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郎郎先生眼中，齊白石是個挺有趣，也挺各色的老頭兒。買他畫的人多，所以老頭兒就明碼標價，而且絕不賒賬。要是朋友，尤其是弟子介紹來的求畫的人，他就會認真對待。

白石老人認真起來，一幅兩平尺的《櫻桃》能畫上2個多小時，而且必出精品，這幅《櫻桃》竟拍出了2408萬的高價。

此時，故宮和北京畫院聯合舉辦的齊白石特展仍在進行中，這回去看展的朋友可以挑一挑此次展覽中到底有沒有白石老人的應酬畫，另外別忘了，北京畫院也藏有齊白石的一副“牛屁股”，看這回它有沒有參展。

求畫認師徒

得了一張葫蘆，饒了一張“牛屁股”

上期“郎郎說事”，咱們說到了，我把齊白石送給我爸爸的一幅“牛屁股”，題了字送給了張新華。咱們就先來說說，這幅“牛屁股”的來歷。

▲這就是那張被郎郎先生題字並送人的“牛屁股”

當年，李可染先生跟我爸爸的關係最好，所以我們剛到中央美院時，李先生就帶著我父親去拜望白石老人。

我父親一直對齊白石敬仰有加。一是因為他在北平藝專上學時，跟白石老人學畫山水，算是他的弟子。

二是從繪畫的直觀角度，他就一直喜歡齊白石。我爸爸崇尚從民間藝術生髮出來的、樸實的、直接的美，或者是像兒童畫一樣的直白的美，這些他推崇的繪畫特點，正好齊白石的畫裡都有。

不過，那次拜訪，我爸爸心裡有顧忌，主要是因為自己一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入室弟子，二也不算什麼得意門生，認為白石老人早把自己忘了。所以，我爸爸和李可染見到白石老人後，就說求一幅畫，其他什麼也沒說。

那時求畫，除了應該給的潤筆外，還得把求畫者的名字寫在一張小條兒上。白石老人一看，小條兒上寫的名字是“張仃”，馬上說：“張仃是我的學生啊。”我爸爸說：“對，我是您的學生，我沒敢貿然說，怕過去了這麼些年，您已經記不得了。”這件小事足以證明，齊白石當時年歲雖大，但記性還是非常好的。

那次求畫，白石老人給我爸爸畫了一張葫蘆，還題了字。這還不算完，齊白石見著我爸挺高興，就說：“我再送你一張。”這個“送”可是不用給潤筆的，也就是白饒一張。

白石老人說：“人家都說，我送給別人畫，要不畫蝦米，要不畫小雞，這回咱換換，我給你畫一幅牛。”於是，從來不畫牛的齊白石，就畫了那張“牛屁股”。

▲上世紀40年代，齊白石與李苦禪合影

“牛屁股”不受重視

才讓我朋友撿了一個大漏兒

我爸爸當時的理解，可能是齊白石認為，我爸爸後來畫漫畫了，沒畫國畫，所以屬於他學生裡的牛尾。

雖然心裡不太是滋味兒，但反正是送的，我爸爸就都給捲回家了。拿回家後，也沒太重視，既沒託，也沒裱，往那兒一扔就沒再管。

於是，數年之後，就有了我在齊白石原作上題字，並且贈畫給張新華的事兒。

時間又過了很多年，有一次我去北京畫院看展。因為齊白石的傳世作品很多，所以北京畫院藏的一批外人很少見到的齊白石的畫，就顯得尤為重要。

我到北京畫院二樓參觀時，竟發現這裡也掛著一幅同樣的“牛屁股”，原來白石老人就愛這麼畫牛，他的路數永遠比別人各，這種畫可算是齊白石的稀缺畫品種。

而且，白石老人給我爸爸的那幅牛，不僅有“仃也，吾弟也”這種表示親友關係的題字，而且那個“仃”字的一橫，還特意畫成了釘子帽的形狀，可以說比北京畫院藏的那張還珍貴！

在北京畫院看完展，我一方面覺得自己怎麼那麼傻，把這麼珍貴的畫給送人了，但另一方面也為張新華高興，因為這可算他撿著的一個大漏兒！

白石作畫分檔次

認真畫的《櫻桃》拍了2408萬

說完了這個令自己“扼腕”的故事，再借著故宮和北京畫院正在聯合舉辦的齊白石特展，說說白石老人畫畫的事兒。

大家都知道齊白石很高產，現如今存世的畫作非常多，但就算是齊白石的畫也有三六九等之分，這從他因何而畫的檔次中便可看出端倪。

白石老人畫畫的第一個檔次是花錢買他畫的人。他自己寫了佈告張貼在顯眼位置，每張畫幾尺多少錢都是明碼標價。買畫的人來了，直接提想要什麼，然後按照規格尺寸給錢。不過，要是沒帶錢，一概不賒，堅決不畫。

第二個檔次是經人介紹去他家求畫的人。就像我爸爸求那張葫蘆，又白饒一張“牛屁股”，介紹人是李可染先生，白石老人自然會認真對待，再加上後來知道我爸爸既是他的弟子，也是畫畫的，還是中央美院彩墨畫系的書記和教授，那就會認真上面加認真，特別認真了。

不過，咱們前面說過，求畫也不能白求，畢竟白石老人養著一大家子人，而且他也不斷在娶年輕的太太，所以潤筆費是絕對不能少給的。

另外，咱們從各種展覽或拍賣中看到的齊白石畫作，既能看出哪張是應酬的，賣錢的，哪張是用心畫的，也能看出他畫畫時的心情，以及用心程度絕對不一樣。

咱們就拿白石老人送給我父親的那張《櫻桃》舉例。

1950年夏天，我爸爸提了一筐櫻桃去“鐵柵屋”畫室看白石老人，原因是齊白石答應為他畫一幅畫，卻一直未見動靜。白石老人也不客套，收下櫻桃，讓了座，便徑自進了畫室。

我爸爸想親眼看看大師怎樣運筆作畫，卻被白石老人攔在了畫室門外。兩小時過去了，還不見老人出來，我爸爸原以為齊白石畫畫出手很快，看來並非如此。

過了一會兒，白石老人略顯疲憊地從畫室裡出來，把剛畫完的《櫻桃》交給他。看了畫，我爸爸恍然大悟，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齊白石作畫原來是那樣認真，那樣嚴謹！想必畫了不止一張，不滿意的扔進廢紙簍，難怪花那麼長時間。”

齊白石畫櫻桃的作品很多，但公認這一幅作品最好，一隻青瓷盤盛滿了剛剛摘下的紅櫻桃，還有數十顆滾落盤外。顯然，畫外之意是主人在櫻桃熟了的初夏，見到了遠道來訪的好友，欣喜之情溢於言表，趕忙選了一大盤鮮紅的櫻桃，急急端上桌子，以至於慌亂中散落一桌。這幅沒有畫人物的《櫻桃》，實際上畫足了友情。

也就是這幅只有兩平尺的《櫻桃》，在2010年11月22日的嘉德秋拍上以2408萬的價格成交，也算是創下了齊白石畫作單平尺價格的記錄。

今天的“說事”也給準備去看齊白石特展的朋友們提個醒，一是找找這次展覽裡還是否能看見北京畫院的那張“牛屁股”，二是用大家的慧眼仔細看看，哪些是白石老人的應酬畫，哪些是傾心而作的上品。

▲2010年嘉德秋拍，2408萬成交的《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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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郎先生在各個平臺上的賬號都是“郎郎尚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