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文藝名家筆下的“鼠”:以鼠喻人,以鼠譏世


文藝名家筆下的“鼠”:以鼠喻人,以鼠譏世

明宣宗 朱瞻基《苦瓜鼠圖》

兩千多年前的莊子筆下就出現過鼠的形象,那是許由回絕帝堯讓他繼位:“鼴鼠飲河,不過滿腹。”在這裡,鼴鼠只是曇花一現的小角色,不是主角。在文學舞臺上老鼠偶爾也擔綱主演,柳宗元和蒲松齡都曾讓它們飾演主角,拋頭露面。

柳宗元有則寓言《永某氏之鼠》,寫永州有個人生在子年,因為老鼠是子年的年神,特別鍾愛。他家裡不喂貓狗,不打老鼠,堪稱老鼠的極樂世界。老鼠集聚而來,共享飽食,不思感恩,反而亂啃亂咬,鬧騰得屋裡沒有一件完好的器具,衣架上沒有一件完好的衣服。某氏吃的、喝的大都是老鼠剩下的。

愛鼠成災,如何收場?好收場。柳宗元大筆一揮,屋裡換了主人。新主人認為鼠乃“陰類,惡物也,盜暴尤甚”。認識不同,做法不同,打了一場捕鼠殲滅戰。“假五六貓”,還嫌兵力太少,又“購僮羅捕之”。“闔門”不讓一隻逃走,“撤瓦”消滅高處的,“灌穴”消滅低處的,成果頗豐,“殺鼠如丘”。

柳宗元寫《永某氏之鼠》當然是在永州,永州是他的貶謫之地,遭貶是因為他參與的“永貞革新”失敗,不同政見者掌權。身居僻地,他是不是滿腹憤慨,是不是在用這則寓言譏諷鼠輩橫行,是不是渴望朝堂清明清除鼠輩?

文藝名家筆下的“鼠”:以鼠喻人,以鼠譏世

張大千《燈鼠圖》

我國文學底蘊深厚,以鼠喻人,以鼠譏世,有著悠久傳統。蒲松齡傳承和光大了此道,在《聊齋志異》中筆者曾看到過兩則關於老鼠的文章。一篇是《義鼠》,兩隻老鼠嬉戲,被一條蛇捕到一隻。另只老鼠瞪大眼睛看著蛇把同伴吞進口裡,無可奈何,又憤懣至極。蛇吞下老鼠往洞裡鑽,剛爬進一半,憤懣的老鼠猛撲過來,狠狠咬住蛇的尾巴。又疼又怒的蛇回身退出,追趕老鼠,機敏的老鼠飛快溜走了。蛇追不上,又往洞裡鑽去,剛爬進一半,尾巴又被老鼠咬住。如此反覆多次,蛇退出洞,不再追趕老鼠,還把吞下去的那隻吐出口來,灰溜溜敗走了。老鼠嗅著同伴,吱吱悲鳴,如同哀悼。記完事蒲松齡沒有多發感嘆,可義鼠的形象已經活靈活現。

大凡成熟的文學家,都比普通作家高出一籌。普通作家難免偏激,要麼唱讚歌,要麼吟輓歌。成熟作家“喜怒哀樂發而皆中節”,剛到位,不過頭,蒲公亦然。筆下有《義鼠》,還有《大鼠》,免得人人都把老鼠敬為仗義之士,再弄出永某氏的悲劇。《大鼠》與《義鼠》迥然不同,寫的是“萬曆間,宮中有鼠,大與貓等,為害甚劇”,蒐羅民間最好的貓入宮,沒把老鼠吃掉,反被老鼠吃掉。外國進貢來一隻獅子貓,大老鼠一見“怒奔之”。追得貓登上躍下,不無倉皇。如此百次,人人都以為這獅子貓也不過平庸之輩。可就在老鼠喘息之機,“貓即疾下,爪掬頂毛,口齕首領,輾轉爭持,貓聲嗚嗚,鼠聲啾啾”,轉瞬間“鼠首已嚼碎矣”!老鼠再大,再刁鑽,終歸還是貓的手下敗將,造物主的天然秩序沒有被惑亂,沒有被顛倒。

文藝名家筆下的“鼠”:以鼠喻人,以鼠譏世

齊白石《自稱》

文學家屢屢寫老鼠,美術家畫老鼠的卻不多,有也是每到鼠年來一些應景之作。卻有一人畫鼠不懈,屢見新作。誰?齊白石。齊白石的畫作有《鼠子圖》,有《燈鼠圖》,有《蒼松雙鼠圖》,還有《燭臺鼠戲圖》……林林總總幾十幅。每幅都天趣盎然,靈韻撲面,小巧的老鼠既鬼鬼祟祟,又純真嬌稚。

老鼠變得活潑可愛,豈不渾濁了是非?非也,看看題款吧:“鼠有五能不成一技,能飛不能上屋,能緣不能窮木,能浮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餘謂能竊不能憐貧。當以能竊居首。”嘻嘻,畫鼠不過是逗趣,自得一樂,與人同樂。齊老先生屬鼠,畫鼠,自稱“鼠畫家”。尤其令人敬慕的是,抗戰期間,北京日偽頭臉人物王克敏向齊白石索畫,得到的竟是一幅《群鼠圖》,而且題曰:“群鼠群鼠,何多如許?何鬧如許?既齧我果,又剝我黍!燭炧燈明天欲曙,寒夜已過五更鼓!”漢奸觀之不知何感,遠隔時代,都令人為之汗顏。時光雖然遠去,齊白石風骨長存人世。

新時代的第一個鼠年來臨了,鼠年不過是個標識而已,無論老鼠是何等做派,何等形象,與人生作為、社會發展沒有多大關係。鼠年出生的人同樣會有非凡作為,魏徵、杜甫、白居易、戚繼光、鄭成功、龔自珍就是傑出代表。讓我們不以鼠喜,不以鼠悲,像戚繼光、鄭成功那樣愛國奮鬥,像杜甫、白居易那樣體恤民情,像魏徵、龔自珍那樣耿直清廉,砥礪前行,創造更加幸福的未來!

◎本文原載於《光明日報》(作者喬忠延),圖源網絡,圖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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