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我與地壇》中的史鐵生,思考的是生與死、面對的是怎麼活、寫下的是愛與希望。

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史鐵生、《我與地壇》


如果用四季來對應史鐵生的一生,那一定是亂套的,因為他的春天過完後,到來的是冬天,而且中間沒有秋天。一切都是那麼突然。

我在最狂妄的年紀突然殘廢了雙腿

但是這個冬天抹去了糟粕、洗去了鉛華,在他接下來的生命裡,只有夏天。於是,他帶著《我與地壇》回來了,在書裡他告誡冬天裡的人們:

將來你工作了,忙得一點兒時間都沒有,你會後悔這段時光就讓它這麼白白過去了。

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二十一歲以後,史鐵生與輪椅相伴終生

自己走進醫院,最後卻被朋友們抬出醫院

雖然史鐵生走的很艱難,但是他堅持自己走進醫院,可能他覺得這樣代表著自己的固執——走進去,我一定能走出來。此時的史鐵生,深信這一點。

那是我還能走,走得艱難,走得讓人傷心就是了。當時我有過一個決心:要麼好,要麼死,一定不再這樣走出來

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史鐵生患病前一年,攝於陝北

從堅持每天看書鍛鍊,到期待脊椎上只不過長了一個腫瘤(這樣至少有治癒的希望),到開始祈禱並思考上帝的謎語,到羨慕還能邁開腿的暮年老人,到沒人的時候去摸電門。面對一波又一波的打擊,他最後陷入了恐懼的深淵。而命運沒有垂青這個對健康無比虔誠的年輕人,最終出院時,他沒法自己走出來了。

二十一歲過去,我被朋友們抬著出了醫院,這是我走進醫院時怎麼也沒料到的。

地壇的陪伴下,史鐵生開始思考生與死

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早年間荒廢的地壇牌坊

徹底的崩潰和絕望中,他來到了地壇,很多年後他覺得這是一種宿命。地壇真的存在,但是史鐵生的地壇不一定真的在那裡。可能他的地壇只是他強大精神家園中的一角,他蜷縮在那裡,舔舐自己的傷口。

地壇在我出生前四百多年就坐落在那兒了。

我常覺得這中間有著宿命的味道:彷彿這古園就是為了等我,而歷盡滄桑在那兒等待了四百多年

它等待我出生,然後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齡上忽地殘廢了雙腿。

自從那個下午我無意中進了這園子,就再沒長久地離開過它。

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現在的地壇一角

這裡的一切都噹噹好,而史鐵生可以在這裡肆無忌憚的思考生與死。這是可怕的,如果你的身邊有這麼一個人整天思考死的問題,你會敬而遠之。而地壇沒有,反而向他張開了懷抱,這裡是他的秘密空間,是他的庇護所,是他逃離塵事的小船。

十五年前的一個下午,我搖著輪椅進入園中,它為一個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在這裡結束生命也挺好,沒有人會打擾他。所以他有很充足的時間來思考死。只是地壇在他殘破的外表下隱藏了數百年的風雨陰晴、物是人非。

太陽循著亙古不變的路途正越來越大,也越紅。在滿園瀰漫的沉靜光芒中,一個人更容易看到時間,並看見自己的身影。

四百多年裡,它一面剝蝕了古殿簷頭浮誇的琉璃,淡褪了門壁上炫耀的硃紅,坍圮了一段段高強又散落了玉砌雕欄,祭壇四周的老柏樹愈見蒼幽,到處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的自在坦蕩。

你憂鬱的時候它們鎮靜的站在那兒,你欣喜的時候它們依然鎮靜地站在那兒,它們沒日沒夜地站在那兒從你沒有出生一直站到這個世界上又沒了你的時候。

老柏樹前年一日伸展著枝葉,雲在天上走,鳥在雲裡飛,風踏草叢,野草一代一代落子生根。

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五百年的風雨中,地壇一直在那裡

這種力量一旦展示足以讓人感覺到渺小、感覺到永恆、感覺到死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感覺到死其實沒必要急於求成。

十五年中,這古園的形體被不能理解它的人司儀雕琢,幸好有些東西是任誰也不能改變它的。

你說,你看穿了死是一件無須乎著急去做的事,是一件無論怎樣耽擱也不會錯過的事。

一個人,出生了,這就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而只是上帝交給他的一個事實;上帝在交給我們這件事實的時候,已經順便保證了它的結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

那活呢?怎麼活?為什麼活?地壇在人生的巨大尺度上向史鐵生展示了一幅多彩的畫卷,畫卷裡有形形色色的人,他們互不認識,走著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只要活著就有很多事情做,只要你做著事情你就活著。於是他頓悟了,活著不是為了寫作,寫作是為了活著。

十五年前,這對老人還只是算是中年夫婦,我則貨真價實還是個青年。

曾有過一個熱愛唱歌的小夥子,他也每天都到這園中來,來唱歌,唱了好多年,後來不見了。

還有一些人,我還能想起一些常到這園子裡來得人。有一個老頭,算得一個真正的飲者。

還有一個捕鳥的漢子,他說已經有好多年沒等到那種罕見的鳥了,他說他再等一年看看,結果他又等了好多年。

……

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讀者在地壇偶遇史鐵生

滿懷著感恩,他寫下了愛的篇章

史鐵生是幸運的,他看到了太多的愛。或者愛就是為滿懷愛的人準備的。友情、親情、愛情,在他的冬天過去了,還留下了漫山遍野的愛,伴隨著夏天的激情,一直延續到他生命的盡頭。

愛情需要理由嗎?

我知道他這是愛我,可他不明白其實這是害我,我真想不走了事,我試過,不行,我知道我沒法不愛他。

愛情不需要理由嗎?

你要是愛她,你就不能害她,除非你不愛她,可是你(如果不愛她)又為什麼要(跟她)結婚呢?

要回答這些問題前,他突然發現他竟然在思考愛情,他竟然看到了愛情的萌芽。

史鐵生的母親走的很突然,而且在他的夏天即將到來的前夜,沒來得及看到他的夏天,但是母親留下的愛一直在延續,沒有空間的阻隔,沒有時間的盡頭。

我老記著,那兒還有個剛來到世上的孩子,不哭不鬧,瞪著眼睛看樹影兒。是那棵合歡樹的影子嗎?小院兒裡只有那棵樹。

有一天那個孩子長大了,會想起童年的事,會想起那些晃動的樹影兒,會想起他自己的媽媽。他會跑去看看那棵樹,但他不會知道那棵樹是誰種的,是怎麼種的。

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幼年史鐵生與他的母親

史鐵生的朋友很多,那些朋友始終都在。他們可以用一張站臺票橫穿中國,也能在工作日出現在自己的病床前;他們曾一起走在陝北的土坡上,也能在深夜裡陪他暢談古今、開懷大笑。這些朋友寄託了史鐵生對青春的記憶與嚮往,也支撐了史鐵生延續到生命盡頭的夏天。

一過中午,我便直著眼睛朝大街上眺望,尤其注目騎車的年輕人和5路汽車的車站,盼著朋友們來。

朋友們來了,帶書來,帶外面的消息來,帶安慰和歡樂來,帶新朋友來,新朋友又帶新的朋友來,然後都成了老朋友。

以後的多少年裡,友誼一直就這樣在我身邊擴展,在我心裡深厚。

那一場回顧,關乎生死,卻不僅僅是生死——史鐵生《我與地壇》

史鐵生與莫言等人暢談

還有很多很多,史鐵生的思緒飛遍了自己的人生,看透了人生苦短,閱盡了人間疾苦。史鐵生帶著地壇回來,是想告訴還在冬天掙扎的人們:

“將來你工作了,忙得一點兒時間都沒有,你會後悔這段時光就讓它這麼白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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