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2 風景畫(外一篇)

風景畫(外一篇)

風景畫(外一篇)

夕陽西下,公園的長椅上坐著一對白髮蒼蒼的老人。楊爺爺望著一對對有情人在湖裡泛舟,與白雪奶奶相視一笑,兩個人的手握得更緊了,笑也更甜了。

那年,白雪和楊柳從電話聯繫到無話不說僅僅用了三五天時間。一月後,他倆相約在故鄉花市重逢,完成了歷史性跨越。那以後的悠悠歲月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舒緩有致,流淌有情,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幅秀麗的風景畫。

重逢那一刻,白雪從小汽車裡鑽出來,看呆了了楊柳,白雪的白褲子與墨綠色上衣形成了鮮明的色彩對比,特別晃眼,加之她肩上挎一小包,撐一把火紅的太陽傘眯眯帶笑走近楊柳,走近賓館的大門。擦肩而過,楊柳卻不敢貿然相認。白雪立於五米處撥通電話問他,你愣在那幹啥呢?楊柳恍然大悟,才確信是仙女來到了人間。白雪來自首都北京,與楊柳的身份大不同。白雪在一家報社做編輯,楊柳是個打工者。那一年,楊柳在南京打工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

平淡的日子迎來了驚豔的風花雪月,經典而珍貴。七月流火,把激情燃燒成一幕愛情大片,回放在他們的生命歷程中,異彩紛呈。白雪陪楊柳去醫院複診,檢查結果樣樣都正常,這連楊柳自己都挺納悶。之前的個把月裡,他心慌不已,當地醫生建議他背一個匣子,48小時監測他的心率。白雪此刻逗他,那心慌難道真是思念我導致的,如今抱上了,心想事成,百病消除,哈哈。楊柳趁勢撒嬌說,你害我不淺,幾乎毀了我。

嘩嘩嘩的雨水像情人的眼淚,從夜裡到客車出站,一直下個不停。送別的場面難解難分,楊柳夜裡就鬧情緒了,白雪早上將的士攔下了,楊柳卻像個耍賴的孩子不肯離去。候車大廳一側,楊柳依偎在白雪的懷裡,淚眼婆娑,仿如沒長大的幼兒不願離開媽媽一樣任性,白雪咬著他的耳朵,對他反覆說著悄悄話,並不停地為他擦拭眼淚。檢票口的通道,連接著寧靜與喧囂,一端是令人留戀的情感港灣,一端是讓人揪心的離別傷心地。白雪找到楊柳去南京的大巴,將他安頓好就悄悄地下了車。楊柳難以忍受離別那一瞬間的痛楚,他失控地滑下車,追逐十幾步遠的白雪。當兩個人抱成一團時,驚呆了廣場上的很多人。只見楊柳奮力將白雪騰空抱起,在夏日的雨中旋轉了幾個圓圈。稍後,就是久久地立定接吻,任由淚水雨水將他們澆淋,任由過客怎麼評說。

楊柳是中午到站,白雪在夜裡下車。白雪到家時一個勁想吐,楊柳安慰她說,可能是淋雨著涼了。白雪在那端卻格格格笑個不停,逗他,不,我是害喜,你要當爸爸了。

稍後,白雪給楊柳郵來一根腰帶和一封信。白雪對楊柳說,今生你把我找到了,以後你就不能隨便松腰帶了。這是你的責任也是我的權利。年輕時我們不懂愛情,錯過了,誰也不怨誰。我希望你以後把我當成雪山融化的甘露,好好享用,滋潤我倆的後半生,不要讓我失望,讓她變成一片雲。雪山因你而解凍,生命有你會更精彩,好好愛我,你的雪。

風景畫(外一篇)

同船渡

公園裡不是很熱鬧,湖裡遊船也不是很多,兩個人牽著手就上船了。小船兒輕輕地推開波浪,將水面上的一片金光撞成了碎花銀,點點星光,熠熠閃耀,如同夜空中的群星眨眼,調皮地圍在月亮的周圍。眾星捧月的感覺讓她淘醉。她緊挨著坐他對面,兩個人零距離凝望著,眼波柔和,風情萬種,無聲勝有聲,營造出的浪漫情調,為本次約會做足了溫情脈脈的鋪墊。

“老人家生日還沒到吧。”說完,她兀自笑了起來。

“還有十天呢。”他自我解嘲道。

十年前的今天,大約也在這個點兒,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他們約在花市老家重逢。他是提前二天回來的,對公司請假說,老爸過生日。對老婆則說,你侄子大學考上了,我回去一趟表示祝賀。那時,他跟老婆女兒在蘇南同一座城市打工,供一個讀高中的兒子。跟她比簡直有天壤之別,她嫁在北京,老公是某國企員工,工資月月五六千,兒子大學在讀,女兒剛考上,日子不是富人標準,也算特別悠閒的。重逢是一首歌,酣暢淋漓,十年來讓他們久唱不衰。重逢是一杯美酒,回味悠長,歲歲年年中愈品愈香,芬芳清純。見面時候的尷尬讓她每每想起都要打擊他一下,嘴巴很甜,日日夜夜都說在思念我,真到你面前卻認不出我了。

“不是那條短信,我也不回來見你。”她又笑嘻嘻地逗他。

“不回來,我就找去你家,這輩子就賴上你了。”他將了她一軍。

十年前那場大地震後,網上瘋傳著這樣一句話:生死轉換於頃刻,窮人與富人同行,少年與老人攜手,恩人與仇人同去,平民與官員共趨,埋葬了功名利祿。生命脆弱,親情彌珍,活著的人更當明白:得到別得意忘形,失去別怨天尤人,順時要善待別人,逆時要善待自己,累了就讓自己歇歇,想了就發條短信。五月底,他因血壓升高休息在出租房裡。六月十八晚,他通過非常渠道找到了她的號碼,給她發去短信說:我是某某某,我在哪哪,邊打工邊寫作。稍後,她給他打過來半小時多的電話,失聯二十多年的老感情才鮮活起來。那年,她喜事連連,單位又分了一套房子,女兒考上大學,她在忙著裝修新居,熱火朝天的。他告訴她說,這些年因思念你,寫成了作家。她感動哭了。一開始,她咬緊牙關回絕他說:回不了,特忙,沒空回去見你,我都好幾年沒回去了,連我媽媽都生我氣了。過幾天,她又這樣安慰他說:要不等我兩個孩子回去後,你來我這過幾天吧。戲劇性的變化讓他們活該有戲,她這樣告訴他說:我媽今年給我下死命令了,自己閨女都不回來,外孫外孫女也甭回來了,回來也不招待他們,你個沒良心的。

“你還記得興華那個擺渡的大嫂嗎?”她笑起來極其嫵媚,五十多歲的人了,他硬說她是芳齡十八。她噓他是司馬昭之心,他也不生氣,照舊誇她有女神範兒,美不勝收。

“沒有她那樣的,也太生硬了。”

兩個人一想起那天的場景,就異常興奮,如沐春風。四年前,她女兒嫁在北京本地,娶的兒媳婦卻是老家人,老媽近八十高齡了,根在老家,她就決定回花市打發晚年生活了。六月的一天,他們相約去興華看菜花。那是個美麗的春天,那天陽光明媚,好大一片花海,遍地花黃,燦爛輝煌,猶如倒了一座金山。人們從四面八方湧來,陶冶在大自然中看稀奇,找樂趣。跟他倆同船的近十個人,唯有他倆是對疑似夫妻。船到碼頭時,其餘遊客都下去了,他倆戀戀不捨,一副流年忘返的樣子,眼波里流淌著久違的甜蜜與幸福。擺渡大嫂這時開門見山的說:我看你倆也不是真夫妻,機會難得,這樣吧,你們想浪漫,我想多掙錢,你給點小費,我再幫你們渡回去。

“孫子呢,平時還幫帶帶啊。”她溫情脈脈地望著他,問了句重複多次的話題。

“帶啊,老了還能幹點啥呢。”他調侃了一句。

兒子上大學那年,他們夫妻在市區房貸了一套房。如今,兩家都在公園邊上,一南一北,垂直距離不過五里路,早早晚晚散散步就能在公園裡聚聚。說起來,這兩個人挺有意思的,出生於同一年的冬季,雪花飄飄的時節,臘月初七,連時辰都一摸一樣,都在早上八九點鐘的時候。幼年時,她可是城裡人,他則是農村人,他們有緣因為她喜歡去鄉下走親戚,她姨媽是他家鄰居。等他進城讀高中時,她初中畢業學了裁縫。等他高考結束後去她服裝廠裡找她,有人告訴他說,她結婚去了遠方。她婚後回來跟他見過一面的。那時他尚在衛校學習,而她則是孩子的媽媽了。那天見面是在他的家裡。她見他情緒失控,只能悄悄地丟下一封信離去了。那以後,竟是一段漫長的失聯,讓他極其痛苦與無奈。十年前他們重逢後,她幫他申請了第一個QQ號,她戲言他說:我是女神,寫我吧。他是2011年下半年結束打工歷程的。稍後,她也毅然選擇了迴歸故里。微信時代後,兩個人說什麼都行。近年來,兩個人都在忙下一代,交流的話題再不是過去那種卿卿我我的瘋狂語言了。

公園裡熱鬧起來時,公園裡的燈光調皮地亮了起來。他倆悄悄地上了岸,各自回家了。

歲月輪迴,他倆十年前重逢的那一天,成了一個永久的紀念日。

風景畫(外一篇)

作者簡介:艾雪,中國寓言文學閃小說專委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石榴》雜誌首屆文學獎(小說獎)獲得者。《虞美人》雜誌編輯。縣十二屆政協委員。有數百篇小說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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