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8 同濟大學建築系教授辦了一所中學,學生不用刷題,考試也不用複習

同濟大學建築系教授辦了一所中學,學生不用刷題,考試也不用複習

造就第302位講者 婁永琪

  • 同濟大學設計創意學院院長、教授

我是一名建築師。

在1998年到2009這十年期間裡,我差不多建成了40萬平方米的公共建築。即便在以建築專業出名的同濟大學,我可能也算是一個高產的建築師。

我設計了非常多的學校,比如2002年設計的這個學校,在2004年建成後,大家都說它做得真好,像個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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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2005年左右,我開始反思自己的工作。當時我就在想,學校像一個花園,它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作為一個建築師,我到底能做什麼?

反思的一個結果是,作為一個建築師,我做的東西其實非常有限。

像這樣的學校,它遠離城市中心,學生所有的生活、學習和社交,基本上都侷限在這所學校裡,在這個圍牆裡。

要知道,在牆裡的時間多了,你慢慢就不太適應牆外的生活。

而對一座城市來講,如果把太多的故事圈在圍牆裡面,那麼這座城市的故事就會少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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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就覺得與其去做這個軀殼——物質空間層面的建築,還不如再去做一點內容。

打破學校與社區之間的邊界

從2007年開始,我把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如何將原來所在的系變成學院。

2009年,同濟大學決定把整個藝術設計系從原來的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裡面拿出來,成立一個全新的學院。

按照今年的QS世界大學排名,我們學院是亞洲排名最高的設計學院,在全世界排18位。

比排名更重要的是,我們做什麼樣的設計。當時我們請了全世界最好的設計教育家一起來思考。如果在上海要辦一所學校,那它應該是什麼樣的?

我們定下來一個大的方向,那就是這所學校應該關注“設計驅動的創新”,而我們要教給學生的設計,是驅動創新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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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強調的設計,是怎麼把原子的世界和比特的世界整合在一起。因此所有學生從第一學期起都必須學開源硬件與編程。

除了技術的層面,這個學院的學生還大量地關注社會問題。比如有一個學生的展覽是通過設計去拯救犀牛。

除此以外,更重要的是我們在尋求一種全新的教育方式。

這是我們Fablab的門口。大家可以看到,當有分享的時候,路過的學生都可以停下來聽。但沒有老師在那兒點名,也沒有老師說你必須要聽完我的講座。大家喜歡就坐下來,如果覺得不感興趣,也可以隨時離開。

這不由得讓我聯想到孔夫子的教育。孔夫子懷揣著對世界的願景,帶著弟子周遊列國。哪怕只是碰到一棵樹,他也可以席地而坐開始上課。他沒有現在我們這麼先進的教學設備,也沒有教材,留下來的《論語》都是他口頭傳播思想的一些記錄。如果孔子到現在來評職稱的話,那可能連講師都評不上。

對於學院來講,除了我們自己的學生之外,特別重要的就是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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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Fablab的一個開放活動。周邊社區的居民一起聚在我們學院的屋簷下面,來學習各種各樣的硬件知識。學院裡還經常會有很多小朋友在那兒玩。

到2015年的時候,我們逐漸開始和四平社區加深合作。通過學院的知識溢出一點一點地改變這個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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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看到,我們推進了大量的項目。比如我們把學院的玻璃實驗室從學院搬到了社區,和上海、北京博物館一起做了一個位於社區的玻璃工坊。將四平街道的一個垃圾站,改造成一個世界頂尖的科學實驗室。

我們認為未來非常重要的智力資源在社區裡面,需求在社區裡面,解決這些問題的人也在社區裡面。所以,對我們來講,社區實際上就是大學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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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為了更好地和社區互動,大家看到我們可能會用一些技術。讓我們對社區的每一個改動,都可以通過數據收集得到一個真實的反饋,作為我們下一步社區干涉的依據。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整個社區就變成了一個面向未來的實驗室。大學變成了一個開放眾創的空間。社區和大學之間的邊界也變得模糊了。

不刷題的學校

大學在做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一回到設計教育的前沿,你會發現中學遠遠沒有大學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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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張很典型的高中生刷題的照片。真實的狀況可能會更殘酷。我們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目前中國的主流教育模式,基本上是希望大家都變成同一個樣子。它對優秀的定義,可能也都是一樣的。我一直在思考,有沒有可能換一種思維,給教育提供一種新的可能性?

同樣是在2015年,我開始琢磨,有沒有可能去辦一所新的學校。我做了一個提案,到處去找落地的機會,最後黃浦區接受了這個想法。

這所中學就叫同濟黃浦設計創意中學。它的地段非常好,在上海的外灘,前身是浦光中學,再往前是基督教青年會中學。貝聿銘先生、邵逸夫先生、陳逸飛先生都是從這所中學畢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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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有意思的是它的教育模式。傳統的教育基本上都是基於科目的。也就是我們把知識切分成各個語文、數學、地理、化學、歷史、生物等等科目,知識和知識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交叉,甚至還有競爭。而我們所面對的這個世界恰恰不是由科目來決定的。

這所學校把基於科目的課程壓縮到了60%的比重,然後騰出40%的時間來做基於問題的教育。也就是說學生碰到的不是語文、數學、化學、物理這樣的抽象命題,而是一個個很具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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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蘇州河汙染的問題。在這個問題裡面,事實上包含了歷史的問題,化學的問題,物理的問題,還有數學的問題。關鍵就看我們怎麼把題目藏進去。它所培養和訓練的,是跨情境應用知識的能力。

上個學期,我和中學老師做了一次比較深度的對談,希望能夠讓大家知道基於問題的課程沒有那麼神秘。我說實際上它就是應用題的集合,就是把各種各樣的知識用一個問題串起來。

目前,基於問題的這部分課程是由我們學院來負責教學,基於科目的課程由中學校方來承擔。

我們和學校達成了一個默契,希望有越來越多的學校老師能去承擔基於問題的課程。

在這所學校裡,我們培養的是創新的能力、生活的能力、項目的能力、科學過程的能力、應用能力、領導力和自我學習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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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希望這所中學培養出來的學生,是具有創新意識的,是具有設計思維的。但是我們並不希望這些學生以後都去讀設計,我們不希望這些學生把他們的未來設定在“我要成為設計師”。他們應該成為未來各個領域裡面遊戲規則的重新定義者。

對這個學校來講,我們希望它向整個社區開放。同時,社區也會向這個學校提供源源不斷的資源。

讓孩子們打開自己

2017年,同濟黃浦設計創意中學面向全社會招生。我們不能繞過中考,但是我們也希望能夠對這些孩子進行初步的篩選。所有想報考這所學校的孩子,首先要拿到我們面試合格的證書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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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有意思的是,孩子們剛坐下來的時候非常拘謹,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個面試是怎麼樣的。事前他們不停地打電話來問:我們怎麼來面試?我們要準備什麼材料?我們要做什麼樣的複習?

我們老師說:不用,你來了就可以了。

當他們拿到卷子的時候,非常驚訝!

為什麼呢?他們的考題是問怎麼跟其他人一起工作?怎麼一起生活?怎麼一起變老?怎麼一起面對諸如此類的大挑戰?

然後在很短的時間裡面,你會發現這些孩子事實上完全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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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女孩子,她在嘗試體會一個眼睛有障礙的人看出的世界是什麼樣的。這是我們設計理念中的一個要點,叫同理心。

在這個學校試運行的一年中發生了各種各樣感人的故事。其中一位同學非常有意思。他剛入學的時候,老師說他是“張不開口”,完全沒有辦法和別人交流。但是一年之後,他變得非常開朗,都可以去參加演講比賽了。

孩子在分享時說,這一年裡,不僅僅我在成長,我的爸爸媽媽也跟著我一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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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孩子們還會運營公眾號,把在學校學習的一些感受通過公眾號對外傳播出去。同時也幫助他們去鞏固知識。

在這一年裡,我覺得真正讓我感動的是什麼呢?就是得到全社會的關注。

比如說黃浦區到現在實際上已經換了三任區委書記了。但是沒有一位區長問過我:婁教授,你搞過中學嗎?

我真的沒有過。如果當初有人問這句話,那基本上這個中學不可能辦成。

這麼多家長帶著孩子去報這個學校。有些是家長不讓報,孩子自己堅持要報。他們中有些人本來能夠進上海最好的中學,但是卻放棄了,決定來讀這個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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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們考慮的是,怎麼能夠把玩和教育結合在一起。未來的教育一定是基於興趣的。我常說的一句話是,如果現在的孩子再不會玩,那麼他們就完了!

上海可能不需要這麼一所學校,但其實每個人心裡面都有這個需求,只是沒有人把它做出來。一旦有人把這個學校做出來之後,你會發現不僅僅是上海,很多地方都想要這樣的學校。

所以我說有些需求原本並不存在,直到它被創造出來。

這是我們學院的座右銘——為人生的意義和世界的未來而學習和創造。與大家共勉。

校對:其奇

造就:劇院式的線下演講平臺,發現最有創造力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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