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玲站在大學正門前。（邢熠 攝）
據日本新華僑報網報道，近日，日本千葉大學迎來了2013年度新生入學。來自中國遼寧省的26歲女生孫玲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從剛舉行過入學式的禮堂走出來時，她的心情卻十分複雜。今年是她進入千葉大學的第二年，參加入學式還是頭一次。她說，這是因為我曾是個“研究生”。
何謂日本的“研究生”？
不同於中國，日本語中的“研究生”指的並不是碩士學生，也不可與我們熟知的中國“研修生”混淆。研究生本是日本大學、短大、大專等學校中設置的非正式生制度，因特定的原因或課題隨教授搞研究。研究生身份多為一年，也可依學生意願再延長一年。不僅是學校，劇團、偶像組合中也有研究生這種身份，被與正式成員區別對待。
研究生制度在日本存在已久，在1947年學制改革後，仍被保留於新制大學中。到現在為止，不同的日本學校對研究生的稱呼也各異。不少大學將修習特定科目並取得學分的學生稱為“科目等履修生”，有的學校則直接設立了“外國人研究生”。除此之外還有“外國人特別研究生”等名目。然而無論名稱怎麼變，他們“非正式學生”的身份都是一樣的。如今與日本學生相比，留學生們在更多地利用“研究生”制度。千葉大學公佈的數據顯示，目前該校在學的研究生中絕大部分是中國人，有近80名之多。
那麼，中國學生是出於什麼目的，以研究生的身份入學呢？記者在採訪過程中瞭解到主要有以下幾點。第一，中國留學生到日本就讀語言學校，畢業後以研究生身份跟隨導師一年(或兩年)，準備碩士考試。又或所選碩士學科與本科不同時，研究生就是一個過渡時期。第二，研究生制度的寬鬆，讓留學中介普遍利用這一制度。有的說是直接送往日本大學讀書，其實是先在該校讀研究生。研究生不是一個廣為人知的概念。第三，日本校方希望廣招留學生，但又擔心他們的日語水平和學習進度，於是廣開研究生大門，讓留學生先接受一下培訓。研究生還是一個熟悉大學的過程。最後，有的中國留學生語言學校或大學畢業後無處去，以研究生身份混簽證，另謀高就。學生們報考研究生的目的各不相同，他們的生活反差也就極大。
研究生是個特殊的群體
因為在大學裡的非正式身份，研究生們無法享有很多基本的權利，屬於特殊的群體。用孫玲的話說，“進了千葉大的門，卻沒成一家人”。在千葉大學，研究生入學後不能參加入學式，坐車上學不能買學生票，研究室裡也沒有為她們準備的桌子。後來還是在一位老師的幫助下，她才找到個落腳的地方，在這之前只能整天泡在圖書館裡。然而即使找到了桌子，她也沒有研究棟的門卡。學習到晚上時常跟在人家後面進出樓棟，這讓她覺得委屈。她說，“這一年自己就像是學校的幽靈，飄來飄去的。”
作為一個刻苦努力的“校園幽靈”，孫玲非常在意自己的課業。然而對於外國研究生，學校對他們的課業並不管束也很少關心。平時願意上課就來，不來也沒有任課老師會在意。她是大學畢業後來到日本，想要報考碩士學位的，但研究生的這一年，老師不允許她與碩士生一起上課，只是讓她到本科教室去“補習功課”。據孫玲說，只有導師在研究小組上課時，她才算能聽到碩士課程。上課要求按各自的課題發表研究報告，有一次輪到她了，老師問：“你要做嗎？”她不想總這樣被區別對待，堅持每一次都做好。“沒有出勤率，我也去上課，沒有成績，我也交作業。”她如是說。
不僅如此，有的時候研究生還受到學校與日本社會的誤解。記者曾打電話到東京一家有名的私立學校，詢問該校中國研究生的情況。對方宣傳科室的負責人甚至直言，“是有那麼幾個人為了簽證在上科目別履修生的課”，讓人語塞。孫玲當初在到處尋找學校時，也曾接到過一封東京大學教育學院教授的回信，信裡不但婉言拒絕接收她為研究生，還寫下“從中國大陸來要作研究生的學生特別多，已經影響我們的日常教學和研究工作……我院決定暫時一律不接受以考研究生為目的的國外所有學生”。這封信曾一度將她本就脆弱的信心打擊殆盡，讓她感到自己努力的目標，在別人眼裡是這麼不值錢。
中國研究生拼搏在逆境
即使是這樣，每年還是有大批中國學生希望成為研究生。像孫玲這樣的女生，又經歷了什麼生活，像她這樣的中國留學生還有多少？
孫玲說，她是一個做什麼都已經習慣失敗的人。兩年前語言學校畢業，剛開始找大學時，她還真沒瞧得起研究生。認為這無非是一場和教授的“相親”活動，對上眼了就能上。然而事實告訴她，沒有哪個學校的研究生大門向她敞開。各大學落馬之後，千葉大學這根被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折斷了。她開始自暴自棄，找到一家專門學校混日子。每天學校、打工、回家三點一線，一晃就是整年。
一年前，偶然的事讓孫玲又想起了曾經的目標與失敗。她決定再試一次，這次只報考千葉大學。這一次她卻沒有找導師，而僅是孤注一擲地將材料遞了上去。在合格通知書下來的同一天，她接到了後來導師三宅晶子主動打來的電話，“到我的研究室來吧”。從這時起，她看世界的角度又發生了變化，當你努力拼搏時，有好多人會注意到你。曾真心挽留她的專門學校老師，帶著她找桌子的大學教授、心疼她徹夜寫報告為她翻箱倒櫃找資料的前輩，每個人都是如此。她認為自己的堅持終於換來了應得的回報。
當孫玲被問及留學日本、立志考上碩士的根本原因時，她思索了很久才無奈地承認，“也許就是為了出人投地吧，沒文憑撐門面怎麼行”。雖沒有驚天動地的理由，但說出了大多數留學生最質樸的內心訴求。
面對即將開始的新生活，孫玲並沒有太多的憧憬與期待。開學式對她來說是向過去的告別，讓種種情緒包裹起來流走。但已經考上碩士的她，還沒想好如何迎接未來。在找到下一個目標之前，研究生時期的經歷，恐怕得供她消化一段時間了。(邢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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