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6 為你來的啊!(小小說)

為你來的啊!(小小說)


六O年代中期,正值生活困難的當兒,徐慶三僥倖當了兵。說他僥倖,是當時接兵的張連長目測時,發現徐慶三穿著一件破棉襖,但一看體檢表,他是弱視,血壓有點偏高。張連長看到徐慶三渴望被選中的眼神,想他這兩點小毛病,無關大礙,出於同情留了下他。

張連長沒想到,徐慶三到部隊後,第一次在食堂吃飯就出了洋相。那天中午剛開飯,排到新兵徐慶三取饅頭時,他右手抓了三個饅頭,右手抓了三個饅頭,咬了一口饅頭道:"老子就是為你來的啊!"惹得幾個新兵哈哈大笑。

張連長聽說了這事,端著碗來到徐慶三面前,指著他道:"徐慶三,你小子丟我人丟大了啊,唉,沒想到把你這餓死鬼招來了!"大家全都鬨笑了。

其實,那時的新兵,尤其農村兵對一日三餐的渴望,是半斤對八兩。徐慶三那次飯後,對張連長道:"連長,這頓饅頭我才吃了十二個,三班的一個吃了十五個呢!"連長罵他:"熊樣!瞧你那點出息,真就為吃饅頭來當兵的啊?"徐慶三訕訕地跑開了。

此後,徐慶三的表現真讓張連長失望。訓練、體能,徐慶三表現平平,沒有一點出彩處和閃光點。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吃,當然他也有唯一的優點:勞動能吃苦,不惜出蠻力。

有一次連隊自力更生挖魚塘,徐慶三掄起鐵鍁賣力地向上一鍁鍁掘土時,連長終於對他投去讚賞的目光。連長手握鐵鍁把,看著徐慶三笑道:"徐慶三,加把勁,你可要對得起一肚子饅頭啊!"

徐慶三憨笑:"連長,幹了這一陣子,我這饅頭感覺消化得差不多了,晚上有豬肉燉粉條沒?"

"想得美!趕緊挖吧,挖好了魚塘養肥了魚,到時緊你吃,撐死你!"

為你來的啊!(小小說)


僅僅為吃飽肚子來當兵的徐慶三,後來果如張連長所料:當滿三年兵,因表現乏善可陳,他自然被劃到退伍名單之列。可是,徐慶三很走運,那一年所有退伍兵都安置了工作,不論城鎮兵還是農村兵。徐慶三被安排到老家一個煤礦當了工人。這在當年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職業。

當了工人的徐慶三,算是徹底解決了吃飯問題,再不用擔心回到老家,整日為吃不飽飯而發愁了。那時的徐慶三,工作幹勁熱情高。當了工人,沒有了軍訓和紀律的約束,他感到如魚得水,渾身自在。

幹活不惜力的徐慶三,連續兩年被評為先進工作者,還被礦上推選為全國勞動模範。有了這些榮譽,徐慶三的家運大大改觀,原先鄰里眼裡那個褲腰終年提不起的徐慶三,一躍成為村裡姑娘眼裡的香餑餑。而此時的徐慶三眼光也高了,媒人給他提了三門親,都是本村長得姣好的姑娘,徐慶三竟然一個沒看上。

後來,他把選妻範圍擴大到周邊十里八村。終於在六里外的劉莊,選中了劉姓人家一個劉真真的姑娘。

身材高挑、容貌秀美的劉真真嫁給徐慶三,是在七O年代中的一個春天。那天,村子四周開滿了黃燦燦的油菜花,綠油油的麥苗隨風飄擺;喜人的春色,讓興高采烈的徐慶三很是陶醉。他去迎親時,在新媳婦家,超越當地習俗,他懷著激動的心情,當場給老丈人、丈母孃連磕了三個響頭,以表達對二老的感激之情。徐慶三以為,沒有這老兩口的養育,他也娶不上如此標緻甜美的媳婦。

娶上劉真真的徐慶三,當年底得了一個千金,隔了一年又得一個千金。有些失落的徐慶三,沒有氣餒,繼續努力,終於在娶了劉真真第五年後,生了個小子,滿足了他很久以來的願望。

有兒有女的徐慶三,井下作業時幹勁倍增。尤其是礦上食堂的伙食,讓他很覺過癮,差不多每天都有葷菜,徐慶三頓頓不少於六個饅頭。勞動強度大是其一,其二下飯菜可口,食慾大增,不知不覺就多吃了兩個。工人們沒有誰笑話,誰比誰吃得多。

為你來的啊!(小小說)


這時的徐慶三,吃相已不像初到部隊時那麼殘酷,早已不緊不慢習以為常了,吃起來便悠然自在了許多,再沒有像先前吃著碗裡的,盯著鍋裡的。礦上的食堂管你吃夠,任你多大的肚子,一定管足管飽,絕不虧欠你一口。徐慶三跟大夥一樣,在吃飯上再沒有危急感。

因了二女一兒由媳婦劉真真在農村老家帶著,食宿優厚的徐慶三,沒有了後顧之憂。採煤作業時,他從沒覺得有多苦,相反總是心情舒暢。很多時候,他幹完了自己的掘進任務,還自覺幫工友趕進度。因了工地上樂於助人,又沒壞心眼,從不吸菸的他,很招工友們喜歡。

自打來到礦上當了工人,連續十多年,徐慶三年年是先進工作者。除每年領一張獎狀,徐慶三得的獎品,像毛巾、茶缸等不計其數,有些讓他送給了工友,少數他拿回農村老家,有的自用,有的送給侄子們了。

許多年裡,工作順風順水的徐慶三,沒有像有的工友,自己早早退休,讓子女頂班。他是捨不得這份工作,一直幹到新世紀的第六個年頭,圓滿退了休。他的兩個女兒早都嫁了人,生了子;兒子徐政上了大學,畢業後分在南方的蓮城市府工作。巧的是,小兒子徐政和張連長就在一個城。張連長是在徐慶三退伍的第二年,以連長的身份轉業到地方工商系統工作的。徐慶三從戰友處打聽到,老連長退休前是工商所所長。

退休後的徐慶三,閒暇時常去看望他當年的領導張連長。有一次,徐慶三去四百里外的蓮城看望老連長時,他打電話叫來了兒子徐政。當著老連長的面,他囑咐兒子:"徐政,你記著,週末得空,多來看看你張伯伯啊!你張伯伯可是我一輩子的恩人,不是你張伯伯,就沒有我的今天。"

"哎哎!言重了,慶三。可不要這麼說,是你吃苦能幹,才有了今天,我不過是牽個線嘛。"白髮蒼蒼的老連長笑著說。

為你來的啊!(小小說)


說起過去,老張連長免不了拿當年徐慶三吃饅頭的趣事開玩笑:"你說你,當年見了饅頭像見了命,那眼神都讓人看了怕啊!"說得徐慶三父子都不好意思了。

前幾年,張連長八十多歲時,徐慶三還常跟老連長視頻聊天。他向老連長彙報:"我現在能吃能喝,頓頓二兩酒,瘦肉肥肉樣樣有。連長你可得向我學學啊,我知道你也不抽菸,但是酒嘛,天天喝個一兩二兩的,對身體還是沒啥害處的。"

老連長道:"行吧,慶三,我試著每天喝上一二兩。"

"酒,你不用擔心。隔一段,我讓徐政給你送幾瓶。"

"不用麻煩孩子了,慶三,我家裡酒多的是,放心吧。"

"這麼著吧,老連長,等我把老家的房子裝修好了,考慮你的身體,我先把空調試好了,到時接你來我這住一段,好吧?"

"好啊,就怕給你添麻煩,慶三。"

"麻煩啥,老連長,無非多蒸幾籠饅頭,咱頓頓整點酒菜就行。"

"好吧,慶三,聽你安排。"

徐慶三真的找來了施工隊,每天親自參與勞作,他希望早一天裝修好房子,讓老連長過來,體驗一下他鄉下幸福的小家。

為你來的啊!(小小說)

為你來的啊!(小小說)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