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祥苓口述歷史》樣板戲給後人留飯 李少春指導排演白蛇傳

前言: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童祥苓先生師承南麒北馬,又幾十年精研餘派唱腔藝術,他在樣板戲《智取威虎山》中塑造的楊子榮的英雄形象更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無人不讚。2015年上海文史館為了保存歷史記憶,記錄時代風雲,推動口述歷史研究工作。邀請童先生口述“童家班”以及有關《智取威虎山》一劇臺前幕後種種經歷,由馮紹霆先生撰稿,出版了《童祥苓口述歷史》一書,經《頭條》黃V影視表演藝術家陳旭明老師引薦,蒙童老垂青,賜我一本。在此深表謝意。反覆拜讀受教頗多,深感此書乃京劇史中的一筆寶貴財富。經請示童祥苓先生得應允,特借《今日頭條》陸續連載與大家分享。

根據《頭條》審核要求,作適當增刪修改。

(第二十三期)

京劇已經兩百年多了,我們的前輩創造了許多好東西,留飯給我們吃,我們也要留飯給後人吃。光吃傳統的東西,不行啊!到了一千年,還在吃梅蘭芳,能有觀眾嗎?不進則退,這是一個很普通的道理,但是許多人不明白,不接受。要推陳出新。要用“陳”,就得研究推敲,然後才有可能出新東西。沒有“陳”,沒有基礎,也出不了新東西。梅蘭芳先生說是“移步換影”。梅先生也沒有按他爸爸那個年代的方法去唱啊!現在如果他還是清朝光緒年間的那個扮相,小嘴唇點一點,片子貼到下巴,誰能接受?梅先生為什麼是四大名旦裡堅持最久的,就是因為他在跟著時代走。梅先生那扮相,到現在看看還漂亮。梅先生到晚年一直在發展,到六十多歲還發展了《穆桂英掛帥》。現在許多年輕人唱梅派,看看學梅派的誰發展了?天天就唱這幾齣戲,離開這幾齣戲他就不敢唱了,因為梅先生沒唱過。這個道理應該明白。如果說我們的老前輩也是這麼死學的話,我們今天就沒飯吃了!藝術的東西是兩個市場,一個是藝術本身,精神市場,還有一個是經濟市場。不上座那是活該,人民群眾不需要。


《童祥苓口述歷史》樣板戲給後人留飯 李少春指導排演白蛇傳

(梅蘭芳大師與童祥苓張南雲夫婦)


我學餘叔巖的時候,並沒有想著將來要靠他成名,學他純粹是因為喜歡他。要學他,盡我的力量發展他。因為我發展了,就是餘叔巖繼續存在了,如果不發展,一直保持著十八張半,就是死了的狀態。從創作思想上說,是周先生和馬先生給我的。這兩位先生對我的藝術創作影響很大,我覺得他們給我引路了,讓我開竅了,知道如何去創作。

當我創作《智取威虎山》的時候,楊子榮一動一個亮相,這隻有周先生能夠達到,表演上還是學他。但是唱的當中有很多流水板的,必須要流暢,這就要學馬先生。那怎麼學?怎麼用呢?因為周院長、馬先生這些老藝術家的唱做念打是統一的。唱法見稜見角,這就是麒派的特徵。馬先生就是流暢,什麼都圓。我不能把餘先生的唱和周先生的唱簡單疊加起來,這不行。我要去表演的是戲,我學他們,又不照他們的聲音唱,按照我的辦法唱把他們的東西拿到我這裡,融化了之後再表現。既然我改了院長的聲音,那表演有些部分我得改,得把唱和表演統一起來,這才行。


《童祥苓口述歷史》樣板戲給後人留飯 李少春指導排演白蛇傳

(童祥苓先生《智取威虎山》劇照)


整體來說,不管是的味還是力度,我又把餘先生的東西拿來了,三個人的東西我都吸收了,等我最後把這個人物創作出來,人們最後認可誰?認可的是我這個人,是我的。我深感自己是個幸運的年輕人,有這麼好的老師支持我在藝術成長道路上大膽地向前走。

不管怎麼樣,我也是個沒有出息的人,這一輩子也就一個《智取威虎山》。但是這出《智取威虎山》,京劇院吃了四十八年,我還留下了一個,我們需要一代代人創作出來更多的東西,給後輩留飯吃。


《童祥苓口述歷史》樣板戲給後人留飯 李少春指導排演白蛇傳

(杜近芳童祥苓《白蛇傳》劇照)


1963年,我正跟四姐在南昌巡迴演出《武則天》,接到上海京劇院的通知,說調我到北京準備訪問西歐演出的節目。那時候時找不著許仙了,為什麼找不著呢?第一次出國演《白蛇傳》的許仙是小生演的。到了歐洲,小生一張嘴,臺底下就笑。後來瞭解了一下,發現他們不習慣,說為什麼男人和女人一樣的發聲。這次出國就要演老生的來演許仙,總共調了八個許仙到北京。我一個,還有幾位中國戲校的同學。想不到在上海常演小生,會在這裡派上用場。還有八個白娘子,我跟楊春配,演《斷橋》,朱秉謙跟杜近芳,演的是《遊湖》。誰說了也不算,沒有後門,就是公平競爭。我到後臺一看,哥們怎麼你們都來了?那時候還逗呢,說今兒晚上你們別客氣,同臺無父子,該誰吃麵包吃奶油,誰喝豆汁兒,還不一定。我們在後臺還鬧呢。我出場唱完第三句以後,上海京劇院的總務貢得忠在上場門衝我說:“小子,你吃麵包了!”最後決定由杜近芳女士演白蛇,我演許仙。

由於此次小生行當都是老生來演,所以楊春霞演《拾玉鐲》,戲中的傅朋也是我演。


《童祥苓口述歷史》樣板戲給後人留飯 李少春指導排演白蛇傳

(童祥苓楊春霞《拾玉鐲》劇照)


《白蛇傳》由李少春、李紫貴先生導演,我這許仙由李少春先生教。那時他腰不好,走路要用柺杖,對我卻極為盡責,一字一句地教唱,排戲時走不好的身段,腿腳不利落,他仍然親自走給我看。排《斷橋》時,杜近芳要求我搶背得從她身邊翻過去。我就在排練後請教李先生,他說,誰也別聽,按劇情人物走。李先生真關心我,演出的時候穿衣服穿靴子,他都在後臺看著。我很過意不去,惟有以用功來回報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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