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眾人皆臨王羲之,我獨抄錄臨河序



中國書法博大精深,其博大就在於書法史長河,習書就是向古人、向前輩學習,臨摹是唯一的辦法。臨摹會一直伴隨著書法一生。


八大山人:眾人皆臨王羲之,我獨抄錄臨河序

天下第一行書:王羲之《蘭亭序》

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不朽之經典,我想但凡學習書法的必臨蘭亭序,臨摹蘭亭序無非有兩個原因,一是本著書聖書法取得,二是被蘭亭序的美文所吸引。但有個例外,那就是八大山人,他寫蘭亭序相關的書法,既沒有一絲一毫王羲之書法跡象,文辭內容與蘭亭序有差別。也就是說八大山人《臨蘭亭序》純出己意,與原作相距甚遠。在不同時期用自己那一時期慣用的某種風格書寫同一內容的作品,為什麼八大山人的《臨河序》與王羲之的《蘭亭序》完全沒有王羲之的影子呢?

我們得出結論,因為八大山人寫的是《世說新語》的臨河序文,而不是蘭亭序文。

眾人皆臨王羲之,我獨抄錄臨河序


八大山人:眾人皆臨王羲之,我獨抄錄臨河序

個山小像(八大山人)


縱觀八大的書法繪畫以及他的詩,可發現大約自1685年開始,他的藝術漸漸走入超脫的路子,他的生命之舟開始向晉人漂去,八大身上有一種晉人氣質,他的藝術也染上了這種氣質。

他開始大量地研習那個遙遠時代的作品,瘋狂地愛上王羲之的《臨河序》,這似乎是他永遠寫不厭的法帖,他刻了“禊堂”、“晉字堂”等印章,他的書法也有了晉人氣象。


八大山人:眾人皆臨王羲之,我獨抄錄臨河序

八大山人“契堂”款識


禊堂:晉時堂名。陸機雲:“天泉池南石溝引御溝水,池西積石為禊堂。”唐沈佺期《上巳日祓禊渭濱應制》詩:“寶馬香車清渭濱,紅桃碧柳禊堂春。”


八大山人:眾人皆臨王羲之,我獨抄錄臨河序

八大山人 《行書臨河序》水墨紙本 150×90.3cm 1697年

作者:八大山人 年代:丁丑(1697年)作
鈐印:可得神仙、八大山人
題識:丁丑春日,八大山人。
釋文: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乃峻嶺崇山,茂林修竹;更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何暢,娛目騁懷,洵可樂也。雖無絲竹管絃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已故列序時人,錄其所述。

八大山人晚年時期臨摹了大量魏晉唐宋法帖,其中《蘭亭序》存世的就多種,但並非是王羲之蘭亭序,而叫《臨河序》

據王方宇統計,自康熙三十二年(1693)至康熙三十九年(1700)八年內,款署八大山人的《臨河序》所見共十九件,可以確定為真跡的為十二件。八大這些作品無論是書風還是文辭內容,都與《蘭亭序》迥然相異。這些反覆抄寫的與《蘭亭序》甚少關聯的《臨河序》書作,恰恰是八大山人書法風格最成熟期。從文辭內容看,來源於《世說新語》劉孝標註引《臨河序》本。其實,八大山人就是以自家風格,較為忠實地抄寫《世說新語》,這正說明了八大山人對《世說新語》的濃厚興趣。

也說明八大早年皈依佛門,晚年則皈依晉人,“魏晉風度”漸漸化入他的書畫。八大山人晚年書風的變化反映在他數幅《臨河序》。


八大山人:眾人皆臨王羲之,我獨抄錄臨河序

八大山人自畫像

八大《臨河序》其中一幅署“八”形款,尾部有“癸酉五月廿日更臨一過”跋語,對比年表此幅作於68歲,系晚年前期作品(圖十)。另一幅署“八”形款未紀年,但被裝於同冊的有《東坡居士遊廬山記》一幅,跋尾謂“庚辰之夏日漫之”,從落款及風格推知,此幅作於75歲,也是八大晚年時期的作品。

若說八大書法有之前的以書法作畫法,晚年後期的八大山人的書法,徹底拋棄了“畫字”的創作風格,由前期的圖案化傾向向書法本體迴歸,“寫”的成分多起來,返回到傳統的書法發展的主流,這是八大山人晚年書法發展的主要內容。並且,它還暗示著八大山人晚年人生觀及精神、心理狀態的變化。

一位藝術家不同時期的風格嬗變,與其生存環境、心理狀態和人生觀念的變化,其藝術思想發生變化。息息相關,尤其是到了晚年時期,69歲至80歲,是八大山人生命的最後10年。從年齡上講,70歲之人,人生經歷太多,往事不堪回首,他開始自省。狂癲、漂泊,與命運抗爭大半生,究竟又如何呢?此時的八大山人已逐漸擺脫了命運多舛的重壓和狹隘思想的束縛,人生的反省讓他心態逐漸平靜,,憤懣之火也漸熄滅,最終實現了自我的超越,這表現在他的書法藝術一面。


八大山人:眾人皆臨王羲之,我獨抄錄臨河序

八大山人 《行書臨河序》


八大作為一個偉大的藝術家,其書法營養並不侷限於哪家哪派,二是來自多方面的,反映在作品中,那就是他自己的“八大山人體”線條圓勁、渾厚,點畫出鋒含蓄運筆運疾筆,結體更簡,結字誇張向右上角橫撐,章法隨意參差錯落,沒有明顯的縱成豎橫成行,二是亂石鋪地,整體書風傾向於端莊平和,一派平淡醇和氣象,帖學意味更濃。


八大山人:眾人皆臨王羲之,我獨抄錄臨河序

八大山人 《行書臨河序》


八大無論是書法還是畫,突出的特色就是明快,幾無無沉悶和嬌柔。肉身只是在支撐他思想的軀體,八大晚年是活在精神之中。所以晚年的八大陶醉在這澄澈清明的境界中,他有詩曰:“好花隨處發,流水趁人來”大抵就是此種真味了。


八大山人:眾人皆臨王羲之,我獨抄錄臨河序

八大山人崇尚“快雪時晴”的意味,在他的畫中題跋:“此快雪時晴圖也。古人一刻值千金,求之莫得,餘乃浮白呵凍,一夕成之。”晉人這種名如水鏡、皚如白雪的精神,就是他追求的境界。

八大山人作為傑出的藝術家,其不朽,除了中國畫還有中國書法藝術精神的不朽!

晉人尚心靜,心靜則神遠;更尚心淨,心淨則神清。八大愛寫《臨河序》不是愛王羲之書法,更愛文辭中彰顯的清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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