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洞:豬肉炒揪片,媽媽的味道

洪洞:豬肉炒揪片,媽媽的味道

今春抗疫,禁足宅家。好容易熬到上班,卻是輪崗。前幾日枯坐斗室,無聊翻看《新華文摘》,突然有人推門進來。

來者是兒時玩伴、現在開辦飛虹律師事務所的尉輝律師。

“哪股仙風把大律師吹來了?”

“今天剛出門,我媽請你吃炒揪片。”

“哦,八嬸身體還好吧!”

“還行,硬要自己做飯,說三年了沒讓你吃炒揪片了。”

我同尉輝是同村小夥伴,他乳名鐵鎖,自小兩家是近鄰。他的話一下子把我拉到了那個少吃缺喝的困難歲月。

洪洞:豬肉炒揪片,媽媽的味道

在窩頭、紅薯當家的年代裡,我家兄弟姐妹多,勞力少,每年生產隊裡掙工分少,年年是“虧戶”,父母辛苦勞動一年,反到欠了隊裡錢。常年難見點油水,更別提吃肉了,過年能吃上一頓就不錯了。小夥伴鐵鎖父親在一個公社當幹部,是亦工亦農的“薪金戶”。他上面三個姐姐,從小身體不好,爸媽把他當寶貝疙瘩養著。隔一段時間,他爸爸從公社回來,都要去蘇堡鎮上割一刀肉回來,炒上兩碗白麵揪片,讓他和老生病的娘補補身體。

那年月,誰家炒肉,香飄半個村莊,鄰居們都知道八叔回來了。母親們都把自己孩子看好,不讓出門。鐵鎖跑來我家,拉我去他家裡去:“吃豬肉炒揪片,可香啦!”

年少不懂事的我,經不住豬肉香味的誘惑,去了他家。八嬸看到了我,一把拉到懷裡:“哎呦!這孩子怎麼這麼瘦呀!娃娃們太多,窩頭都吃不飽,娃娃可是遭罪了!來嚐嚐,吃八嬸碗裡的!”

看見桌上八叔和三個姐姐碗裡都是玉米糊糊,吃的窩頭。只有鐵鎖一碗揪片,八嬸小半碗。我知道八嬸常年生病,這是病號飯,死活不肯吃。八嬸硬拉住我,逼我“嚐嚐!孩子,吃塊兒肉。”終於忍不住把八嬸碗裡的炒揪片兒吃了個底兒朝天,那個香喲!

遲遲不敢回家,天快黑了才溜回去,準備鑽被窩。卻被母親拉住:“怎麼香香的?你去哪裡啦?”不得不坦白了在八嬸家吃了炒揪片兒的事兒。沒想到被媽打了兩笤帚:“你這沒出息的東西!”

從此,鐵鎖家裡飄出豬肉炒揪片香味兒的時候,我吸吸鼻子,趕緊回家不肯出來。

不久八嬸來到我家裡,對媽說:“三嫂喲!小五身體不好,和我家鐵鎖又是好伴兒,你不要再嚇唬娃娃了,都吃不飽呀!還是孩子呢!”八嬸走時對我說:“跟你媽說了,過幾天來八嬸家吃豬肉炒揪片哦!”

可我再也沒去過。

三年前母親去世了。八嬸在母親靈前哭的昏天昏地:“村裡就咱倆老姐妹了,你走了。我咋辦呀?小五出息了,日子過好了,遭了一輩子罪,你該享享福了呀!”

“走吧!我媽還等著你咧”。鐵鎖的話把我拉回到了現實中。

“你先喝茶,我給八嬸買點吃食。好久沒見她老人家了。”

“不用!不用!我媽說大媽走了三年了,也沒讓你吃碗豬肉炒揪片兒,專門讓我來叫你。”

我坐到了八嬸的面前。

“娃!三嫂走了三年了,嬸子還沒給你做碗豬肉炒揪片兒吃。這下去見了三嫂怎麼說呀!”

“嬸子!您老一定長壽。”

“行啦,夠幸福的了!你媽90歲走的,我今年也90啦,給你做碗炒揪片兒,我的心願也了啦!”

我端起碗,和著熱淚吃下了這碗麵。

豬肉炒揪片兒,媽媽的味道。(程洪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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