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蝟公社 | 李子涵
“偶像”一詞，在《現代漢語詞典》中的釋義為“用木頭、泥土等雕塑的供迷信的人敬奉的人像，比喻崇拜的對象”。
而在娛樂圈，“偶像”則主要指以青少年為主要受眾的從事演藝活動的人群。他們大多面容姣好，能歌善舞，一顰一笑都有粉絲願意買單。
可對木頭、泥土做的偶像來說，總有腐蝕、損壞的一天；對演藝、顏藝俱佳的偶像而言，也終有容顏老去、人設崩塌的時候。
而近些年火起來的虛擬偶像則完全不用擔心這些，他們雖看得見、但摸不著，不但刀槍不入，而且長生不老。
虛擬偶像，是對通過繪畫、動畫、CG等形式製作，在互聯網等虛擬場景或現實場景進行歌手活動，但本體並不存在的架空形象的稱呼。該稱呼在上世紀90年代由日本人發明，林明美是這一時期代表性的虛擬偶像。
林明美是《超時空要塞》中的一個角色，製作方將劇中插曲以她的名義按照偶像專輯發售，並進入了Oricoon榜單。林明美也順理成章地成為日本初代虛擬偶像。
林明美
而隨著科技發展，虛擬偶像也不再侷限於動畫劇集，基於3DCG的虛擬偶像、網絡虛擬偶像、遊戲虛擬偶像，乃至基於音樂製作軟件的偶像紛紛湧現。
2007年橫空出世的初音未來無疑是虛擬偶像界的巔峰，這個基於音樂製作軟件VOCALOID的虛擬偶像僅在誕生初期，就為其製作公司CRYPTON帶來了近6千萬日元的盈利，可見虛擬偶像的吸金能力並不虛擬。
巔峰能不能複製，這不好說，但試水的人還真不少。據《北京商報》報道，目前國內有26名虛擬偶像，僅2017年就誕生了14名虛擬偶像。以至於有人認為，2018年將是國內虛擬偶像發展元年。
不過此言差矣，“元年”可談不上，要說起國內虛擬偶像的發展歷史，那可有年頭了，其間也誕生了不少曇花一現的虛擬偶像。根據百度貼吧用戶“出奇致敗”整理，早在2001年，中國電視屏幕上就出現了一位虛擬偶像“ V-Ion”。
作為百事首位虛擬歌星，號稱百事中國區歷年來最龐大的製作，V-Ion外形炫酷，殺馬特髮型，與郭富城、陳慧琳、陳冠希聯手組成“四人音樂星陣”，還曾計劃發行音樂專輯，怎料容顏不老的V-Ion竟敵不過三位三次元的前輩，迅速化為一堆互聯網碎片。
V-lon
如果說百事的這位V-Ion沒有中國血統，那麼同樣誕生於2001年的青娜顯然是根正苗紅的中國妹子。青娜是中國首部全數字電影短片《青娜》的主人公，英文名“Chyna”，取自“China”的諧音。
影片中，青娜穿著透明的衣服，宛如稻草人般矗立著唱歌，不禁讓人感嘆，十幾年前的片子尺度就這麼大了啊。
青娜
雖說《青娜》片長只有5分鐘，製作成本卻高達200萬，引得平面媒體一擁而上炒作一番，食品、飲料、快餐、電信、體育用品等方面的企業也前來觀望，但也僅僅是觀望。
製片方本希望這部影片能填補中國電影的空白，青娜這個虛擬少女能成為中國無數少男少女熱愛的人物。怎奈青娜的商業效益不盡人意，200萬打了水漂，投資方與製作方最終分道揚鑣。
青娜也只能感嘆：如果有來生。
在青娜倒下的3年後，一位號稱世界上第一個影視，動畫，遊戲，漫畫四位一體的超人氣偶像“E欣欣”誕生了。沒過多久，E欣欣又立刻升級為八位一體超人氣偶像（又增加了音樂、手機、軟件、虛擬主持）。
E欣欣的真人原型叫李欣欣，是九洲亞華演藝經紀公司的一名藝人。E欣欣的特色就在於真人形象與不同版本的虛擬形象的完美結合。無論是CG電影、漫畫還是網遊，E欣欣都有著不同的呈現方式。
E欣欣
而說到宣傳力度，青娜根本沒法跟她比，百度新聞上有關“E欣欣”的新聞足足有兩頁，而青娜只有一頁。“E欣欣”號稱是由多個國家權威機構聯合提議併發起，南北近10家大公司聯合組建項目，並斥資100萬人民幣共同完成的大規模跨行業工程。官方宣傳口號為“中國虛擬偶像產業的鋪石路”。
從現在來看，鋪路石倒談不上，只能說噱頭玩得還不錯。不過真正讓E欣欣紅起來的並不是虛擬偶像的設定，而是其本體“全裸代言保時捷”的營銷事件。
此後，國內又陸續誕生了“四川虛擬偶像第一人江靈兒”，“東北地區第一個虛擬偶像遼遼”以及若干個虛擬主持人、虛擬模特。但無一例外化為泡影，有的在網上的資料都不超過一句話。
可以看到，以上這些虛擬偶像一個個都想走大眾偶像路線，殊不知互聯網時代，偶像文化已經變得多元化、小眾化。不注重培養與粉絲的情感，一味追求概念噱頭的虛擬偶像全都成了炮灰。
不過，這些國產虛擬偶像中也有著死灰復燃的案例，這裡不得不提號稱“中國第一虛擬明星”的東方梔子。這是一位留著雙馬尾，一身紅的女孩，猛的一看，就是一個紅色版初音未來。
官方版東方梔子設計圖
東方梔子首次出現於2011年12月27日的中國文化藝術獎首屆動畫獎頒獎典禮。作為頒獎晚會的“特殊嘉賓”，她在現場演唱了一首名為《東方梔子》的歌。東方梔子的製作者和頒獎晚會的導演是天津電視臺主持人、編導劉冰。
5個月後，東方梔子的演出視頻被上傳到了國內視頻網站，獲得了20餘萬次點擊量，網友們對東方梔子惡評如潮：外形抄襲初音，嗓音難聽，動作僵硬……指責製作方的聲音不絕於耳。
官方版東方梔子演出圖
後來，又有網友將視頻傳到YouTube和NicoNico上，外國網友的諷刺挖苦讓國內網友深感“丟人丟到國外去了”，聲討製作方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刺蝟君嘗試聯繫劉冰，希望瞭解東方梔子背後的故事，但未得到回應。不過整個事件經過可以從劉冰的微博窺見一斑。
2012年5月8日，劉冰就抄襲爭議在微博連續發聲，“東方梔子確有許多不足，東方梔子確有初音痕跡，東方梔子確有獨特創造。”同時，他請求網友給予東方梔子一些空氣和陽光，希望大家相信中國動漫人的創意才華。
儘管這條微博限制了留言，但仍獲得了4443次轉發，網友們邊轉邊罵，劉冰這邊也不甘心受氣，高調回應，“說事吧，說好說壞，說死誰也不上稅，做事吧，做好做壞，上稅也要說死你，自古國人特色。”但一張嘴怎敵得過萬千網友的唇槍舌劍，2012年5月15日，劉冰宣佈放棄東方梔子的開發。
眼看著誕生才半年的東方梔子沒了爹媽，一些同人愛好者站了出來。他們對東方梔子進行了二次創作，不僅為她設計了全新的形象，還為其錄製了聲庫。重獲新生的東方梔子也成為了一名虛擬歌姬。
同人版東方梔子
這裡不得不說一下“虛擬偶像”和“虛擬歌姬”這兩個概念的區別。虛擬歌姬擁有獨立聲庫，而虛擬偶像沒有。虛擬歌姬的歌曲不是由真人演唱，而是通過真人錄製合成的“聲庫”再經過編輯器“調音”而來，我們可以將聲庫理解為虛擬形象自己的聲音。
對於虛擬歌姬而言，形象不過是附屬，其本質其實就是聲庫，你甚至可以把虛擬歌姬理解為一件樂器。而虛擬偶像則是由真人配音的二次元虛擬形象，沒有屬於自己的聲音。虛擬歌姬能成為虛擬偶像，而虛擬偶像不一定是虛擬歌姬。
但由於有初音、洛天依這樣的成功案例擺在那，這一時期出現的虛擬偶像們大多以她們為標杆，紛紛藉助音樂製作軟件，開發自己的聲庫，走起了虛擬歌姬路線。
除了初音未來、洛天依使用的VOCALOID，中文虛擬歌姬最常用的音樂製作軟件還有UTAU、嫋嫋、MUTA以及Sharpkey，東方梔子使用的就是UTAU和嫋嫋。藉助這些軟件，粉絲們想聽什麼，虛擬偶像就可以唱什麼。
國內一家知名虛擬偶像製作公司的音樂總監小星（化名）告訴
刺蝟公社（ID：ciweigongshe），歌聲合成軟件充分激發了普通用戶的創作熱情，“UGC能帶來的推動作用是不可估量的，一個歌手、一個偶像的成功不僅需要好的運營更需要強大的內容和作品支撐。”
B站“東方梔子”搜索結果
在B站搜索“洛天依”或是“東方梔子”，都會出現上千條原創視頻，這都是廣大用戶用心“調教”出來的作品。就連小星在形容給虛擬偶像做音樂總監這份工作時，都調侃道，“是在調教未成年少女吧。”只不過而小星調教的是PGC，廣大用戶調教的是UGC。
用戶的創作過程也是一個“路轉粉”的過程，而且優質的UGC還有機會被官方收錄，還有什麼比聽到偶像唱著自己創作的歌曲登上舞臺更激動的事嗎？海量的UGC就像是一座金字塔，優質的作品會衝上塔尖，將屹立於塔尖的偶像越捧越高。
洛天依江蘇衛視跨年晚會
中國第一虛擬歌姬洛天依早已被捧出二次元，並藉助全息投影技術，頻繁出現在三次元的跨年晚會、演唱會上，除了唱歌，和現實中的偶像明星一樣，遊戲代言、品牌活動洛天依也都沒落下。
雖然和老前輩初音未來還沒法比，但其影響力已經不輸國內的一些一線明星。在第二季《歌手》的舞臺上，汪峰還演唱了一曲洛天依的《普通DISCO》，讓更多人瞭解到虛擬偶像的“不普通”。
不過對洛天依這樣的虛擬歌姬而言，偶像之路往往比較漫長，別的不說，光是粉絲的運營與培養就夠一些急脾氣的投資人受的。於是，一些國內虛擬偶像界的新面孔開始嘗試一些快速吸粉的路子。
2017年出道的虛擬偶像團體安菟，短短半年內就俘獲了千萬粉絲。不同於傳統的虛擬偶像，安菟憑藉LiveAR技術能夠進行線上直播。今年1月28日，安菟成員夏行美通過虎牙直播，進行了全球首場虛擬偶像遊戲直播，在5萬人的圍觀下順利“吃雞”。
當然，夏行美不會玩遊戲，她是在粉絲們的保護下才成功吃雞的，但直播過程中與觀眾們的親密互動為她吸粉不少。這次直播原計劃從晚上7點播到10點，但在觀眾和粉絲的要求下又延長至11點鐘。虛擬偶像與直播的結合的確能在短時間內獲取更多的流量。
可要讓虛擬人物走入直播平臺是需要技術門檻的，一些不想在技術上投入太多的虛擬偶像則一頭扎進了三次元的選秀平臺，比如虛擬偶像荷茲。
這個充滿爭議的虛擬偶像在《明日之子》當中堪稱話題擔當，可謂是虛擬偶像中“黑紅”的代表。
荷茲
同為虛擬偶像，為何待遇卻天差地別？恐怕得從自身找原因。作為偶像先得看顏值、聽音色，可瞧瞧荷茲那耗時三個月的建模水平，加上音源、調音質量都不高，站上舞臺的這個虛擬形象簡直是一個半成品，讓人感覺它只是為《明日之子》製造話題的快消品。
另一個槽點是投影技術，初音未來和洛天依在現實舞臺表演時都採用了全息投影技術，觀眾用肉眼也能看到她們。而
荷茲只活在大屏幕上，粉絲們對著空氣打call，導師們對著空氣點評，主持人跟空氣互動。
而《明日之子》最具話題性的莫過於黑幕事件，這個事件的主人公之一也是荷茲。歌手薛之謙一直對荷茲很不感冒，他認為在一檔音樂選秀節目中，全靠後期調音的荷茲的存在對於現場無修音的選手來說是不公平的。
在聽從節目組安排投了荷茲一票，卻導致了另一名選手待定後，薛之謙當場發飆，憤然離席，引發全場觀眾齊喊“黑幕”。虛擬偶像能有如此“號召力”，也是沒誰了。
不過節目結束之後，這位擅長製造話題的虛擬偶像很快便從公眾視野中消失，可見就算有節目組的保駕護航，自身素質不過硬的偶像，就算是虛擬的也得不到觀眾青睞。
總而言之，直播、選秀都不過是國內虛擬偶像謀求發展的新手段，偶像沒有卓越的品質，手段再高級也是枉然。
但隨著技術水平的提升，這些虛擬偶像與現實生活的距離越來越近是不爭的事實。未來，虛擬主播會比真人主播更火嗎？虛擬偶像又是否會壓過現實偶像？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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