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晚年的時候，多年漂泊於蜀地，唐肅宗上元二年（761年）的一天，杜甫憑弔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初見的琴臺遺蹟，留詩《琴臺》。
《琴臺》
茂陵多病後，尚愛卓文君。
酒肆人間世，琴臺日暮雲。
野花留寶靨，蔓草見羅裙。
歸鳳求凰意，寥寥不復聞。
司馬相如年老時因病免官後，依然鍾愛卓文君，上聯中的“茂陵”是司馬相如免官退仕後養老居家之地，此處指代司馬相如，此時的司馬相如已有六十一歲了，同年 ，司馬相如病逝於茂陵，可見已是病重之期。杜甫面對古蹟，想起司馬相如在人生的最後階段，纏綿病榻而依然不減對卓文君的愛重，人生一世，不過百年，能戀慕到生命的盡頭，這大概是愛情演繹到最美好的樣子。
在這琴臺上，杜甫睹物懷古，想起了二人年輕時的經歷。“酒肆人間世，琴臺日暮雲”，二人年輕時曾開酒鋪在這俗塵以維持生計，此時我在這琴臺上看著黃昏夕陽下的白雲，心中追懷羨慕不已。
自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在琴臺彼此一見傾心後，卓文君隨司馬相如而去，卓文君的父親卓王孫是蜀地鉅富，得知後認為卓文君違反禮教敗壞家風，而不予二人任何錢財之物。當時的司馬相如還是一介窮白書生，沒有了卓王孫的幫助，二人的夫妻生活陷入了困境，然而他們並不為生活所屈。夫妻二人賣掉了車馬。開了酒鋪作以生計，倒也過得安和自得。
在古代時候，一個是有遠大志向的才子書生，一個是出身豪門巨賈之家的才女佳人，二人拋開世俗眼光和思想包袱，拋頭露面開起了迎來送往的酒鋪，這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氣。杜甫思古懷遠，不僅對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之間的愛情甚感羨慕，更欣賞的是他們這份摒棄世俗勇氣。卓文君的父親本就愛女心切，看到二人開酒鋪為生更是覺得面上無光，於是便分予文君奴僕錢財等物，不久司馬相如受漢武帝賞識，開始入了仕途，得償所願。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是才子佳人的美好愛情故事典範，杜甫看著琴臺旁美麗的野花就如卓文君美好的笑容，而那嫩綠的芳草就如卓文君的碧羅裙一般。這是對昔日這位打破世俗又頗有才名的才女的仰慕，暮靄沉沉，流光斜陽，昔日卓文君似乎真正出現在眼前。在這裡要說明的是，此中之意莫要理解為杜甫對美女佳人的慕羨之感，而是對其勇敢追求自我的品性的欽佩欣賞。
司馬相如追求卓文君的故事，之後是再也不得所聞了。“歸鳳求凰意，寥寥不復聞”，傳說中鳳為雄，凰為雌。當年司馬相如在琴臺初見卓文君，以一曲《鳳求凰》傳達心意，藏於屏風之後的卓文君也因為一曲《鳳求凰》進而被其氣度才情所折服，詩中的“歸鳳求凰意”正是說司馬相如追求卓文君的典故。
自古高山流水，撫琴之人難得遇一知音，以一琴曲定情本就是極富浪漫色彩的事，杜甫在詩的最後以“歸鳳求凰”、“寥寥不復”作結，其詩意是說司馬相如的高絕琴藝後世難以再現世間，也是說世間知音難遇之感。杜甫在欣羨二人的同時，更有思古懷遠而遇知音之感，而當下卻再難遇了。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鳳求凰》一曲早已終去多年，斯人已去，琴聲已遠，如今只有在這空空的琴臺，借這斜陽欲晚時，聊以懷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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