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各地農村保留了諸多祖屋和祠廟，它們既是鄉村的根基，也是中國文化的瑰寶。近期，廣東省出臺了《關於在全省開展文化祠廟建設的意見》，有兩位客人拿著文件登門拜訪，希望能得到些“活化祖屋和祠廟的四兩撥千斤之法”。李昌平院長特此記錄下來，並指出機制活化方案，以提供多元實踐路徑。
待在清遠美林湖兩個月沒見過人了，今天，從廣州來了兩位勇敢的客人，送來一份紅頭文件《關於在全省開展文化祠廟建設的意見》，問我有沒有活化祖屋和祠廟的四兩撥千斤之法。廣東人就是不一樣，鄉村振興，抓祖屋、祠廟的活化，抓到根上了啊，著力點選得好，非常高明。
在我國的廣東、福建、江西、安徽、山西等地的農村，保留有特別多的祖屋和祠廟，這些祖屋和祠廟是鄉村的根基，是中國文化的魁寶。活化祖屋和祠廟，對振興鄉村有著十分重大的意義。
修葺過的祖屋
我追問來訪客人一個問題
我經常問我鄉建院同事一個問題，今天也問了來訪的兩位客人，這個問題是：祖屋和祠廟，都是寶貝，很多人喜歡得不得了，為什麼大多都破破爛爛的沒有人管，還要國家出錢修繕和保護呢？
回答基本是一樣的：產權不明晰。我反問：怎麼不明晰了？是私有財產無異議吧？是。幾百年了沒人敢佔為己有是吧？是。這不說明產權很清晰嘛？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破敗的老房屋
什麼原因導致祖屋祠廟無人管
我的回答是：有兩個原因導致了祖屋和祠廟破破爛爛無人管。第一，缺乏長子繼承製，如果有長子繼承製，祖屋自然有人管，一定管得很好；第二，缺乏處置所有權、使用權、經營權及收益的辦法與機制。
我的結論是：這兩個問題不解決，即使政府花錢修繕和保護祖屋及祠廟，過不了幾年還要政府花錢修繕和保護。祖屋和祠廟的修繕與保護，本來是”私事”和民事，但由政府來幹其實是多事的，政府一旦多事，此後永遠都是政府的事，還是政府永遠都幹不好的事。
因此，我主張政府不要直接幹修繕和保護祖屋和祠廟的事，適當引導家族內部搞產權制度及配套金融制度改革創新，讓家族自己的事情家族自己做。
祖屋和新屋
家族內部搞產權制度及配套金融制度
怎麼做呢？
廣東梅州葉家祖屋和祠堂的規模可能比山西的喬家大院還大，但破破爛爛不成樣子了，前些年政府財政預算2500萬修繕和活化，請我去考察過。到那兒看了嚇一跳，2.5個億也未必修復得了，2500萬來真是杯水車薪毛毛雨胡椒麵。我當時就勸政府別親手干預人葉家的私事了，不過倒是幫政府和葉家代表出過一個四兩撥千斤的方案，大致如下：
一、創立葉家祖屋活化銀行。由政府和葉姓家族的鄉賢頭人發起，1：1匹配“種子”資金，即鄉賢出資2500萬，政府也跟配2500萬，這5000萬元“種子”資本金為公益資本，所產生的收益用於葉家祖屋保護相關的事務；再吸收葉家子孫的股金，每股10000元，吸收20000股。葉家祖屋活化銀行初始規模2.5億元，專門支持葉家祖屋活化，貸款月利率為4.5%。
二、成立葉家祖屋存儲銀行（非貨幣銀行）。操作如下：將葉家子孫不同房頭的破破爛爛的祖屋統一定價，統一存入葉家祖屋銀行，存期最短為五十年，最長為一百年。存儲五十年的基準利率為1%，每延長一年提高利率0.025%。
三、把葉家“祖屋存儲銀行”存儲的全部祖屋搬上中國鄉建院“鄉村有家”線上房屋銷售平臺，面向全球銷售葉家祖屋五十年以上的使用權或經營權，葉姓後人有優先權；使用者或經營者，以獲得的五十年以上使用權或經營權在”祖屋活化銀行”申請抵押貸款，貸款只能用於祖屋的修繕和經營。同時，“祖屋活化銀行”也支持祖屋的使用權或經營權二次轉讓。
四、“祖屋活化銀行”和“祖屋存儲銀行”的收益，按股金和資產份額分配後的盈餘，用於葉家祖屋的保護和全球葉姓祭祖活動等。
五、五十年以上的祖屋使用權或經營權，如轉讓失敗，可以由“祖屋活化銀行”原價回購。
廣東梅州葉家祖屋
六、祖屋的使用權或經營權期限到期，祖屋歸還葉家各房頭，或再次存入祖屋存儲銀行。
七、各房頭民主協商，如果一致同意處置祖屋的所有權，可像商品房一樣交易，葉姓子孫有優先權。
我的這套葉家祖屋活化辦法，是一套四兩撥千斤之法。我去年去山西等地，見到幾處八九十年前紅色政權使用過的超級窯洞群，非常有開發價值，可是政府部門投入了數千萬的資金來修繕和保護，死在那裡，經營不起來，可惜了。關鍵的問題是不重視活化，—體制機制的建設與激活。
廣東省這次放大招，要活化一千多個村的祖屋和祠廟，希望把財政的錢用在活化兩個字上——重視體制機制的建設，探索四兩撥千斤之法，希望我的關於葉家祖屋的活化方案能對廣東主管這項工作的領導們有啟發作用。
文 | 李昌平 圖 | 部分來自網絡
作者單位：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土地法制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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