,班餘胙於從桑及奉祠者。皇后至西郊升壇,公主以下陪列壇東。皇后東面躬桑,採三條,諸妃公主各採五條,縣鄉君以下各採九條,悉以桑授蠶母,還蠶室。事訖,皇后還便坐,公主以下乃就位,設饗宴,賜絹各有差。

由這段記載就能看出統治者祭祀先蠶的場面是多麼盛大,足見統治階級的重視程度。而且此禮儀到清代依然盛行,並且祭祀的場面、規模更勝。因為農桑之業是百姓生存的根本,因而為歷代統治階級所重視。君婦親桑養蠶,主理家中諸事就是中國傳統的女性生活模式的雛形。正是這種生活的模式,指導著中國人的思想、文化觀念的形成和發展,成就了中國幾千年的燦爛文明。而蠶桑之業的源遠流長,到今天依然興盛不衰,不僅僅說明了中國蠶桑事業的發達,它還是一種文化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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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是最早發明養蠶繅絲的國家,由於繅絲織布是一項十分複雜的工藝,曾被中國壟斷數百年。而絲綢在漢代的時候,通過絲綢之路大量流傳到世界各國。許多國家為這項技藝感到由衷的讚歎,絲綢遂成為中國特色的一個代名詞。而養蠶繅絲的發展歷程,不僅是一種技藝的發展,一種歷史文化的發展,更是一個國家的發展史,它象徵著一個民族在自然宇宙中不斷髮展著的思想文化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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