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瑞:從營盤灣轉戰東勝煤田


口述史 | 郭瑞:從營盤灣轉戰東勝煤田

郭瑞(右二)向神華集團領導彙報工作

郭瑞,1987—1998年任烏蘭木倫煤礦礦長,1999—2007年任神東煤炭公司工會主席,後任公司黨委副書記兼工會主席。

解決5000多名職工的吃飯問題

我原來工作過的內蒙古營盤灣煤礦,1979年因為資源枯竭下馬了。當時這個礦有 5000 多人,由於礦井停產,工人沒有了吃飯的地方,只有國家每年給260萬元發基本工資。一直到1987年,8年的時間,這個礦就是這麼艱難度過來的。當時我們就千方百計找出路、找米下鍋,想給這5000多名職工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內蒙古自治區政府先是讓我們去古拉本。古拉本是阿拉善盟的一個無煙煤基地,它同寧夏石炭井是一個井田。那個地方我去看了,根本容納不了這麼多人,條件也非常艱苦。

從1985年開始,我們就介入東勝煤田的礦井建設工作。我帶隊給伊克昭盟建設唐公溝煤礦。在建井的過程中知道了神府東勝煤田要開發。但是當時的開發方針就是“國家修路,群眾辦礦為主,地方、部門、集體、個人一齊上”。因為是統配煤礦,屬於內蒙古自治區管 理,我們就去內蒙古做工作,去伊盟做工作,爭取參與煤田的開發建設。我們對這裡的艱苦條件都清楚,但是為了解決幾千人的吃飯問題,條件艱苦也得來。而且這個地方剛開始辦礦,沒有成熟的隊伍。伊盟當時都是小煤礦,群眾挖的小煤礦多,正規的開採還沒有。

當時院良臣是伊盟盟委副書記,分管工業,他去我們施工的礦井看了以後相當高興,對我們的工程質量、建井速度等都非常滿意,於是他願意接收我們這支隊伍。但是伊盟盟委的一些主要領導一聽說有幾千人,覺得負擔重,剛一開始還有點不太願意。後來院良臣同志給大家做工作,正趕上神府東勝礦區開始開發建設,伊盟當地又沒有專業的礦建隊伍,所以就同意我們整建制過來參加神東礦區開發建設。儘管當時這裡條件很艱苦,但畢竟這裡是新開發的礦區,工人有活幹了,吃飯問題解決了,工作也穩定了。應該說,來神東工作徹底改變了營盤灣煤礦職工的命運。

初建上灣煤礦

華能精煤公司當時採取和地方合資辦礦的辦法,華能精煤公司為主要出資方。建設上灣煤礦時,地方要拿10%入股,內蒙古自治區沒有錢,伊克昭盟更窮,也沒有錢,就用營盤灣煤礦原有的礦用設備、材料入股。

我們來了後,聽說當地叫爾力古灣,爾力古灣又分為上灣和下灣,我們礦的井口位置剛好在上灣,所以起名叫上灣煤礦。剛來的時候,上灣這邊到處是荒沙,一天到晚空氣裡都是塵土。我在這兒一個月至少要穿爛一雙鞋,因為一出去腳就全踩在沙子裡,布鞋鞋幫總是和沙子摩擦。那會兒的生活條件真是相當艱苦,食堂是用老鄉以前的羊圈收拾乾淨改建的,工人就住在帳篷裡或者是租一些當地老百姓不用的房子。我們指揮部用的是老百姓蓋的窯洞,條件還算是可以。儘管條件很艱苦,但是大部分工人還是願意來的,總算有個落腳點。當然也有些同志吃不了苦。最典型的是一位姓李的同志,來了以後就不幹了,非要走。礦上不讓他走,他就想辦法調單位,調到營盤灣的一個陶瓷廠。陶瓷廠當時馬上就要破產了,可他為了不在這兒幹,寧願去面臨破產的陶瓷廠。臨走的時候他跪在沙子上朝南磕了三個頭,說 :“我可是離開這個地方了。”可以想象,當時的條件有多麼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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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建初期的上灣煤礦

1987 年的時候,上灣煤礦設計的是60萬噸的規模。東勝煤田三個煤礦,一個上灣煤礦、一個補連塔煤礦、一個馬家塔煤礦,都是 60萬噸。60萬噸在當時就算是比較大的規模了。神府公司大柳塔煤礦當時是 120萬噸,但也是60萬噸起步。這兩個煤礦幾乎同時開的工,但是開工以後上灣煤礦就面臨著流沙的問題。原來的設計院對這個地方的地形不太瞭解,把井口位置放到一個流沙層上。來了後看到是流沙,我就走訪老鄉,探尋流沙到底有多厚。年紀大的老鄉說,這個流沙差不多幾十米到一百米這麼厚。當時井口已經開工了,挖了十幾米以後就挖不下去了,全是水,全是流沙,挖多少它又流下去多少,一直挖不完。我一看這個情況肯定不行了,就給院良臣總經理彙報要求變更井口。如果井口位置不變,恐怕這個井打不下去。

當時,公司派了一位工程技術人員去和邯鄲設計院商量,之後我又親自去邯鄲設計院把專家請來,到現場看完之後我對他們說這個井口位置不變不行。後來設計院也同意我的意見,就把井口變到現在上灣煤礦的井口位置。井口位置變更以後,才算是正式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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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5月,烏蘭木倫煤礦副井沉井過流沙施工現場


“坐井觀天”的礦長

1987年快過年的時候,東勝公司決定新建一個30萬噸的烏蘭木倫煤礦,讓我去當礦長。烏蘭木倫煤礦的條件也是非常艱苦的。當時遇到的最大的問題是,本身投資就小,地質條件也不好,也是過流沙,但是那個地方流沙就躲不了,必須在流沙上開井口。第一步過流沙就很艱難,持續了一年多還過不去。後來和東勝公司協商請來了一些咱們國家著名的沉井專家,他們提出要搞淹水沉井。淹水沉井是一種成功的施工方法,但就是費用高。當時烏蘭木倫煤礦噸煤計劃投資 26 塊錢,26 塊錢可能光一個沉井就用完了。

我好幾天就琢磨這個事,如果這個井打不下去,這個礦就得下馬;如果採用專家的意見,搞淹水沉井,那這點投資沉井就用完了,這井還是建不成。後來我根據自己在煤礦工作幾十年的經驗,提出用普通沉井過流沙、淹水沉井應急的方案。所謂淹水沉井就是在沉井的過程中放水進去。我提出用普通沉井法沉,萬一不行再馬上放水進去,就是多建兩個100多方的水池。專家們商量後同意了我的方法。沉井一開始沉就24小時不停,最後成功了,過了15米的流沙。烏蘭木倫煤礦是按斜井設計的,但是斜井過不去了,改成一段豎井,幾年以後,又改的斜井,但是就只能做通風用,改成風井了。打通這個風井以後,水位就降了,其他兩個井就順利了。改用普通沉井方案後,十幾天就沉下去了,原來淹水沉井預計花費120多萬元,用了普通沉井後只花了22萬元,資金用得很少。

當時華能精煤公司資金也很緊張,給了600萬元建這個井,剩下不夠的由地方出。華能精煤給的這600萬元已經到位,但是地方就只給了80萬元。那時華能精煤公司是集中力量建大柳塔煤礦和補連塔煤礦,再加上當時煤炭市場也不景氣,其他煤礦就是能幹就幹,不能幹就等著,包括上灣煤礦也是這個情況。烏蘭木倫煤礦當時的設計是按上世紀50年代那種煤礦設計的,很落後,炮採工藝。因為噸煤投資就少,只要是井筒下去以後,買回絞車、礦車、風機,一安裝就能出煤,所以投資也相對較少。其他的福利是什麼也沒有,工人宿舍都是自己蓋的窯洞。

烏蘭木倫煤礦那時是30萬噸礦井,1992年投產時機械化程度不高,處於半機械化程度,加上當時的煤炭市場不景氣,對於烏蘭木倫煤礦來說是困難重重。當時華能精煤公司調研組來調研,附近有幾個鄉辦煤礦、縣辦煤礦、企辦煤礦都是盈利的,烏蘭木倫煤礦則是虧損賠錢。因為這個難題,調研組來了以後先找我談話。因為我知道神木縣辦的哈拉溝煤礦的煤層比較厚,它是6米的煤層。我就建議調研組先去哈拉溝煤礦下井,再來烏蘭木倫煤礦下井。下了兩個井以後調研組明白了,神木縣哈拉溝煤礦全井不用一根支柱就能出煤,但是烏蘭木倫煤礦一米沒有一根支柱絕對不敢進,也不敢讓工人生產,差距很大。再加上煤礦要求環保,其他費用也高,比鄉辦煤礦的費用、工資都高,所以當時烏蘭木倫煤礦就面臨著能否辦下去的問題。

我下定決心想保住這個煤礦。技改是它的唯一出路,沒有資金那就協商解決資金問題,儘量少花錢多辦事。我當時為了技改這件事幾乎一個月去北京幾次,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將近一年。經過努力做工作,1996年2月份烏蘭木倫煤礦的技改方案被正式批准了,礦井立即開始技改。當時公司領導要我立“軍令狀”,我執行命令立下了“軍令狀”。噸煤成本至少得降15元,我說我敢立,我就是玩命也得把這個工程拿下來。最困難的是要減少200人,好多員工好不容易才端起的這個飯碗又打破了,這是最難的。但是“軍令狀”的關鍵就是減人,再困難也得下決心。技改以後機械化程度提高,就用不了那麼多人了,只能硬著頭皮減人。到年底,我向公司立的“軍 令狀”完全兌現了。

原來的營盤灣煤礦一共四個分礦,四個分礦過來的人員,上灣安排了三個分礦的,烏蘭木倫煤礦安排了一個分礦的。年紀大的員工不算多,關鍵是要減掉的這200人都是職工子弟和親戚朋友,減誰誰都不高興。一下子減200人肯定是不行的,那肯定會引起職工不穩定。我當時採取了一個按時間段分批減人的措施,先把1993年年底以後來的不是職工子弟的臨時工減掉,這是減的一部分。同時成立了一個勞動服務公司,把1995年年底以後的職工子弟安置在那裡。逐步採取這幾種辦法,等技改完成以後一共減了200 人。

當時很多職工還是通情達理的。因為烏蘭木倫煤礦經歷過一次下馬的危險,現在好不容易能技改了,大家還是能夠理解和積極支持的。但是也有不理解的,畢竟是關乎個人利益。技改實際上用了1000多萬元,加上原來的建井資金投資共計不到2000萬元,一個60萬噸的礦井建成投產了。

烏蘭木倫煤礦投產以後,因為工作需要,時任補連塔煤礦礦長到公司任副總經理,公司又要調我去擔任補連塔煤礦礦長。補連塔煤礦是300萬噸的礦井,礦井和礦井的工資待遇都不一樣,烏蘭木倫煤礦當礦長是七崗,補連塔煤礦當礦長是八崗。我說烏蘭木倫煤礦雖然技改了,但是還沒有翻身,烏蘭木倫煤礦不翻身我哪兒也不去。當時東勝公司五個礦長都有綽號,給我的綽號是“坐井觀天”。就是說叫我去哪兒我都不去,兩三次調動我都沒去,大家說我眼裡只看見烏蘭木倫煤礦這個小天地了。

1998年神府、東勝兩公司合併後,大柳塔煤礦第一套國產綜採設備退下來運到了井口,我就去集團和神府公司找領導協商,能否把大柳塔煤礦退下來的這套設備調劑給烏蘭木倫煤礦。因為是一件好事,公司上下都很支持,配套資金也很快批准了。這樣就把這套退下來的舊設備運到烏蘭木倫煤礦,建成了一個綜採工作面。

1999年,公司調我回去當工會主席,這回肯定得走了,不走不行。原因一個是烏蘭木倫煤礦已經改變面貌了,另一個還是屬於提拔,不走就成了假話了,要還是平調我肯定還不走,這是實話。後來我回到公司工作了8年,先任工會主席,後來任黨委副書記兼工會主席。

一條腿粗 一條腿細

東勝煤田開發是搭神府煤田開發的車上來的。當時我們東勝礦區這邊有句話就是“一條腿粗、一條腿細”,意思就是神府煤田投資多,內蒙古這邊投資少。大柳塔煤礦剛開始是60萬噸高檔普採,何永久來神府公司當了總經理以後改為120萬噸綜採;上灣煤礦和補連塔煤礦是高檔普採;烏蘭木倫煤礦一開始是炮採,技改完了以後也是上的高檔普採。所以最早提出搞機械化的是神府公司,我們東勝公司這邊想都不敢想。最初華能精煤公司投資的重點在神府公司。何永久是搞煤炭出身,畢竟見多識廣,他來神府公司的目的是搞煤礦現代化和機械化建設。因為他在煤礦幹了這麼多年了,他來的時候就是陝西省煤炭廳副廳長,不來完全是可以的,但是他就是想在這個新開發的煤田搞一個現代化礦區。

何永久來神府公司後,組織人員去美國參觀,他們回來以後緊接著我也出去,看到我們的差距很大。何永久第一次提出來活雞兔煤礦實現“500萬噸、270人”的構想,大家都說是天方夜譚。但是他很有信心,當時恐怕沒有第二個人那麼有信心,絕大部分人包括我們也在考慮這個構想究竟行不行?大家搞了這麼多年傳統煤礦,對何永久的構想行不行都畫著一個大問號。我回神東公司當工會主席的時候,包括大柳塔煤礦第一次提出300人年產800萬噸原煤也是有爭議的。但是那個時候畢竟有活雞兔煤礦的成功先例,尤其像我們這些接觸比較多的人還是有信心的,但是還有好多思想保守的 人認為是不可能的事。

神府、東勝兩公司合併

神府公司和東勝公司合併是在1998年,這在神東發展史上也是個大的改革。兩個公司兩套人馬,原來一個公司20多個處室,兩個公司機關人員400多人,合併後公司機關留了13個部室、140人。兩公司合併的主要意義,一個是減少機構和管理層,另一個更主要的是減少重複建設。一河之隔的兩個礦區,神府公司要建機修廠,東勝公司也得建機修廠,這就重複建設了,而且建起來以後,規模小了不夠用,規模大了還有富餘。合併成一個公司管理起來比較方便,管理費也能節餘不少。雖然兩公司合併利大於弊,但是內蒙古是少數民族自治區,合併時有點難度,當時神華集團主要領導做了許多工作。同意合併後,地方上擔心稅收問題,後來確定原來的稅收在哪兒繳還在哪兒繳,各種稅費都是這樣,所以大家也就沒什麼想法了。

兩公司合併以後很顯然的優勢就出來了,礦井都是按大柳塔煤礦的模式建設,幾年內建成了千萬噸礦井群,同時又趕上煤炭市場好,神東公司進入了大踏步的飛躍發展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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