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5 老日照人:你要知道什麼時候日照不再是東夷野蠻地區

老日照人:你要知道什麼時候日照不再是東夷野蠻地區


羲仲“宅嵎夷”

——日照地區融入中原文明的人文初光

日照地區古為東夷之地,位於日照市嵐山區高興鎮安家堯王城村附近的“堯王城遺址”,是堯帝命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寅賓出日,平秩東作”的歷史文化遺存,“堯王城遺址”附近的天台山是羲仲觀察物候測定春分的地方。羲仲“宅嵎夷”,給日照地區帶來了中原文明的初光,羲仲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日照地區的人文之祖。

周朝建立之後,茲輿期受封於日照的莒國,周王室賜予齊國“南至於穆陵”的齊侯履,明確指出穆陵關以南地區已經屬於中原華夏文明區域。這是日照地區歸屬華夏文明區域的最早文獻記載,日照成為了沿海地區第一個接受中原地區華夏文明同化的東夷之地,

一、 東夷包含族群概念和地理概念的分析

在遠古時期,先民們結成氏族部落共同勞動生活,狩獵、打魚、種植、製陶、釀酒。由於新的物產豐富宜居地點的發現,尤其是部落之間戰爭的發起等等因素,氏族部落往往不斷遷徙。

在氏族部落的相互征伐和生產生活的不斷創新中,華夏文明逐漸以中原地區為中心同化四周的文明未開化野蠻區。隨著華夏文明的擴散,華夏與戎夷等詞彙先後出現在各種古代書籍中,然而“夷”究竟因地理概念還是族群概念而區分界定,眾說不一。

(一)夷是族群概念影響下的固定族群專稱的分析。

《後漢書》卷85“東夷傳”記載,“夷有九種,曰畎夷、於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夏后氏太康失德,夷人始畔。自少康已後,世服王化,遂賓於王門,獻其樂舞”。根據該記載來看,“夷”是一個族群,“夷有九種”是說“夷”族群有九個部落分支,在夏朝太康時期背叛中原政權,到了少康時候,又再次歸順。

《尚書·周書·泰誓中》記載周武王伐紂時說,商紂王“受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德”。這處記載透出的意思有兩層,或者是說商朝就是“夷人”族群建立的中原政權,或者說“夷人”族群是商朝維護中原政權穩定的重要力量。

(二)夷是地理概念影響下的族群泛稱。

《禮記·王制》中說,“中國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東方曰夷,被髮文皮,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曰蠻,雕題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髮衣皮,有不粒食者矣。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這處記載中的“夷”如果作為“夷人”的族群概念來理解,則是說古時候的華夏大地共有五個族群生活著,分別是中原地區的“中國”族群和東方的“夷”族群、南方的“蠻”族群、西方的“戎”族群、北方的“狄”族群。

然而古代時期環境惡劣,為了爭奪物產豐富的地區,氏族部落之間不斷互相征伐,並不可能按照方位形成五個對應的族群,每個族群也不可能生活在對應中原地區的方位區域內而沒有了征伐鬥爭不再遷徙。這樣來看,《禮記·王制》中說的“中國戎夷,五方之民”是指中原文明與文明不開化區域族群的區別,“中國戎夷”的“戎夷”也不是專指西方的“戎”和東方的“夷”,而是泛指東西南北圍繞中原地區的文明未開化區域。《尚書·虞書·大禹謨》中說“無怠無荒,四夷來王”,也並非是說四個夷人部落前來朝貢,而是對應中原地區四個方位區域內的文明未開化蠻荒部落前來朝貢。

(三)夷夏之辨觀念的形成與對東夷族群的影響。

在族群概念和地理概念的共同影響下,夷人有時泛指中原地區之外文明未開化的野蠻族群,有時專指東方不服從中原文明的野蠻人。《禮記·王制》中說的“中國戎夷,五方之民”雖說是按照方位將先民族群分為五類,其實是按照敵我關係分為“中國”與“戎夷”兩個對立群體,這種敵我關係的視覺逐漸演變為後世影響深遠的夷夏之辨。

隨著中原華夏文明的發展,在夷夏觀念形成之後的影響之下,“夷”的字面含義也難免隨之產生了變化,作為族群概念中固定族群專稱的“夷”,逐漸被賦予了不服從中原地區的文明未開化地區居住的野蠻族群的泛稱,而有了“四夷”的說法,進而根據東西南北方位進一步將“四夷”分別命名加以區別,也就有了“東夷”、“西戎”、“南蠻”和“北狄”的說法。

《孟子·離婁下》中說“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東夷之人也。文王生於岐周,卒於畢郢,西夷之人也”,孟子將舜稱為“東夷之人”,周文王稱為“西夷之人”, 可見孟子生活的戰國時期只是把“東夷”和“西夷”作為非中原地區族群的稱呼,也從此可知此時用“夷”作為族群名稱的泛指,並沒有蔑稱相對華夏文明未開化族群的用意。事實上,中原地區的改朝換代也未必是一個族群內部氏族的交替興起,如神農氏是姜姓,《左傳·僖公三十二》“遂發命,

遽興姜戎”中的“姜戎”極有可能是進入中原的神農氏遺留在西方地區的族人的後裔。從《孟子》的記載來看,舜是帶領“東夷”族群入主中原的上古帝王,周文王是後來入主中原的“西夷”族群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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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夷夏觀念中羲仲“宅嵎夷”的歷史意義與孔安國“羲仲,治東方之官”觀點的辨偽

古人認為以中原地區為統治中心的政權注重禮儀服飾,在這裡居住生活的族群代表著先進文明,所以《春秋左傳正義·定公十年》中說“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以文明發展進度區別華夏族群和戎夷族群的觀念,稱之為夷夏之防,又稱華夷之辨或夷夏之辨。

孔子就是一位很注重夷夏之防的聖賢,《論語·八佾》中說“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但孔子說這句話的意思,只是說生活在“夷狄”族群的區域在遵守禮儀方面不如生活“諸夏”族群的中原,未必就有輕視之意。而《禮記·王制》中說東方的族群“夷”和南方的族群“蠻”生吃東西是“不火食者”,西方的族群“戎”和北方的族群“狄”不吃穀物是“不粒食者”,這是不可能存在的現象,種植糧食作物和用火情況等文明遺存均出現在遠古時期中原和邊遠地區的同時期古文化遺址中,顯然這是出於蔑視的心理。《禮記》據傳為孔子的七十二弟子及其學生們所作,但實際是西漢禮學家戴聖所編,這只是說明西漢時期夷夏之辨中蔑視戎夷族群的觀念已經形成,在此夷夏觀念影響下認為戎夷文明程度低下,作出生活在該地的族群還處在不吃熟食不會種植的猜想。然而東周時期孔子和孟子的生活年代,儒家學說雖然已形成夷夏觀念注重夷夏之防,但這種夷夏觀念只在於區分禮儀服飾等代表的文明程度,並不存在蔑稱用意。

《尚書·虞書·堯典》中說堯帝“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寅賓出日,平秩東作”,“嵎夷”應該是“夷人”族群的一個氏族名稱。《史記》卷1“五帝本紀”記載“分命羲仲,居鬱夷”,而《後漢書》卷85“東夷傳”又說“夷有九種……曰畎夷、於夷……”,“嵎”和“鬱”“於”同音,可見《尚書》中的“嵎夷”與《史記》中的“鬱夷”、《後漢書》中的“於夷”都是同一氏族的“夷人”。在日照是有與“堯”有關地名的,即今日照市嵐山區高興鎮安家堯王城村、劉家堯王城村和大堯王城村三個以“堯王城”命名的村莊,1934年春,考古學家王湘、祁延霈又在該地發現堯王城龍山文化遺址,足以證明該地就是堯帝命羲仲“宅嵎夷”的地方。也由此可見,在遠古堯帝時期,日照大地居住的先民是“嵎夷”這支“夷人”族群。

對於《史記》記載羲仲“宅嵎夷”一事,南朝宋時期裴駰《史記集解》中說“孔安國曰:東表之地稱嵎夷。日出於暘谷。羲仲,治東方之官”。按照孔安國的意思是說羲仲代表中原政權駐守“嵎夷”管理東方,照此理解居住先民為“嵎夷”的日照大地在此時已經接受中原統治,也就等同於已被中原文明同化。其實,羲仲“宅嵎夷”來到日照,接受堯帝的命令是“寅賓出日,平秩東作”測定春分等節氣,與羲和、羲叔、和仲、和叔一起制定曆法,進行的是科學考察工作,並非孔安國所說的“治東方”對這一區域行使管理權。《史記集解》中孔安國的說法是存在失誤的,羲仲“宅嵎夷”只能是說中原地區的羲仲到“嵎夷”測定春分進行科考活動,孔安國“羲仲,治東方之官”的觀點並不成立。

堯帝時期,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寅賓出日,平秩東作”在日照測定春分等節氣,雖然給日照地區帶來了文明的初光,但並不代表此時的日照大地已經融入中原地區的先進文明,畢竟羲仲“宅嵎夷”並不是對這一區域進行有效的行政管理。這時期的中原地區視“嵎夷”居住生活的日照地區仍是東夷之地,並不會因為羲仲在此“寅賓出日,平秩東作”測定春分等節氣而有所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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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關於周朝時期羲仲“宅嵎夷”之地日照地區融入中原華夏文明的分析

周朝時期,中原文明進入了新的歷史階段,相對於中原地區的山東江蘇等東方區域,生活的仍然是以不融合於華夏文明的夷人為主的先民族群。《史記•齊世家》說“營丘邊萊,萊人夷也,會紂之亂而周初定,未能集遠方,是以與太公爭國”,是知萊夷等部族佔據山東半島東部北部地區。《尚書·費誓》中說“徂茲淮夷,徐戎並興”,記載西周時期周公東征平定徐夷、淮夷叛亂之事,是知江蘇沿海地區直到蘇北徐州地區一直是不服從周朝統治的徐夷、淮夷勢力範圍。而在此之南的江蘇甚至更遠的浙江地區,直到東周春秋時期參與中原爭霸的吳國越國還被認為是文明未開化的蠻荒之地,因此被中原諸侯所輕視。

作為羲仲“宅嵎夷”之地的日照地區,在中原華夏文明向戎夷地區同化的進程中,茲輿期封莒與齊侯履“南至於穆陵”有著重要意義,傳遞著極有歷史文化意義的信息。對此可作出如下分析:

(一)茲輿期封莒。

莒,是日照地區在周朝時期的子爵封國。《春秋正義·隱公二年》中說“譜雲:莒嬴姓,少昊之後。周武王封茲輿期於莒。初都計,後徙莒。”“計”即漢朝時期的計斤縣,《漢書·地理志》中計斤縣註釋“莒子始起此,後徙莒”,故址在今青島市膠州南關街道,位於羲仲“宅嵎夷”的日照堯王城遺址以北二百六十里;“莒”即今日照市莒縣,位於羲仲“宅嵎夷”的日照堯王城遺址以西一百三十里。

除了“計”和“莒”兩個城邑外,莒國還有一個叫“紀鄣”的城邑很有名。《左傳·魯定公十九年》記載“秋,齊高發帥師伐莒,莒子奔紀鄣”,西晉杜預註釋說“紀鄣,莒邑也,東海贛榆東北有紀城”,贛榆位於羲仲“宅嵎夷”的日照堯王城遺址以南一百一十里。

日照的堯王城遺址作為羲仲“宅嵎夷”之地,東邊是海,南北和西面都是莒國的城邑,可見該地在周朝時期也是屬於莒國疆域的。

(二)齊侯履“南至於穆陵”

對於齊國的分封,《左傳•僖公四年》記載管仲的一段話,“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徵之,以夾輔周室!’賜我先君履,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無棣。”齊國的東部是萊夷建立的萊國,賜予齊侯履的同時賦予“東至於海”的權力,鼓勵齊國征討萊夷的用意是顯而易見的。

“穆陵”即今臨沂市沂水縣馬站鎮的穆陵關,該地距離周朝時期莒國舊地日照市莒縣縣城一百二十里,周王朝賜予齊侯履的同時,指出穆陵是齊國可以征伐的南部極限,從中可看出穆陵關之南的莒國在此時已融合於中原文明並得到周朝認可,所以是無需征伐的。

通過對茲輿期封莒和齊侯履“南至於穆陵”兩個歷史事件的分析,中原地區在周朝初期已將在羲仲“宅嵎夷”的日照地區建立的莒國視為服從中原文化的文明開化區。

四、後記

堯帝時期,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寅賓出日,平秩東作”在日照測定春分等節氣,是知這一區域生活著的是東夷族群的“嵎夷”。周朝建立之後,周公旦推進完善分封制的同時,確立宗法制度和禮樂制度,有利的推動了中原地區華夏文明的發展進步。這一歷史時期的日照大地屬於莒國疆域,通過齊國獲賜“南至於穆陵”的齊侯履一事來看,此時以莒國為代表的日照地區已被周朝視為不作征伐的同化於中原華夏文明的東方區域。

在東部沿海區域,日照是第一個融入中原華夏文明的東夷地區,“南至於穆陵”的齊侯履的記載是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重要文獻。而在此之前的堯帝時期,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寅賓出日,平秩東作”在日照測量春分,是已知的這一地區和中原地區的首次接觸,為“嵎夷”之地日照融入中原華夏文明開啟了人文初光。

(寫於二零一九年正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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