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手鐲情


[散文] 手鐲情


[散文] 手鐲情

記得上大學中文系時,深受同學們喜愛的王元中教授給我們講張愛玲的《金瑣記》,小說塑造了曹七巧這個悲情女人形象。

我印象最深的是王教授講述她的手鐲這一情節,她出嫁之後滾圓的手腕上戴著一個黃金鐲子,鐲子和手腕之間幾乎嚴絲合縫,只能塞進一條薄薄的絲質手帕。她丈夫患“骨癆”死後,備受壓抑的她變得極其自私、惡毒、殘忍,人性完全扭曲了,被那個黃金枷鎖緊緊地套住了,人因此消瘦了一大圈,胳膊瘦得像一根細棍,只能把鐲子往上推,一直推到咯吱窩。

從此,手鐲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有一次我從校門外的盜版書攤上驚喜地看到了一本《張愛玲全集》,就毫不猶豫地買下了。買回之後如獲至寶,一頭鑽進書裡,如飢似渴地閱讀其中的《金瑣記》。讀罷,為曹七巧不幸的一生扼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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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一部小說,我心裡對手鐲便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好像手鐲對女人而言就意味著枷鎖和不幸。

沒想到一場雲南之行徹底改變了我對手鐲的看法。

去年冬天丈夫從部隊轉業,意味著他人生中的一次重大轉變。丈夫就要退伍復員了,他在電話裡不斷地催促我帶上孩子坐火車再去一次湘西。他說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也許以後再也沒機會了。他給我和他的妹妹及孩子提前買好了火車票,我和妹妹便收拾好了行囊,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再次踏上了這片熟悉的故土。利用大半天的時間,陪同丈夫和戰友們一一告別,將他呆過的軍營、生活過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湘西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人一物,全都深深地銘記在了他的腦海裡,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我們並沒有立即回家,丈夫像要彌補什麼似的,轉而帶我們去雲南旅遊。到了昆明之後,出了火車站,選了一家覺得靠譜的鐵路旅行社,詳細向服務員諮詢之後,才知道雲南旅遊有兩條經典線路,一條是大理、麗江線,另一條是西雙版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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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經過商量後選擇了西雙版納線。車子一到西雙版納的地界,上來一位身材嬌小、面容秀麗的女導遊,她做了自我介紹,讓大家叫她燕子。她是當地的傣族姑娘,身穿豔麗的民族服裝,有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她的出現猶如一隻小燕子,好像告訴我們春天來了。在通往打洛口岸的路上,燕子告訴我們,前方要去的目的地是中國和緬甸的交界處,出了神聖而莊嚴的國門,就是緬甸了。

這個地方生產眾所周知的翡翠,翡翠店遍地都是。燕子給我們講,在雲南每個女孩子一生中要擁有三個手鐲。未嫁前母親給她買一隻手鐲,出嫁時丈夫為她買一手鐲,兒子長大了再為她買一隻手鐲。“男戴觀音女戴佛,幸福的女人戴手鐲。”這是雲南人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當地女孩子人人都戴一隻手鐲。

走進琳琅滿目的翡翠世界,令我驚歎不已,這裡簡直是一處光與彩的天堂。從未見過這麼多的翡翠雲集,我們興奮地東看西瞧,那些女店員們面帶微笑熱情地為我們介紹著,妹妹把嘴靠近我的耳邊說:“你看,手鐲多漂亮啊,你買個吧。”

手鐲?望著滿櫃檯璀璨奪目的手鐲,我的意志開始動搖了。在妹妹和丈夫的參謀下,他們幫我選了一件紫羅蘭手鐲,由於我的手腕較細,這款貴妃手鐲很少有人能戴得進去,它好像就是為我量身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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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盡心盡力地為我挑選好手鐲後,他偷偷地把我叫到一旁,悄悄地說:“給妹妹也買一隻吧,行嗎?”她是丈夫唯一的親妹妹呀,我能說不嗎?我明白丈夫的心思,他不在家的十幾年,父母一直由妹妹關心照顧著,他想找機會表達一下對妹妹的歉意。妹妹再三推辭,經不起我們的勸說,最後選了一款綠的。

我歡喜地對身邊的導遊燕子說:“來了一趟雲南,戴上了手鐲,我們都成了幸福的女人哦!”燕子微笑著對我說:“我們做導遊的每天坐車到處奔波,出意外的機率很大,所以我們每個導遊都戴一個玉鐲,玉能保人平安呀!”

來到雲南,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玉保平安”。看來這玉手鐲是非戴不可了,我特地為丈夫買了一隻玉貔貅,希望它能保佑他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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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丈夫的目光又被櫥窗裡陳列的玉器吸引住了,他嘴裡唸叨著給婆婆也買一隻手鐲。

店主人是福建人,做玉器生意許多年了,他看丈夫很喜歡玉,又懂得一些知識,就把他的寶貝一一拿出來供丈夫挑選。我是不懂玉的,也沒耐心砍價還價,但丈夫極有耐心,他細心地為婆婆挑選著,總算選了一隻顏色較深的暗綠色手鐲,婆婆略帶緊張地伸出了左手,店主小心翼翼地幫她戴上了。我覺得剛好合適,可公婆覺得太貴了不想要。一個小時過去了,孩子們又累又困,早已支撐不住了,鬧著要回房間休息,我對丈夫說:“今天太晚了,都十一點多了,不如明天再來慢慢看。”

帶孩子回到了房間,等孩子睡著後,丈夫意猶未盡,對我說:“明天早晨我們要退房了,他的店下午才開,錯過了這個機會,就很難再碰上這麼好的東西了。咱今晚給媽買上,明天你給她一個驚喜,好不好?”我佩服丈夫的細心與孝順,便點頭答應了。我們一同再次來到店裡,老闆看我們實心要,就說:“剛才你媽媽戴著很合適,我看她老人家也很喜歡,你又這麼孝順,我給你便宜一千塊,拿上吧!”我特別高興,慶幸今晚這幾個小時沒有白費,總算為婆婆挑選好了理想的手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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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丈夫把婆婆叫進了我們的房間,示意我將那隻紅色的盒子打開,寶寶讓奶奶坐下把眼睛閉上,等她的眼睛睜開,昨晚那隻綠色的翡翠手鐲已戴在了她的左手腕上,婆婆驚奇地問:“你們什麼時候買的?”我笑著說:“昨晚就買好了,今天要給您一個驚喜。您幫我們帶孩子辛苦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丈夫實現了他的心願,為我、妹妹、婆婆分別買了一隻翡翠手鐲,他又叮囑我回家後給我的母親量量手腕的大小,等年底獎金髮了再給我母親也買隻手鐲。

丈夫特別喜歡聽新疆民歌《藍寶石》:“我有一顆藍寶石,做一個小項鍊,把它掛在你的胸前,作一個愛的紀念……”喜愛藍寶石的他不為自己買藍寶石,心裡想的卻是家裡的所有女人,他的心靈就像一塊藍寶石透明晶瑩,我為有這樣的丈夫感到自豪和驕傲,他讓我成為了一個最幸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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