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洛阳地区佛教的普及

东汉洛阳地区佛教的普及

佛教在东汉前期正式进入中国,到了东汉末年,在中国完成了扎根落脚的过程。

佛教进入中国之初,首先在王公贵族之中传播。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佛教传到中国首先进入的是东汉王朝的首都,最早的佛教寺庙又是在皇帝的安排下修建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王公贵族自然而然成为最早接触佛教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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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于记载的,有汉明帝的兄弟楚王刘英。《后汉书》中记载,刘英“晚节,更喜黄老学,为浮屠斋戒,祭祀”。永平八年(65年),汉明帝下诏,天下的死囚可以缴纳缣帛来赎罪。楚王刘英就派人缴纳了黄缣白纨三十匹,为自己所犯的过错赎罪:“托在蕃辅,过恶累积,欢喜大恩,奉送缣帛,以赎愆罪。”汉明帝下诏表彰了刘英礼佛的行为,但送还了刘英的缣帛,让他用来供养佛教徒。诏文说:“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当有悔吝?其还赎,以助伊蒲塞、桑门之盛馔。”(《后汉书》第14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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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东汉后期,汉桓帝成为见于记载第一个礼佛的皇帝。《后汉书》记载,汉桓帝于“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当时一个叫襄楷的大臣上书对汉桓帝提出批评,认为穷奢极欲的汉桓帝没有资格祭祀浮屠。他说道:“此道清虚,贵尚无为,好生恶杀,省欲去奢。今陛下嗜欲不去,杀罚过理,既乖其道,岂获其祚哉?或言老子入夷狄为浮屠。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爱,精之至也。天神遗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盼之。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今陛下淫女艳妇,极天下之丽,甘肥饮美,单天下之味,奈何欲如黄老乎?”(《后汉书》第1082-108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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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以上两例可以知道,佛教在东汉已经流行,帝王王公都有信奉者。而且在汉明帝的诏书中,已经非常熟练地使用了佛教语汇,“优婆塞”指的是男居士,“桑门”指的是和尚。襄楷对佛教的教义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好生恶杀、省欲去奢等佛教的基本观念,已经被人们广泛接受。有关佛陀的一些故事也开始广泛流传。

不过当时人们对佛教的认识还比较肤浅,往往黄老、浮屠并称,不过把佛教当成一种方术来看待。这也很好理解,当一种外来宗教进入人们的视野时,人们首先是从本土的文化资源中去寻找可以理解认识它的途径。魏晋时期,人们对佛教理论的接受,最初也是大量借用中国本土的玄学语汇,这种做法被称为“格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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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汉灵帝的时候,也有人开始研究佛教的理论了,还出现了第一部佛教理论著作《牟子理惑论》。关于牟子是谁,学界颇有争议,有人说是太尉牟融,也有人说是苍梧太守牟子博,有人认为其人具体无可详考。抛开这些,从其书本身来看,托言交州(治今广东广州市),其实很可能是为了避祸而已。书中记录可知,牟子本人长期活动在洛阳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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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牟子理惑论》中,牟子解释了人们对佛教的怀疑和攻击,指出:“佛乃道德之元祖,神明之宗绪。”(僧祐《弘明集》第15页,中华书局2011年版)在书中,牟子采取问答体的形式,对佛教的理论进行了解说。他不仅指出佛教和神仙方术的不同,而且明确说明佛教和儒家的不同,甚至明言儒亦不如佛。《牟子理惑论》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佛教的初步理解,是了解佛教初传中国的情况、研究中国佛教形成和发展的一部重要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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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后期,佛教经卷的翻译事业得以逐次展开。早在汉明帝时,高僧摄摩腾和竺法兰来华,带来了佛教的经卷,并且开始翻译,这就是《四十二章经》。《四十二章经》是第一部汉文佛教经卷。《四十二章经》由四十二段话组成,阐述了早期佛教的基本教义。文字相对来说比较浅显,道理并不深奥。从总体上看,其教义属于小乘佛教。不过,在印度,人们并没有找到梵文原版的《四十二章经》,于是有人怀疑这是一部伪经。梁启超认为,这并不是一部伪经,它可以被看成印度佛经的摘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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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桓帝的时候,安世高及支娄迦谶先后来到洛阳,翻译出了大量佛经,为佛教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文献基础。据说,安世高本为安息国王子,父死后,让位于叔,趁机出家。在汉桓帝时来到洛阳,留居中国二十年。他先后翻译了《四谛经》、《八正道经》等三十九部小乘经典。安世高不仅翻译佛教经典数量众多,而且他的文笔优美,语言流畅,开创了佛经翻译中“意译”的传统。支娄迦谶,简称支谶,是大月氏人。根据《出三藏记集》的记载,支娄迦谶也是在汉桓帝的时候来到洛阳的。支娄迦谶学识渊博,聪颖异常。来到洛阳后,他很快就掌握了汉语,不仅能说,而且很快掌握了汉语的书面表达。他先后翻译出《道行般若经》等十三部大乘经典。他的翻译采取“直译”的方法,文极质朴。支娄迦谶的到来,使得大乘佛教为世人所知。大批佛教经卷被翻译为汉文以后,人们可以更进一步了解佛教的本质教义,为后来魏晋时期佛教的迅猛发展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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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传入中国以后,最初只有洛阳修建了白马寺。后来,各地的佛教寺庙如雨后春笋般兴建起来。汉献帝时期,笮(zé)融拦截了广三个郡的赋税,在徐州一带“大起浮屠寺,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又堂阁周回,可容三千许人。作黄金涂像,衣以锦彩”。他还经常举行佛教法会,“毎浴佛,辄多设饮饭,布席于路。其有就食及观者,且万馀人”。(《后汉书》第2368页) 徐州离洛阳千里之遥,尚且有如此规模的佛教寺庙,其他地方情况由此可窥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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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时期佛教之所以能在中国立足,并且能有进一步的发展,有多方面的原因。

首先,佛教传入之初,成功地借助于黄老道家的发展,无论是宗教形式还是教理教义,都与两汉时期的原始道教有着密切的联系。如前所说,佛教传入之初,人们往往把浮屠(佛陀)与黄老并列。这个过程中,不仅减少了人们对于外来宗教的疑虑和抵触,而且也可以使得佛教更迅速地为人们所接受。

其次,在教义上迎合中国儒家思想。经过了两汉四百年的发展,儒学成为中国传统文化意识形态的核心。佛教传入之初,并没有试图去挑战儒家的这一地位,相反,还试图用儒家的一些观念来阐释部分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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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白马寺清凉台

再次,有利于统治者维护其统治。在中国古代长达两千多年的专制集权社会之中,文化的发展无不需要仰仗政治的庇护。因而,一切不能为统治阶级服务,不能作为统治阶级维护其统治工具的文化,都在被打击之列。相反,凡是有利于统治阶级维护其统治的文化,都在被扶持、鼓励之列。佛教传入中国以后,与儒家之间形成了很强烈的互补。尤其是,佛教三生轮回、因果报应等观念,成为维持儒家所提倡的纲常伦理的约束性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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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桓帝画像,他是历史上第一位拜佛的皇帝

第四,政治黑暗中的广大民众也需要佛教的精神安慰。佛教传入中国之后不久,东汉王朝就陷入到长期的外戚与宦官交替专权的黑暗之中,尤其是到了东汉后期,政治黑暗到了极点。政治的黑暗和腐败,是宗教产生的温床。人们看不到希望,按理说好人得好报,可现实却是“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当社会的现实不能用正常的世间道理来进行解释的时候,只能用虚无缥缈的天国来解释了。佛教传入中国以后,不仅三生的观念解释了现实生活之中为什么人与人是不平等的,而且佛教极乐世界的观念,也使得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看到了希望,使得他们看到了自己获得解脱的可能。虽然这种解脱是在遥远的极乐世界,但总可以使得他们在黑暗之中获得了一点活下去的理由。对于不同阶层的人们而言,宗教的作用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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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寺齐云塔

第五,教义仪式也适合中国的国情。从先秦开始,中国社会就存在着多神崇拜的传统。进入两汉以后,多神崇拜进一步发展,有些还被政府纳入到国家祭祀体系之中。佛教的教理教义也体现出一定程度多神崇拜的特点,不仅极乐世界有着众多的佛菩萨罗汉,就连释迦牟尼佛本身,也经历了一个由人而神的过程。这一点与先秦以来中国人的神灵信仰相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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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相对而言,东汉时期还存在着一定的传教自由。东汉时期文化专制制度虽然已经形成,但相对于后世来说,尚未实现彻底的文化专制,这就为佛教的传入提供了空间。后世,政府对于宗教往往设有专门的机构来进行管理。任何宗教的传播都在政府的严密监控之下。相反,佛教传入后,东汉政府并未做过多的干涉。

从总体上说,东汉时期是佛教在中国落脚生根的发展阶段,在这个阶段中,洛阳地区是佛教发展的核心区域。东汉时期佛教在洛阳地区的发展,为后世佛教的进一步普及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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