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只要有人說到香奈兒女士，下面一定有留言說，她當過金絲雀，她當過小三，甚至有人說，她當過納粹的間諜，前兩項屬實，後一項待考察。
每次看到有人這樣說，我都忍不住想問，站在道德高地上，你不冷嗎？
道德這個東西，重要嗎？重要。但很重要嗎？並不。
以道德問題去衡量一切，人生真的會過得比較冷啊。
其實我經常想一個問題，千百年來，尤其近一兩百年，很多時候女性需要衝破道德束縛，才能成就自己，完成夢想，難道不是男權社會給逼的？
拿香奈兒來說，一個在修道院長大的孤女，老媽早逝，老爸不靠譜。如果她沒有在青春年少的時候，追著貴公子的馬車喊，帶我離開這兒，她的一生，會像爛泥一樣，沉沒在修道院的山茶花樹下。
如果她不選擇遊走在兩個富家公子之間，她永遠拿不到開帽子店的第一桶金。要知道，這兩位公子，為了爭風吃醋，搶著給香奈兒女士投了資。
你說香奈兒渣不渣？渣啊，但你服不服呢？也服。
香奈兒被包養，既是她的選擇，又不是。因為她的確選擇了跟富家公子戀愛，並且很想跟人家結婚，洗手做羹湯。
但這條路競爭之激烈，對她而言，比創立自己的品牌更難。是的，沒有什麼比跨越階級的難度更難了。
在貴族世界裡，貧民窟女孩打婚姻工的難度，竟然超過創立一個品牌，你說是香奈兒有錯，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如果在戰亂年代，香奈兒沒有找到西敏公爵以及其他權貴們做大樹，我們可能永遠看不到戰後，她的品牌重振雄風。
香奈兒逃難的時候，一直帶著西敏公爵送的純金梳妝檯，這是一個女人在瘋狂的世界裡，唯一的依靠和底氣。
但西敏公爵那麼愛她，為什麼娶了別人呢？因為那時候的香奈兒，名氣有，美貌有，就是肚子無——她過了最佳生育期，而且與西敏公爵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沒能懷孕。
在最佳生育期，你的階級夠不上，富男孩要去找他的富女孩；等你的階級終於夠得上了，又過了最佳生育期；富男人要去找能給他傳宗接代的年輕女孩。
香奈兒時代，這是女性的現實；如今，很多女性依然面對這樣的現實。
如果香奈兒沒有創立自己的時尚帝國，她面臨的問題可能是無數想要通過“媚男權”的方式，走出困境的女性通常面對的問題——既賤又慘。
這種女性形象，在我們的宮鬥劇以及無數有著宮鬥劇內核的職場劇中，屢見不鮮，比如《安家》裡的張乘乘。
自古渣男為性，渣女為錢 。男人通過佔有更多的性資源，來顯示自己的權勢和地位；而女人，則通過從男人那裡獲取金錢，去擺脫男權的控制。
在香奈兒的時代，以香奈兒的出身，這幾乎是“獨立女性”唯一的路。
被包養、做小三，這些黑歷史是不是槽點？肯定是。但香奈兒成名後，也接濟（包養）過才華橫溢的男性詩人；這在很多人看來，當然也是黑歷史，雖然在我看來，這叫投資藝術，為小眾藝術的存活做貢獻，企業家的職責啊……
每當在微博上看到香奈兒名字下面關於私生活的這些槽點爭論，我總忍不住想，原來即使我們女性自身，也往往習慣於以男權的視角看待同類。
什麼叫男權視角？道德至上，不論其它。
道德這根棍子，穩準狠，一下就能打死女人，無論這位女性多麼才華橫溢，也無論與道德有關的問題，起因是不是因為男性佔據了過多社會資源，導致女性上升的時候，唯在攀附於男性，才能找到夾縫裡的那條路。
道德很簡單，無非下三路的那點事兒；道德又很複雜，它既是熱愛自由的人類對於規則的試探與僭越，更是男性與女性權力的博弈。
在男權社會里，道德所能壓制的從來不是男性，而是女性。身為女性，當我們站上道德高地的時候，要格外警惕，因為你代表的可能不是正義，而是偏見；你所扮演的，也很可能不是眼裡揉不得沙的大女主，而是宮鬥劇裡誓死捍衛男權的某一位。
關於本文
● 作者：艾小羊。複雜人生的解局人，品質生活的上癮者，專治各種不高興。代表作：《活成自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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