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9 贛江,江西的歷史文化都從這裡開始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人們總把家鄉的江河稱為母親河,意味著沒有這條江河,生命就會乾涸,或者說根本就不會有生命。


贛江,江西的歷史文化都從這裡開始


  贛江,主流全長700多公里,穿山嶺,漫平湖,浩浩蕩蕩,逶迤曲折,浸潤大山小嶺,哺育千萬生靈,這就是我們江西老表們的母親河。


  “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這是李白的《廬山謠》,有氣魄。這氣魄不只是在地理的空間上發現大江大河的壯觀,更重要的是從她那流向天際的壯觀空間中感知時間的綿延和永恆。當年,孔老夫子站在江河之濱看見河水滔滔想到的就是時光流逝,說出了“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的感嘆。還記得李白寫黃河嗎?那詩寫得好:“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李白如此寫黃河,何止是眼前的黃河呢?空間進入時間,才成為了千古名嘆。再看蘇東坡寫長江,“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他不也是在借長江澆胸中塊壘感嘆歷史的長河最有淘汰真假的偉力嗎?我們的贛江也是如此。如果您踏進贛江東源貢水的源頭綿水和南溪,登上西源章水的大庾嶺,您會感到這已有若干萬年曆史的大江之源似乎一直在此凝住,那種歷史的滄桑說有十萬年也不會感到悠長,甚至,她已經帶著您回到那遠古的年代。如果您登上贛州市那古樸厚重的八境臺,放眼北望,貢水、章水兩水合二為一的贛江,後浪推前浪地向北湧去,浩浩蕩蕩,歷萬山,匯千流,直達鄱陽湖,從湖口出而湧入長江,不知是千年還是萬年,日日如此,年年如此,您會感到大自然有著無窮的活力。多少政治家、思想家、軍事家、文學家,諸般人物,面對大江大河感嘆再三:古往今來,名利幾何?唯有天地長久,歷史永恆;無論是黃河、長江還是贛江,唯有江山永存,歷史永恆。借用辛棄疾的一句名句,真可謂“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贛江,對江西來說,江西的歷史,江西的文化,不論是哪種屬性,也不論是何種顏色,都從這裡開始,從贛江起源。這才是母親河的真諦。

贛江,江西的歷史文化都從這裡開始

  不知道別地別人的母親河與當地文化是如何相輔相成發育成長的,贛江在地域空間和歷史時間上與地域歷史文化發展的配合竟是如此巧妙。贛江,不論是貢水、章水,還是合二為一的贛水,在贛南就像天真純潔的小女孩,無拘無束地大山裡跳躍著,轉著圈。貢水,一會兒流向西南,一會兒奔向西北;章水,一會兒流向東北,一會兒衝向西北,在即將與貢水相合時,還特別扭得厲害,就像臨出嫁的新娘,百般不願意上轎。這很像是江西文化初期的原生態,有天賦野性,又純樸直率。當贛江來到吉安進入中游段後,時而開闊平緩,時而狹長奔騰,這真像是兩宋時期的江西文化,進入到一個極富生命力的成熟時期,連帶源頭雖然不同但終歸同匯鄱陽湖的撫河也同具文化生命的特徵。江西曆史文化第一次璀璨奪目是在兩宋,而廬陵文化和臨川文化繁榮也是在兩宋。


  您知道恩江吧,發源于吉安市永豐縣東南部與撫州市樂安縣西南部交界的靈華山,自南流向北,又折回西、西南,流經樂安、永豐、吉水三縣,匯入贛江,主河段全長150公里,流域面積1700平方公里,是贛江中游的一條並不很長的支流。但就是這樣一條來自深山的河流,以良好的秀水,澆灌出沿河的青山,養育了廬陵的文化,在她流經的兩岸流域,不僅有聞名於世的文化古村流坑,古鎮永豐之恩江、吉水之文峰,更是有一種良好的讀書風氣,出了一大批優秀文化精英,如一代文宗歐陽修是永豐人,又如誠齋先生楊萬里是吉水人,再如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是吉安富田人。如果把與她為鄰的撫河流域算進來,這贛江中段的贛中地區是集中了江西大半的優秀人才,臨川文化中有宋詞高才晏殊晏幾道父子、鐵血宰相王安石、抱道清儒曾鞏,等等。如此集中地呈現一大批精英人才,雖然不可否認有相互提攜的同鄉作用,但更多的是一代風氣,讀書的風氣,讀書人擔當國家命運的風氣。風氣育人,一方水土養育了一代人物。

贛江,江西的歷史文化都從這裡開始

  “逝者如斯”,贛水伴著時光繼續奔騰向前,過新幹、臨江、樟樹、豐城,進入南昌、九江、上饒諸市屬縣,該是進入下游了,那無論宋元,更有明清,文化風氣愈盛,宋之詩書雙絕黃庭堅修水人、宋之詞曲領袖姜夔鄱陽人、明之神童奇才解縉吉水人,明之戲曲大家湯顯祖臨川人,明之崑曲之祖魏良輔新建人,清之曲壇旗幟蔣士銓南昌人,現代文史大師陳寅恪修水人,等等。真可謂贛水滔滔連波,人文代代有續。江西人不會忘祖,江西人儘可數典!


  “青山遮不住”,南來北上的母親河贛江絕不止是養育江西老表、江西文化。由前及此,贛江從贛南山區走來,這一路上攬貢水、章水、桃江、上猶江、袁水、撫河、信江、修水、昌江等等諸大小河流2000餘條,匯於廬山腳下,長江南畔,形成了中國最大的淡水湖――鄱陽湖――一座史稱魚米之鄉的盆型大湖,一塊調節東亞水分空氣的自然之肺。偌大的贛江流域不僅前育樟樹吳城商代文明、新幹大洋洲商代青銅文明,後啟宋明歷代文化繁華,而且為長江提供六分之一的水源,為中華文明的發育成長增添血液滋養。


贛江,江西的歷史文化都從這裡開始

  中國由於西高東低的地理使然,中部和東部沒有一條貫穿省際大地的南北向河流,因此,中原自然形成東西交往多於南北交往的社會經濟歷史生態。隋煬帝為政頗多爭議,然開挖由西北向東南的隋運河依然是歷史大功一件,解決了黃河與長江南北溝通的問題,從此,東南之地在唐、宋迅速發展起來。南宋始,隋運河斷流,失去了交通的作用。元朝統治者開挖從北京到江南的南北直向大運河,奈水源不足等諸多問題不何,元運河終未暢通南北。明朝永樂年間,集中國人之智慧與勞力,京杭大運河終於暢通,中國有了一條南北向的大河流。但這條大運河的起始點從北京到杭州也只走完了中國東部地區三分之二的土地,還有三分之一同樣重要的南方河運重擔歷史地落在了贛江的身上:從北京到廣州去,可從崇文門外出發借運河南行,到揚州後走長江折向西,溯江而上,到江西湖口入鄱陽湖,揚帆南下經吳城入贛江,經南昌、吉安、贛州,再順章水到大餘,都是一路舟行。到大餘上岸後經梅關翻越大庾嶺到達廣東粵北的南雄,再登船經湞水、北江南下,就可以入西江達珠江到廣州了。大運河加贛江,構建了有名的中國明清兩代的京廣線。明朝宣德年間設立“鈔關”(稅局),九江(湖口)關是大運河之外的兩大關之一;清初至清中葉,贛(州)關也是重要鈔關。明初洪武年間到明末萬曆年間近二百年裡,江西人口密度一直排在全國第二位,僅次於浙江省;19世紀初,包括今日之樟樹、新餘、新幹、峽江在內的臨江府的人口密度進入全國前三十,排行第22。正是贛江這條河道的重大作用,江西的經濟、文化由宋而明發展到一個高峰,在全國的影響舉足輕重,一直到清代中晚期之交的19世紀初。

  贛江及其網絡狀的大小支流溪河,無一不在澆灌著每一兜稻穀,無一不在託運著每一艘帆船,建構了“六山一水兩分田,一分道路與莊園”的地理經濟生態,才有物產豐富、魚米之鄉、“風景獨好”的美譽。憶往昔,江西一直是支撐國家糧食調劑的產糧基地。無論是古代的朝廷,還是今天的國家,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因災荒缺吃少穿,只要上面吩咐一聲,江西老表就會勒緊自己的褲帶,把吃的穿的用船裝上,通過贛江,走出湖口,運往中原,運往長江三角洲,運往所需之地。也正是江西有了這樣的自然富地,有了贛江,才能接納歷次因戰亂、災荒而湧進江西來的中原移民,與廣東、福建等東南省份共同形成了中國特有的客家民系;江西還把自己的兒女移往東西南北,形成了江西填湖廣,江西填雲貴,江西填四川的中國特有的移民群體,中國西南諸省都會有人喊出“老表”這最親熱的稱呼。儘管在今天的GDP發展中,原有農業優勢的江西落後了,但誰都必須承認,江西有贛江這條汩汩不息的大江,才有關係社會發展最根本需要的糧食基地,不僅江西人心中穩妥,全國人民心中也穩妥。我們江西人不是在這裡抱拙守殘,也不是在這裡自我安慰,無拘無束的高速發展,已經給那些所謂富裕之地帶來了無法逆轉的災害。中國哲學中的禍福互寓相依的思想告訴我們:所謂的落後也許就是後發之優勢,這個優勢不是別的,不是爭取另一次的高速發展,而是更深刻地認知自己,認知世界,認知生命必需的空氣、水源、土地、糧食的重要。


贛江,江西的歷史文化都從這裡開始


  前兩年,我六十週歲的時候,有幸和幾位年輕的朋友在南昌市的秋水廣場到滕王閣下橫渡了贛江,這是我相隔近五十年後又一次孩子般地投入母親河的懷抱,自由自在地嬉戲、玩耍。那種痛快,真有“萬頃縱我一葦如”的感覺。到中流之處,迎著湍急的水流,我無意也是有意地喝了幾口水,就像幼時吮吸母親的乳汁,但已經不是那麼清甜。是我的口味變了感覺,還是母親河被改變了?我有一種悵然。


  期盼母親河千年永恆,希望母親的乳汁永遠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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