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讀《申報》:晚清時期的中西醫之辯《醫論》(下)


《醫論》白話文(下)

至於對癱疽瘡瘍等症狀的治療,西醫的方法比中醫外科的方法更有效更快捷,到底是因為什麼呢?大概是西醫的大夫目的是在救人,而中醫外科的目的是盈利吧。做事的出發點不同,因此治病的效果也就產生了很大的差別。


每日讀《申報》:晚清時期的中西醫之辯《醫論》(下)

評論:作者的這個諷刺中醫唯利是圖的觀點,頗有些魯迅先生早期對中醫的態度。大致在1925年之前,魯迅作品中出現的中醫都是反面人物,都是被諷刺挖苦的對象。(魯迅先生雖然學的是西醫但是對中醫也是有研究的,而且還會利用中醫為家人治病)。想想現在我們的社會里,偏偏經常說到西醫是“見錢眼開”、“過度醫療”,無論大病小情都要驗血、驗尿、拍B超,也真是一種諷刺呢。看來不能治好病的庸醫,都難免唯利是圖之嫌呀,又豈能分中西醫呢?




對於西醫發明的種牛痘預防天花的方法更是古今一絕,中外皆宜呀!從東漢開始,就有出痘的記載了,而且之後歷代都有。世間的小孩如果沒有經過這病,家裡大人都會擔憂。如果遇上天花流行,還需要將小孩寄養到外地異鄉。只因這個病過於兇險,因此才有了放苗種痘(傳統的人痘法)一說。大概中國人基本沒有沒患過此病的,而且人痘放苗的辦法效果不佳,還會常常有人反覆患病。無論天行、放苗、祈神、延醫治、慎寒暑、節飲食、謹起居、避風日,晝夜操心,家中男女即使累到精疲力竭,也還是擔心孩子病危不治。即使病好了,也還擔心再次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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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牛痘預防天花方法傳入中國

在中國沒有比這更嚴重的疾病了。因此人們心裡都害怕此病,家家戶戶為之擔憂。只要有流行天花的地區,無論多大的孩子,都會出現耗傷精力和人口損失。自從有了種牛痘的方法,就避免了人們的錢財的損失和精力的消耗。孩子們既不會有生病的症狀,家長也不必為此事擔憂了。可真是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現在中國已經有好幾個省在推廣這個方法。普天下的孩子都能受到種牛痘防天花的福澤了。這個功勞不是與孕育新生、誕生聖人一樣偉大嗎?這真是西醫造福百姓的一件大功勞。

每日讀《申報》:晚清時期的中西醫之辯《醫論》(下)

清朝時期成立的東華痘局

評論:1796年,英國鄉村醫生琴納發明牛痘接種,這是一種比人痘更安全有效的預防天花的方法,並很快得到推廣。在清朝末年,各地都成立了專門的“痘師局”,最遠的推廣到吐魯番,專門為兒童免費接種牛痘。通過這類有效的西醫治療方法,也使國人更加了解和接受西醫。應該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巫醫不分的迷信治療手段。


每日讀《申報》:晚清時期的中西醫之辯《醫論》(下)

1796年英國醫生琴納發明牛痘接種

我更深切的希望西醫有很大的提高,例如使藥劑保存更久遠。現在用玻璃器皿存儲和注射,應該還不是最完美的方法。但願西醫大夫能夠更加全面地考慮問題,那麼西醫治療疾病的方法能不完備嗎?

評論:作者在150年前為西醫提出的期望,今天看來已經都實現了。隨著科學的發展,塑料、橡膠,甚至各種納米材料都應用於現代醫學,已經遠非古人所能想象的了。




剛巧在前幾天,有幸拜讀了韓啟德院士的一篇《我的中西醫觀點》,感覺他對中西醫的認識很有見地。將其中的幾段話摘錄如下:

我不同意中醫是科學。中醫是科學嗎?說老實話,我不太同意中醫是科學。中醫是人的藝術,是我們要大力推崇的;中醫能看好病,無可非議;中醫要大力推廣,要繼承發揚,毫無疑問。

但是中醫是科學嗎?這值得探討。我們講的科學是一科一科的學問,現代的學問必須包含要素,必須是可質疑的,不斷地靠向真理,不斷地糾錯,必須是能證實的、量化的,必須用邏輯學的方法等等。

“我的一個核心的意見是,我們對科學要有正確的理解,不要把科學跟絕對正確聯繫起來。科學只是我們人類文明發展到公元1500年以後,在這幾百年裡面,一部分地球人所認定的一種體系。”

“要學習中醫的接診之道,我們現在的西醫幾乎已經不碰病人了。”

“現代醫學有點忘記了醫學的最根本是人。我們開始把人當作機器,當作局部,忘了人是會思想的,什麼東西都看片子,看化驗。所以現代技術的發展使我們開始遠離人文,這是非常危險的傾向。”

“醫者的根本是仁愛之心。”

韓院士精通中西醫,用他的觀點與百年前的《醫論》一文作個比較。可以看出,至少在500年前,中醫還是遙遙領先於西醫的。但是從19世紀開始,隨著西方科學體系的建立,中醫在多方面被超遠。在醫學方面,雖然中醫有很多發展遲滯、恪守成規,但在整體觀念的基礎上發展的中醫理論體系還是具有其獨特的生命力的。而現代西醫學發展到今天,也顯示了一些弊端,例如:把人到機器;局部的診療觀;忽視人的思想問題等。因此,只有不斷的探討和審視中西醫的優劣勢,才能更好的發展現代醫學為病患服務。總之,在老百姓看來,所有不能看好病的醫生都是意在圖利,不是治病救人的,您說呢?




附原文如下:

《醫論》(下)

至於癱疽瘡痬等症,西醫之奏效較中國外科為捷速,其故何耶?蓋西國醫士之志在救人,中國外科之意在圖利耳。其存心殊途,故其奏效異致也。唯有牛痘一事則妙絕古今,法良中外矣。出痘之證,始於東漢,自後中國歷代有之,世間小兒未經此症,殳母為之隱憂或遇天行此症之日,竟有將小兒寄託於他處,躲避於外鄉者。因此症過險故也,故有放苗種痘之一說。蓋中國之人無有不患此症者,天行或只一次放苗竟有數次患此症者。無論天行、放苗、祀神、

祈禱、延醫治、慎寒暑、節飲食、起居、避風日、晝夜經心,男女竭力如此,護持尚恐症危不治,治既愈矣,猶慮復有他變。中國之病危,莫危於此矣。然人心危之,而天心復從而危之。凡患此症之區,無論小兒多少天,折精力、損人口未有甚於此者。自牛痘之法行,則貲財可以不耗、精力可以不損,小兒處之不覺其有患,家長遇之不慮其可虞。是真化大事為小事,化有事為無事者。現在中國效之者,業已數省。而未將使天下之小兒鹹受其福。其功用不幾與天地同化育,與聖賢同胞與哉?此則西國醫士之造福於無窮者。吾更有深望於西醫者,侍漿留漿之法當更籌其可遠可久之術,如今之用玻璃以留漿傳漿尚未為盡善盡美之計也。顧西國醫士熟思而得其道,則西醫治疾之法不愈詳且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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