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絕境中寫下一詞,冠壓群芳,收錄《宋詞三百首》開卷之作!
宋朝是詞的高峰時期,風花雪月不再侷限於個人,而是覆蓋到社會各級階層,堪稱“全民宋詞”:皇帝個個愛詞,大臣個個賞詞,文人個個寫詞,百姓個個唱詞。
在這些個愛詞的皇帝之中,宋徽宗必須是毫無爭議的領頭羊,他不僅精於繪畫、工於書法,更對宋詞有著獨到的見解。與李煜之境遇近乎如出一轍,總是在國破家亡之後,他的文字才真正脫離豔俗,浮現真諦,讀來催人淚下。
宋徽宗《錦雞圖》
正如元代大將脫脫所言:“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靖康之恥發生前,趙佶的頭銜有很多,畫家、詞人、書法家、青樓天子;但靖康之恥之後,他就只剩下“宋朝皇帝”這一個稱謂。因為只有這時,宋徽宗才真正認識到了,他多年持有卻始終忽略的身份是皇帝。
於是,在被金兵押解北上的途中,他心中泛起無限悔意,湧生萬千感慨,同時又對接下來的生活感到十分迷茫,心頭本就五味雜陳,此時又突然遇見了盛開的杏花,宋徽宗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離恨,揮筆寫下一首千古名作。
《宴山亭·北行見杏花》
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妝,豔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問院落淒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
此時的宋徽宗正以階下囚的身份趕赴北國,但他起筆不言此情此景,反由杏花展開,為什麼呢,這樣寫有什麼優勢呢?我們來看:杏那熱烈的花瓣,好似一疊疊綢緞冰清玉潔,被能工巧匠裁剪得恰當得體,然後再經過胭脂淡淡粉飾過一般,新式的靚妝,香豔之中又滿溢清香,簡直羞殺了天上的宮女!
宋徽宗把杏花捧上了天,幾乎將杏花描述成了百花之祖,而且既然能羞殺天女,那麼就明確表示其不是凡間之花,那麼已是天涯淪落人的宋徽宗為何還有閒情雅緻如此吹捧杏花呢?俗話說,站得越高摔得越狠,而宋徽宗這一招正是如此,他先將杏花美化成高貴而典雅的象徵,然後筆鋒直下,言“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風雨摧殘後的杏花極易凋謝、黯淡無色,這不正是他自己的真實寫照嗎?前後巨大的反差,更凸顯了宋徽宗橫遭大難的悲苦命運。
杏花是宋徽宗對自身命運的真切隱喻,經過上片的悲情渲染,下片中他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將鏡頭調轉到自己:縱然有萬般離恨,可這雙行的燕兒哪裡知道人世的痛苦,距離故都千里萬里,我怎會不念不想?有時候希望在夢裡偷偷地回去,可惜憂愁得徹夜難眠,想做夢也做不成!
細細讀來,宋徽宗的絕望如在眼前。夢本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昔日高高在上的天子只希求在虛無中獲得一些快樂,然而卻連夢也做不成了,最後這一點點希望的火焰已然熄滅,正是絕望也。
這首詞被收錄進《宋詞三百首》,並被編排在開卷的位置,其用意顯而易見。其一,宋徽宗之文采的確超凡,宋詞本就是哀婉清愁的集合體,而宋徽宗別具一格的表現手法,令人嘆惋的悽慘境遇,恰恰是詞的精髓所在;其二,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擁有一切時碌碌無為,等到失去後才追悔莫及,其開卷之益旨在奉勸諸位活在當下、珍惜眼前,人生莫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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