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诗人的永嘉之行 (组章)
蒋兴刚[浙江杭州]
在永嘉
通幽的野草,掩埋了碎石和白骨
头上的云团出生在安静环境中,它裹挟暴雨的能力,是不是飞不过太远的路和太久的时间
把雨落下来吧,穿过披头散发的山峦
水流的走廊上,人们混乱的走散,而我们仿佛谦逊的隐士
雨白茫茫一片,我们开始独善其身地坐下来
在永嘉,我知道楠溪江在涨水,我不敢挪步,也来不及躲了
林坑遇雨
这些失去魂魄的雨,与我对峙是不是太久了些
是不是与门前的小溪对峙得太久了些
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坐在一棵梅子树下,如一个雨中的故人
去永嘉,兼致楠溪江
谢灵运——
久违的楠溪江就在前面流淌吗?
一座山养育的河流就在前面流淌吗?
谢灵运——
“山水诗的故园沿途的树木都已作古
它们在重新安排次序吗?”
现在起,我用足够的时间坐在石头上,身披苔藓
而与楠溪江,我们相互陌生,又像久别重逢,相互寒暄
一个诗人的永嘉之行
诗疾已久,已足够深
就像我必须戒掉对山水仰望时翻涌的幻想
在岸边找一块生僻的石头坐下来
阳光撕碎的树叶,像听诊器贴着我的胸口晃来晃去
当一个诗人的心灵史,真的被时间收于掌心,那个沉默不语的人是我吗?
再好的山水它们互相埋葬或相互融化
我的苦恼在于,楠溪江不是我的,江水滋养的书院也不是,所有惯用的抒情或许还是谢灵运的
在永嘉书院看花
好几个朋友给我推荐永嘉书院
好像我到了永嘉,不走进书院像白跑了一趟
来到书院,书院被各种花包围
荷花、兰花、一串红、木槿、芍药、凤仙、太阳花,不分高贵或平凡
或许书香和花香是书院的特色
楠溪江流到这里,水清得能数清底下的鹅卵石
我正在感叹能引源头活水来浇灌
而书院开出的花,怎能不像个隐士不在市井的样子
听雨,兼致老风……
听雨如听天空在倒尽深渊
雨点击打在屋檐、门窗、台阶上,规模大到让人心惊
听雨时,意味着我们同时停止了话题,散漫的灯光像来做一种额外的缝补
每次见面,就像这场窗外的暴雨如此迅疾,又很快平息……
我能看到一个人走向无人的原野
一场不期的暴雨,像转移了内心积累的物质
蒋兴刚, 1976年生于杭州萧山。出版诗集《江南》《时光的羽毛》《像岛一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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